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楚琇只是略微扫一眼,信上多是些没有内容的面子话,向她问在清州可安好之类,楚琇读了几行就把它抛在了一边,重新坐回了桌边,翻看手中的簿子。

甄莲那事在城中也算不得小事,她试图谋害朝廷官员,还差点造成老人死亡,城中不少人得知了此事。

最让楚琇感到难为情的,是崔宁也听说了此事,那事过了没多久,崔宁便托人送信过来,信中说他对楚琇多有担忧,没想到楚琇偷摸自己办了件大事,若是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找他帮忙云云。

看得楚琇十分尴尬,似是做错事被捉住的孩童,明明早些日子还同崔宁说,在织造司中必不做出头鸟,这次她算是出尽了。

但近来战事繁忙,崔宁也不能真的来织造司说她,楚琇勉强逃过一劫。

想起崔宁,楚琇难免会想到那个异族亲王,明日要来织造司取一批货物,楚琇不想与他见面,便想着把这事托给司织,但司织今日又动身去了常州……

她一手托在自己额头上,难不成真要再见面?

那是有些折磨她了,可为公家办事,哪里能有这么多小性子可使?

手中的簿子一时看不下去,今日早早地就休息了。

第二日,楚琇焉巴巴地穿好女官服,坐在拣货堂中等待,她心跳得比以往快,这是有点紧张了,坐在软椅上如坐针毡,简直像在受刑。

她早早地便让下人清点好了货物数量,只等檀法到来。

还好檀法来得早,不至于让这刑罚太久,见到檀法来,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檀法看到是她,眼中一亮,说:“没想到居然是楚小姐掌管拣货堂,两月不见楚小姐,楚小姐可否有想念本王?”

这话问的,周围站着的仆从都看了过来,楚琇脸红了起来,她真想挖个洞钻进去,或者把檀法扔进去,这人一见面就调戏人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她退后了几步,无声地拉开与檀法的距离,颤声说:“我和王爷不熟,哪里来的什么想不想念?王爷怕不是认识的女子过多,把我记成别人了。”

要是放在以前,楚琇会闷声吃个哑巴亏,但这两月在织造司中她变了许多,倒是知道如何回怼人了。

她明知道檀法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伺候的女子都没有,却故意说这话气人,楚琇心想,谁让他长得就像个沾花惹草之人?

眼看檀法睁大了双眼,是想要辩解一二,楚琇赶忙扯开了话题,将一纸清单递给他说:“这是此次王爷来拿的货物,还请王爷清点。”

檀法张开的嘴又不得不闭上了,他垂下眉眼,在纸上轻轻扫过,便递给身边的小侍卫周乾收下,他说:“楚小姐清点过的东西,我信得过。”

看着楚琇离他远远的,心中好笑,又说:“军中繁忙,与楚小姐难得相见一次,正好这两日我都在清州城中,春夏之交,百花盛开,这美景我一人欣赏难免乏味了些,若是楚小姐赏脸,不如明日来我府中同我一同喝茶赏花?”

楚琇说:“我身份低下,不过一介织造副使,不敢同王爷赏花。”

檀法笑说:“楚小姐这话便是假了,以楚小姐的家世,别说跟本王一起赏花,随意使唤本王都不为过。”

楚琇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尖,头低得不行,身边陆陆续续走过搬运箱中货物的仆从,不知他们听了如此对话,又会怎么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楚琇行了个礼,说:“这两日确实有事,和王爷之约不如改下次再说,下次我必定前去。”

这便是委婉拒绝的说辞了,但檀法完全不吃这套,知道她面皮薄,不愿直接开口说拒绝,便追问说:“下次是哪日?七日后?十日后?约楚小姐出来不容易,不如楚小姐给我说个明白的日子,到时候我亲自来接楚小姐。”

楚琇猛地抬头,看到一双含着笑意的眼,她急得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怎么这统领一军受人尊敬的榕亲王如此不善解人意!

见檀法步步紧逼,她也无法再说其他,只得说:“那就七日后廿三……”

檀法说:“好,楚小姐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不要到时候本王找不到人。”

楚琇只得点头,再三保证之下,檀法才动身离开,送走这樽大佛简直比在工坊待上两日还要累,楚琇瘫在椅子上,望着拣货堂上的横梁,开始彻底地陷入走神状态。

究竟为什么檀法总是爱捉弄她呢,那次假冒少将军是的,这次又是……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楚郁的女儿,便让他对自己如此好奇么?

