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眼看着矛盾就要进一步加剧,黎络却还是矜贵地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扬着下巴,像只高傲的小鸟。

楚琇走过去,装作刚看到她的样子,说:“黎副使,这是怎么了?”

那婢女一惊,看到是楚琇,气势上便弱了几分,但还在逞强说:“这人冲撞了小姐,我不过是教训了他几句,楚副使又是为何来这种市井杂乱之地?”

楚琇只是笑着,并没有理她,转而看向黎络。

黎络的眼睫毛很长,像面小扇子似的,她朝楚琇眨巴了下眼睛,丝毫不像在生气的模样,脸上的冰冷倒像是在装的,楚琇看得出来,便给她递台阶下。

“我瞧瞧,黎妹妹这身粉色衣裳甚是好看,倒也没看到什么脏东西、泥点子,想必不到‘冲撞’这么严重,这里离州尹府上不远,若是真惹来了官兵,被拉去询问,可是要花上一两个时辰的。”

“我看这事既然不大,不如就此打住?”

黎络娇娇地开口说:“楚姐姐说的有道理,本小姐就看在楚姐姐的面子上,给你这次机会,下次,莫要再冲撞到哪位贵人了。”

那乞丐自然连连感激楚琇大恩大德,一眨眼就跑走了。

楚琇与黎络两人一唱一和,把绘春都给看呆了,这场面,她怎么好像看过一遍啊!

只剩下黎络的侍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地说:“小姐,你怎么这么……心软啊,那个乞丐他太过分了。”

黎络说:“既然楚姐姐非要我给那乞丐一个台阶下,我也不能不给啊。若是真的如姐姐所言,来了官兵,你我今日怕是回不去织造司了。”

那婢女丽桐想了想,楚琇身为侯府小姐,又与崔少将军交好,确实是个不能惹的人,只是,她怎么感觉小姐今日……怪怪的?

许是她多想了。

说完,黎络同楚琇对视一眼,两人都差点笑出声来,还好两人都是大家小姐,忍笑这事还是有几分功底在身上的。

楚琇连忙转了个话题,说:“妹妹这是为何来这儿?”

黎络说:“不瞒姐姐说,我从小身子就不太好,这不,刚从医馆里买了些药出来。”

既是从医馆里出来,那这不巧了么!

楚琇问:“那妹妹可知,哪里的医馆有苤麻卖么?”

“苤麻?”黎络想了想,说,“也巧,我用的这味药中就有苤麻,只是楚姐姐怎么要买苤麻?”

楚琇便将苤麻掺进布中导致老人中毒一事告诉了黎络,黎络心里惊讶,但面上不显,说:“居然……有这种事,怕不是有人要害姐姐,那个甄管工就挺可疑的,姐姐问过话没有?”

楚琇摇了摇头,说:“没有证据就直接去问,若不是她做的,岂不是伤了人心?我便想着先自己找找看。”

黎络说:“姐姐若信我,不如也让我参与调查此事?”

楚琇自然是愿意的,黎络虽年纪小,但这几日相处下来,楚琇发现黎络居然是个极为稳重的女子。

“我们以日宣街为中线,姐姐负责查西边的,我负责查东边的,这样快些。”

楚琇很是感激,好好谢过后,才动身去西边医馆中问询。

只是医馆中的回复也不尽人意,都说近日并没有人大量买过苤麻。

忙活了一整天的楚琇白忙活了一整天,除了又累又饿,什么都没得到。

到了晚间,她独自一人坐在小院的石凳上,摇着扇子发呆。

许是近来天气暖和了不少,花和叶都长势喜人,春天晚上的风刮在脸上,也不刺骨了,竟是带着些暖洋洋的花的香气。

楚琇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院中的花花草草,即使,这是她曾经最爱的消遣。

她现在满脑子的担忧,三日的期限就像一个随时会给她报时的敲钟人,无形的枷锁困得她喘不过气来。

若是查不出来,她就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定夺了,她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她烦闷惆怅,却又不想让绘春担心,只得说自己想吃点甜点心,赶人去小厨房了。

正在楚琇极为悲观之时,小院的门被敲响,楚琇走过去,不知外面的人是谁。

楚琇的小院除了白日被一两个管杂物的仆役敲过,其他时间都安静的要命,哪里有过这么晚了还被敲门的经历。

她小心翼翼地问:“谁?”

那人却笑着说:“楚姐姐,是我呀。”

楚琇眼睛亮了,她听出是黎络的声音,忙开门把人迎进来,牵着她的手说:“妹妹怎么来了?”

