三月的天书都印错,竟无人知晓。
冬喜近来总觉得嗜睡,可能和她最近喝的中药有关。
那天她原本在家中的果园里尝试栽种新运到的枇杷树,结果婆婆突然派人过来要将她接去主宅。
事出突然,婆婆又是个说一不二不喜欢迟到的,冬喜几乎是立马放下刨泥的铁锹,简单换了双鞋戴了顶帽子就匆匆前去了,半点没耽搁。
顾家的主宅位于城市中心最深的地段,中式的老宅气派威严,那里居住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周边全是若干不等的四合院。
庭院深深,主宅内雕栏画栋,厅堂置物架上摆着各种各样名贵的瓷器和古董。门口方形的天阙下边是一汪永动的流水,青石板经年累月立在那里,覆在上面的苔藓潮湿、苍翠。
厚重繁密的淡金色窗帘透着古朴的奢华质感,垂坠间褶皱深深,将主厅盖得分外严实,半点光都透不进。
婆婆雍容不已的坐在造价名贵紫檀木沙发里,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佛珠,歪头假寐。冬喜就跪在她面前地毯上,一截背影伶仃纤细,她正一遍一遍地学习泡茶。
婆婆的姓氏是闻,可自从嫁进顾家,她就嫌少提及自己的姓氏了,外界一致称呼她为顾夫人。
而冬喜,是如今的顾小夫人。
黑檀木的茶几上摆着三套精美昂贵的茶具,分别是印有鹧鸪纹的宋代黑釉、花青色的哥釉还有寒梅傲雪的白瓷釉。茶台正中央的茶宠是一只精致的貔貅,冬喜曾经在青市念大学,那里有着关于貔貅最最丰厚的历史渊源,这样的神兽,只进不出。
用着如此精美的茶具,然而给她冲泡的茶叶却是价格最最低廉随处可见的青顶。相同的茶叶不同的人来冲泡,味道总相去甚远,原因或许和性格有关。
冬喜的视线总微垂于指间,认真细致的对待每一次的试炼。
青顶讲究冲和、静照,冲泡时最考验耐性,能洗浮躁,而冬喜最缺的或许就是耐性。
相同的步骤一一做完,重复多遍,半个钟头过去,她的胳膊早已麻透,但是婆婆没有喊停,她就不能停。
婆婆美其名曰是叫她来学习礼仪,不过看着倒像是消遣。
在不透光的正厅里跪了两个小时,终于,婆婆叫她起来。
“你倒是有耐性。”冬喜听见婆婆说。
冬喜轻轻放下茶具,低眉顺目,用平稳拥戴的声线低声说谢谢母亲。
·
婆婆起身去了侧厅。
冬喜还留在那里,不多时有仆人过来,将一包鼓鼓囊囊的黑色中药递给她。
老仆人已经在顾家服侍多年,头发灰白,双眼似两道干涸的深井,下巴两侧发腮鼓起两个大包,她语调平直,像上位者般的对她交代:“每天都要按时服用。”
冬喜跪久了膝盖有些疼,她正立在纱窗旁盯着外面雾蒙蒙的天色,闻言她转过身,在年迈女仆古井般的沉沉视线中双手接过中药,乖巧不已地点头说:“知道。”
她肤色白皙得像绵雪,能清楚看见手腕处淡蓝色的血管,身材纤细有料,似一根柔软易折的水仙花,气质像温水,但是那双眼睛上挑的弧度却又很勾人,柔中带媚的调调。
因为经常被婆婆叫来主宅学习各种上流社会的礼仪,而她的出身众人又心照不宣,因此主宅里趋炎附势的佣人时常会拿她当话筒。不过即便她们正大光明地诋毁这位小夫人,而她们的主子不仅默许,甚至还会放纵。
言辞犀利间饱尝下位者僭越的快.感。
今次也是同样,冬喜跟在婆婆身后经过洗衣房时依旧听见了那些碎语。
“只是看起来娇弱,骨子里争强好胜的很呢。”
“看看那眼睛,狐狸精似的。”
“小门小户,小狐媚子。”
“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年,搞不懂咱们少爷怎么就看中这么个出身的。”
...
