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司织叹了口气,说:“我自然知道你并无害人之心,论家世,你是文安侯独女,做这种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只是在责怪你,来了织造司做官,还不知道防范小人。”

“再者,既是不懂,那就交给懂得人,在这期间认真学习,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济居堂管事听司织这话,表面上是说给楚琇听,实则是说给他听,他冷着脸说:“济居堂中用了这布匹之人,悉数中毒,堂中多是年迈老人,如今怕是命不久矣。难道司织要用两句轻飘飘的话,来帮手下摆脱罪行么?依在下看,这事定是要上报给州尹大人,请他定夺才是。”

司织劝他说:“陈管事,本官知你心急,可若是就这样将楚琇告上公堂,也未免太急了了些。不如本官和管事各退一步,给楚琇三天的时间,让她查清楚真正想害济居堂的人是谁,若是时候到了,还没有个结果,就将此事交由州尹大人,你看如何?”

“既然管事已查清是苤麻搞的鬼,老人们也都送去医庐医治,还请管事莫要着急。”

陈忠有些怀疑,说:“司织莫不是要用这三天毁掉证据?”

这话是有些不客气了,以陈忠的身份本不该同司织如此说话,可他与济居堂中老人相处密切,将老人视若自己父母一般看待,此次确实是太过生气和着急。

司织明白陈忠的人品,对他的僭越言论不放在心上,安抚他说:“陈管事同本官相处数年,为何还不相信本官?”

陈忠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楚琇,他父亲被京中权奸所害,流放至清州,他原本就对城中权贵多有记恨,对这个来自于盛京中的侯府小姐也多有偏见,生怕梁若环因楚琇家中权势而替她遮掩。

只说:“在下只等司织三日,若是过了三日还没有查出真相……”

司织说:“本官定亲手把楚琇送去州尹大人处。”

陈忠点了点头,事已至此,这对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结局,他行了个礼,说:“司织大人,多有打扰,在下告退。”

他一挥袖子,转身离开,偌大的房中,只留下司织和楚琇两人。

司织走上前来,伸出手将楚琇扶起来,脸上的严厉淡了几分,又加上了些年长者的慈爱。

楚琇行礼说:“多谢司织相信属下,愿意给属下时间。”

司织将她扶到椅上,坐在了她身旁,与她隔几相视,她说:“楚副使可有什么头绪?”

楚琇回忆那几天发生的事,试图找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思考好长一段时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让她感到疑惑的点就是:“平日里甄管工从未向我寻求过帮助,那日在收取这批含有苤麻的布匹前,甄管工却突然有事不得不将此时交于我……”

司织问她:“所以你认为甄莲有问题?”

楚琇想到甄莲平时一直多有帮助她,又待她极为热情,自己却因怀疑就将人直接说出来,难免有些不道德,她说:“只是这点很特殊,所以属下讲出来,并不是说甄管工有问题,其实属下也在想,是否问题出在更早一些的时间?例如为何会有人收购苤麻?”

“属下初来织造司,并不知道苤麻的特殊性,那收购原料的人定是认得出苤麻的,会不会是他有意谋害织造司?”

司织边听边慢慢点头,说:“都有些道理,既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如去好好探查一番,三天时限,我相信楚副使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不过。”她又说,“既是出了这事,司中其他人也应该都知道了此事,无论犯人究竟是谁,你身为织造副使,没能查看出布匹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失职。”

“若是不罚你,恐怕是难以服众,就罚你半年月奉。”

楚琇低着头说:“自是要罚的,属下全听司织责罚。”

司织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声音也放柔了些,说:“好了,去查案吧。”

楚琇行了一礼,也起身离开。

绘春是跟着小姐来的,看陈忠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她家小姐迟迟没有动静,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进去看看,还好楚琇出来了。

她看楚琇脸色极为苍白,连忙问:“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琇比起自己被罚,更难受的是听说济居堂的老人危在旦夕,若是真有人因此而死,她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闭上了眼,放轻了呼吸,拍了拍绘春的手,说:“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等楚琇同绘春讲完这事,绘春惊呼出声,说:“也么这样?怎么这种事让小姐遇到,当真是……”

“我与小姐跋山涉水,来到这荒凉的北漠,如今小姐更是被奸人阴害,若是老爷夫人在就好了。”

说着竟落下泪来,楚琇拿丝帕替她拭去泪滴,感到心酸又好笑,说:“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哭起来了。”

绘春抽噎说:“我就是……我就是替小姐觉得委屈,若不是周氏那个坏女人,怎会这样?”