黎络塞给她一团纸,将人扶到石凳旁,说:“姐姐,先坐下再说,这事说来话长。”

楚琇将那团纸展开看,上面赫然画着一个女人像,黎络说:“在家中学过一点丹青,画个人像不在话下,姐姐看,这人你可认得?”

画中是位女子,头戴黄色布巾,眼神精明,肩宽胯大,穿着粗布麻衣,右手手骨处有块长线伤疤。

楚琇一眼就看出是谁,她说:“这不是甄管工吗?”

黎络说:“姐姐,你确定这是甄管工。”

楚琇皱着眉说:“自然是确定的,她平日里就是这么个模样。”

“那既然这样,明日姐姐就好好问问你这位甄管工吧。”

楚琇往前靠了点,两人挨得很近,像是在说悄悄话:“可是妹妹查到了什么?”

黎络说:“今日我查遍了东边所有卖麻的商铺和医馆,在城东郊一家非常偏僻的医馆处得知,前几日确实有人来他们家,什么药都不开,只点名要苤麻。”

“因为要求太过奇怪,所以店家多看了她两眼,但又想着苤麻虽有毒性,但也常做用药之物。”

黎络轻笑出声,说:“店家也想不到会有人把苤麻织成布吧,不过同为麻,怎么就不行呢?”

黎络又说:“那店家答应我说,若是需要他来做人证,他可以当面指认那日的女子。”

得知凶手极为可能是甄莲后,楚琇陷入沉思,说:“甄管工一直忙于各种活计,平日里怕麻烦我,帮我处理了很多事,没想到居然会是她,她会不会不是有意的?”

黎络睨了她一眼,不笑了,表情淡淡地准备用言语敲醒楚琇:“姐姐,人家甄管工织过的布,都比姐姐吃过的饭还要多,哪里会分不清苤麻和其他麻。副使一到,管工的权力被削弱,她不满姐姐也情有可原,姐姐为何会想不通呢?”

楚琇即使并不愿意把甄莲往坏处想,此时却也不得不认为黎络说的有道理。

不过除了这件事,楚琇今日发现黎络有一点不同,她问:“妹妹的婢女不在身边?”

黎络以手掩唇,笑道:“姐姐才发现?今日去医馆,买了些安神香,点了一下,果真好用。”

楚琇看黎络神色俏皮灵动,不似白日里那么高傲清冷,便知道这是显露出真性情来了。

以她同黎络相处的关系,本不到过问别人家事的地步,可楚琇内里也是个活泼性子,尤其是见到对脾气的人时,这次没忍住,开了口去问:“妹妹可是同婢女不和?”

黎络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姐姐可知道,我是爹爹的庶女么?”

楚琇说:“在京中不常往来于勋贵圈,倒是不知道魏国公的家事。”

黎络说:“那现在姐姐知道了,那婢女并非我打小的贴身婢子,而是我来清州后,我那嫡兄塞给我的,看似照顾我,实为眼线罢了,平日里都烦她烦死了,一天天的净想着给我惹麻烦。”

楚琇想到那婢女不同寻常的举动,才知道还有这层原因,那黎络白日时和那日初见时的表现,果真是装出来的。

她原本就在想,魏国公何等勋贵之家,也需要靠卖女儿谋取利益?

这般看来,谋取利益是假,排除异己是真,想到二婶婶对待自己的模样,一时同黎络感同身受,由衷地可怜起人来。

只听黎络说:“姐姐莫要露出这么个表情来,听完这话也不必可怜我,我黎络在清州,活得不比在那吹高踩低、看尽人眼色的国公府自在?”

楚琇牵着她的手,感慨说:“确实如此。”

“又何况能见到姐姐这种人,我的确是开心的。”

楚琇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好的,以至于让黎络三番五次的夸自己,只当她是在说客套话,两人又互相安慰了一番,说了会儿小话,黎络才离开了院子。

第二日一早,楚琇就让人传了甄管工来问话。

甄莲被仆役敲开门时,已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她带着没剩下几分的希冀目光,低头哈腰地对仆役说:“这位弟弟,是哪位贵人要见我?”

那仆役说:“是楚副使。”

甄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珠子胡乱飘,口中说着“不可能,不可能,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查到我头上”,“不可能!不可能!”

那仆役是新来的,并不认识甄莲,见她疯疯癫癫的,也没给她好脸色看,说:“到底走不走啊,不走我要请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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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州女官纪事
连载中鸢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