等到她们的夫人领着被议论的主角咳嗽着经过,那些佣人短暂噤声,待毫无惩戒之后又会继续冷嘲热讽。
而冬喜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了,面对这些言语,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走前婆婆在侧厅小憩,旁边跪坐着调理沉香的仆人,冬喜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
昭山这座城市地处东南,每逢深秋,气温总是多变。
刚才透过主宅的纱窗远眺天色,外围像是蒙了一层**的薄雾,如今从主宅里出来,见到实物才觉更显阴沉与灰暗,云层似驼,远远的像是在酝酿一场阴雨。
走之前婆婆吩咐人给她打包了许多中药材,深信不疑地说吃了这些能生儿子,可笑之余冬喜没有丝毫反驳,乖巧接过。
眉眼低垂间流转的不过是一点诚心的祈祷。
必须要稳当些,别漏了。
接送的司机是熟面孔,一路上冬喜都默默盯着窗外,那层驼云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过就在距离家只剩不到两公里的时候,前排司机突然接到一通电话,电话说她老婆出了车祸。
冬喜听见这个不幸的消息,心也是跟着一震。
不过,这已经第几回了?上回是老母亲吐血,这回是妻子车祸,滥赌成性又游手好闲的司机因为和婆婆是远亲,所以被叫进家宅做司机,每天接送几趟就能有一笔不菲的佣金,不过即便如此悠闲易做的差事,倒也叫他做的一窍不通。
电话打完,车子也已经停下来了。
静默了片刻后冬喜主动说就送到这里吧,毕竟人命关天,要真出了事谁也担不了责。
下了车,望着没有丝毫停顿绝尘而去的车尾,冬喜眼底毫无波动,唯一变的,是她耸下去半截的肩膀。
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但好在已经离家很近了,视线收回她继续朝前走。
徒步走了两百米远,雨渐渐坠落,很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绵绵细雨,冬喜走了好半天才察觉。
果然这样阴沉的天,就该配上一些纷至沓来的雨水,这样那些未栽种完的枇杷树也可得以喘息两天。
冬喜在细雨中漫步,出门匆忙也没带手机,无法叫人来接,亏的家里有个爱操心的佣人妈子提前出来迎接她。
望见在细雨中徒步的小夫人,徐妈怪叫一声赶忙奔过去,将雨伞盖在冬喜的头顶,并且不住地埋怨说:“什么杀千刀的司机,怎么又不把您送到家门口,丢在半路是几个意思?”
“他老婆出事了。”冬喜说。
她人小气息也淡,语气平平,累了一整天脸上没什么血色。
“出事?能出什么事?”徐妈怒目还想再争论什么。
“车祸。”冬喜打断她。
无波澜的漆黑瞳孔里照着周围深秋的迢迢景色。
徐妈一时间有些语塞,接着她猛然注意到小夫人手上又是拎着大包小包的滋补药,重的都勒出了手腕的红痕,徐妈顿时不说话了,而是赶紧帮她提。
细雨疏慢,又幸亏徐妈来得巧,冬喜的身上万幸没有沾湿。
·
中药里有合欢花和当归的成分,两者具有安眠的效用,冬喜近期的嗜睡不是没有原因。
傍晚间喝完一杯奇苦的中药后她很快就感觉到了困顿,早早就进入梦乡。
等到家中庭院的门被车灯照亮时已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佣人们鞠躬间说着少爷晚好——原来是男主人回来了。
顾延踏着微凉的夜色回到家中,刚走几步瘦高的男秘书又从车子里追过来对他耳语几声,顾延微微停步,颔首示意。
他五官深邃英挺,黑色的西装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段,宽肩窄腰,是标准的九头身。气势凌厉、逼人。
身为名流之首,又是世家少爷,他是这座城市里地位最显赫的人,黑天能加强人的五感,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尤为冷寂突出,叫人难以亵渎。
别墅大门前短暂的亮灯热闹,夜色再度归于平寂。
顾延上楼回卧室,一路上不准人跟。
走进卧室,卧室的设计中规中矩,因为顾延不喜欢花哨的东西,而冬喜又很听话,从来不会乱买乱添置。
不过也有例外,就比如墙角那儿的一盏设计感十足的小夜灯,这是卧室内唯一亮眼的地方,常亮间暖色倾泻,诉说着不灭的温情。
这样的画面日日上演,熟悉到能够直接闭眼描摹,顾延眼底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流露出些许倦怠。
当走进卧室内部时,顾延身形微顿,他注意到电视机又开着。
看向电视屏幕,依旧是雷打不动的CCTV-7军事国防频道。
她一个成天喜欢包包购物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痴迷于这个节目。
颔首间,顾延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太妃软椅中有人,是冬喜,她整个人躺在里面,头发遮住了半张小脸,吐息浅淡,已然是睡着的状态。
顾延看了小妻子柔软无骨的身躯一眼,眉头微皱,接着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不料就在他伸手去抱她腰的时候,冬喜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拧眉含糊不清地喃喃道:“不要走…”
·
冬喜被放到了床上,许是男人故意弄出来的动静吵醒了她,又或许是男人刚才的那个怀抱有些寒凉,毕竟刚回来,衣服还是冷的。
冬喜醒过来了,她睡醒时还有些懵,意识到顾延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直接起身从床上下来,条件反射的去帮他拿拖鞋还有睡衣,她像是一个精细的机器,编程调.教后没有丝毫纰漏。
温顺的女人,乖巧听话的妻子,她拿着拖鞋亭亭立在他面前,面带娇羞的笑意。
“你回来啦?”
顾延听见她这样说。
七百多个日夜,安常习故,雷打不动。
·
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空军基地内实弹演练。
顾延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电视里的内容和面前温顺得没有一丝攻击性的女人挂上钩。
冬喜刚被他抱回床上,这会儿又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了他面前,她在帮他解领带。
从这个角度看她,一袭柔软的棉白睡衣,瓷白的肌肤,光洁圆润的额头,小巧的鼻子,红艳艳的唇,身娇体软,纤细。
她很漂亮,眉目像是天生照着顾延的审美来刻的。
很乖,莫名的勾引,顾延心一动,许是刚才应酬时喝了些酒的缘故,他突然低头吻她。
熟悉的侵略气息,不过今晚有些来势凶猛。
上下势的落错,冬喜闭了眼,默默承受。
这本怎么说呢,我写的时候也很复杂
女主是一个执念非常深重的人,男主不懂爱也不会爱
所以俩人在一块儿就有点疯
双C,加粗
朋友们放心 男主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
[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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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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