楚琇垂着眼皮,说:“我也想我爹娘在世,我若一直是文安侯嫡女,无论能不能嫁得一户好人家,都有爹娘为我撑腰。可绘春,我早就没有爹娘了……”

“以前我在侯府中被婶婶表姐欺负,便想着要逃出这侯府,逃得远远的,只要到婶婶看不到我的地方,我就能开心。”

“可后来,我知道,原来我没有爹娘之后,去到哪里都会受委屈,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绘春,你懂吗?我还有你,我们两个要靠我们两个自己。”

绘春说:“可这种事,我们两个人能做什么?”

楚琇偏过头,看向桌上母亲留给她的首饰盒,说:“我们去查呀,去查谁有问题,哪怕把这清州城翻个遍呢?”

绘春哭着抱住了楚琇,喊着:“小姐,小姐,我心里难受。”

楚琇拍着她的背,唇角微微扬着,安抚道:“好,好,哭完这一次,以后可不许哭了,你家小姐可是大姜国女官,你要相信你家小姐。”

绘春点头,楚琇回想着刚才与司织说的话,手指敲击着桌面,说:“我想想看,我们就从城中卖麻的铺子入手吧。”

苤麻并不是清州的常种麻种,苤麻含有毒性,一般只用来入药,在清州这种地方需求少,种的自然也少。

城中有不少卖麻的商铺,种麻的农户会留下一部分自用,再留下一部分交地税,剩下的便会卖给商铺,赚取一些银钱。

如果问散农户,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不如先从商铺中撞撞运气。

虽说织造司账簿上,有每一笔购入记录,但那次织布所用苤麻的采购,并不知道是在什么日子,楚琇只得从经常采购的几家商铺挨个问起。

“老板,你们这可卖苤麻?”

“苤麻?没有没有,那东西难收地很,根本没几个人种,哪会有人专门去收苤麻?”

连着问了好几家,都说不卖,楚琇只得问:“老板,你可知道哪里会卖苤麻?”

那老板面色不善地瞥了她一眼,这女娃娃在这条街上问来问去的,却什么都不买,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可又见她长得漂亮,嘴上想骂出口的话勉强忍住了,不耐烦地说:“忙着呢忙着呢,不买赶快出去,这苤麻怕是只有医馆里有,要问去那里问,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楚琇听说后,连忙道谢,便冲着医馆走去,在路上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侧目去看,果真是黎络的婢女。

“姑奶奶,我都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样?”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乞丐说。

黎络的婢女声音洪亮,扯着嗓子喊:“哎哟!我家小姐金尊玉贵的,你冲撞我家小姐,一句道歉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国公爷的女儿,我今天就要把你这个臭乞丐送官府里,把你两只泥爪子给剁了!”

那乞丐一听“国公爷的女儿”,不由得多看了黎络两眼,又听她那婢女喊:“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又伸手将人推倒在地上,周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指着三人窃窃私语。

楚琇对绘春说:“我怎么总觉得,黎妹妹这个婢女有点奇怪。”

绘春点头说:“这脾气也太大了些,好像生怕没人注意到她们一样。”

楚琇来到清州已有小半个月,虽说最近不常与黎络见面,可每次见面时,楚琇都有几分违和之感。

“以前我总感觉黎妹妹在她这个婢女在时,话就格外的少,且说话客客套套的,她婢女不在时,话便多些,也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难道说,她和她婢女关系并不好么?”

绘春说:“怎么可能啊小姐,若是关系不好,怎会陪着主子来到这荒凉的清州?”

楚琇说:“那倒也是,只是现在不是讨论别人的时候,若是我们不去劝劝她,过会儿把卫兵引来了,我们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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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州女官纪事
连载中鸢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