罢了,这事如果不是檀法亲口告诉她原因,她猜一辈子也猜不透,不如专心做自己的事。

两日后,司织从常州归来。

她风尘仆仆,一回到清州便传了三位副使前来,司织还在更衣,三人已坐在了堂前。

薛梅说:“司织这般紧急地召我们三人前来,会是什么事?”

黎络刮了刮茶杯,浅啜一口,缓缓说:“许是常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深春之时,玢河冰雪消融,短暂的休战日结束,芒国再次蠢蠢欲动。

昨日从榕亲王府上传来消息,说檀法已动身前往玢河旁姜军驻营处,廿三赏花之约,檀法不一定能够到来。

他在信中如是说:“若本王廿三未至,便拜托楚小姐再多等些时日,等我下次归来时再约。”

原本的那些不愿见他的小心思被战事这么一搅合,楚琇想,还不如和她赏花去呢,去赏花受苦的只是她一人,若是战事又起,受苦的是千千万万百姓。

所以楚琇猜测,这次司织喊他们来,恐怕也与芒国动向有关。

不多久,司织来了,她开门见山说:“我到常州的第二日,常州北部离城不远的村庄被芒军袭击,大量流民奔逃前往常州城,我在那里帮忙安置流民,这才回来晚了些。”

“最近芒国经常有些小动作,看来,战事要近了。此次我召你们三人来,是要你们告知手下女工,近期切莫随意外出走动,更不要出城,多囤积一些货物来,为战事做准备。”

三人齐齐称“是”,便动身去了各自工坊传答司织消息。

芒国在外动作,搞得人心惶惶,可清州易守难攻,作为塞北三州之首,哪能如此轻易被攻陷?

楚琇虽然担忧害怕,却也觉得,清州尚且是安全的。

可万事总有意外,那是一天夜里。

明明还不到月初,今夜的月光却格外黯淡,被浓厚的黑色云层遮掩,月色与星光皆失了颜色。

楚琇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绘春在房门口同谁说话,说了没两句便冲进她的房间来,神色紧张,她说:“黎副使使了婢女来让我同小姐说,芒军来了,小姐快些起来去城西找守军汇合。”

楚琇心跳漏了半拍,脚一软,差点从床上跌落,好在绘春扶住了她。

她声音有着自己都听不出来的恐惧,在盛京高门后宅中养大的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战乱的恐慌,她说:“清州被攻破了?不是说芒军主部队与崔少将军隔岸相望,尚未能渡过玢河,战事焦灼吗?清州易守难攻,怎会如此!”

绘春摇头说:“我也不知情况,黎副使的侍女没有细说,只是让我们快些走,小姐莫要问了,早些离开吧。”

楚琇随意穿了件衣裳,头发乱糟糟的,也只能用梳子抹了两下,一根丝带绑在脑后,这不符合规矩,可乱世中哪有什么规矩?

两人匆匆从小院中离开,她的小院在织造司最东的角落里,平时清静,逃难时也清静,这织造司中除了她与绘春两人,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刚出织造司大门,楚琇就看到街上一片乱象。

互相推搡的百姓,抱着孩子边哭边跑的小夫妻,被石头砸碎的围栏,趁乱入室盗窃的贼人……

粮食、衣物、珠宝滚落一地都是,不少人趴在地上捡,楚琇看得揪心,原来战争来之前的城是这般摇摇欲坠。

照黎络婢女所言,芒军已入侵城东,守城军在城西,她们两人便往西奔去。

在路过一条小巷口时,一只苍白、年轻却又粗糙的手扯住了她的裙摆,楚琇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等看清这人是人而不是什么鬼时,楚琇才冷静下来。

这是个穿着粗布麻衣,上面打了不少补丁的女人,她面色苍白,额角大滴的汗淌落,在夜色的火光之中,露出流着泪的脸。

她坐在肮脏的,布满尘土的地上,楚琇看到她腿位置的裙摆被鲜血染红,再看她的脸色,已知她受了重伤,恐怕一时走不了路。

绘春惊呼出声:“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拦我家小姐!”

本以为她是想要求助楚琇把自己带走,那女人却重重地磕了个头,声泪俱下,说:“望这位姑娘,这位菩萨,能否帮我找到我的女儿,她一人在家中,我腿被路上乱石所伤,已经无法逃难,只希望姑娘能带走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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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州女官纪事
连载中鸢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