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也许是因为心里始终惦记着今天是什么日子,陈槐醒得很早。

陈槐设置的闹钟还没有开始响,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将挑好的闹钟给关了,免得一会儿突然响起来吵到方夏睡觉。

天色未明,只有街边的暖黄的路灯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微弱的光线中,陈槐静静地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女孩。

方夏的睡相很好,就那样乖乖地侧卧着,呼吸清浅,眉眼舒展。

见时间差不多了,陈槐托住方夏的头,想把被她枕着的那只胳膊给抽出来。

很轻微的动静,但方夏还是醒了。

“几点了?”她揉揉眼睛,问了句。

陈槐起身,拿过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套头穿了起来:“还早,天都还没亮,你继续睡。”

“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我回去看奶奶。”

去年的大年初一,是陈槐奶奶去世的日子。

方夏的睡意一下就消散了不少,她坐起身:“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没事,你继续睡吧。”

“不睡了,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收拾好。”方夏匆匆掀开被子,刚想起身,就被陈槐拦住。

“真的不用。”陈槐搂过方夏的肩膀,顺势把人抱了起来。

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继续睡觉,好不容易能休息两天,就别跟着我来来回回跑了,而且,不是还有很多作业没做。”

陈槐把方夏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又嘱咐说:“冰箱里有汤圆和鸡蛋,你睡醒了自己煮着吃,记着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还有,外面冷,别跑出去,万一冻感冒了就不好了。”

方夏一一应下,陈槐这才放心,把方夏的卧室门关好,拿上车钥匙,出门下楼。

陈槐出了门,方夏也没了睡意。

她索性也起了床,整理床铺的时候,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个小红包。

不用猜都知道,那一定是陈槐给的。

外婆不在了之后,方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过什么节日了。

传统节日有很多,但几乎都离不开“团圆”这个主题。

而孤身一人的方夏,和“团圆”这个词似乎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身边有同样孑然一身的陈槐。

两个同样形单影只的人,拼凑起了独属于他们俩的温暖。

-

在这样寒风阵阵的天气里骑摩托车,其实更像是一种酷刑。

即使穿得再厚,冷风也还是会钻进衣服里,渗进骨子里。

把摩托车骑到云江镇,陈槐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在街边停了车,先去殡葬店里买了香烛和纸钱,顺便借着店里的炭火盆暖了暖手。

买完东西,陈槐又上了车,继续往后山的方向骑去。

这条路,陈槐都不知道自己走过多少回了。

那时候奶奶还在,陈槐每次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在想,奶奶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听他的话别顶着大太阳去地里忙活?是不是又坐在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底下等他?

而今,再一次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知道那棵槐树下再也不会有一位老人等着他,陈槐的心里,既失落又平静。

村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几户人家。

路边有几只小狗在打闹,它们认得陈槐,追在摩托车后面欢快地跑着。

陈槐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这里的山还是青绿。

如今,草木凋零,山也显得光秃秃的。

柿子树上歇着几只在啄食红柿的乌鸦,绿油油的麦苗在扎根生长,马路上还留着除夕夜燃放烟花的痕迹。

陈槐把摩托车停在屋前,从墙边的柴堆上拿了一把镰刀,提着刚刚在镇上买的纸钱和香烛,往屋后的山坡上走。

大概是因为这条路上平时没什么人经过,杂草已经疯长得满路都是。

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的痕迹也会渐渐荒芜,直到再也寻不到踪迹。

“奶奶。”

陈槐站在冷风中,对着面前的坟堆喊。

他用镰刀把坟头上的草一点一点割掉,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从前他拿着梳子要给奶奶梳头发一样。

他跟奶奶说着话,讲着他这一年里都做了些什么,见到了些什么。

纸钱点燃,火光在风中跳跃着,带来轻微的暖意。

陈槐跪在坟前磕头。

他说:“奶奶。”

“还有几个月,夏夏就要高考了,您要保佑她考个好成绩,考个好大学。”

“只要她过得好,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了。”

“其他的,我不强求。”

能一直在一起当然最好,如果会分开,只要对方夏好,他也不会有怨言。

-

两天后,市里下了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落了遍地的雪白,树枝也缀上了晶莹的花朵。

小时候的冬天,经常会下大雪,厚厚的雪堆积在屋顶的瓦片上,好几天都不会融化,门前的雪地里,还会留下小猫小狗的脚印。

不知道怎么回事,近几年,下雪倒是变得越来越罕见了。

方夏想玩雪,陈槐就只好陪着她下楼来。

雪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的感觉很神奇,起先是松软,踩到底,又觉得瓷实。

陈槐追在后面提醒:“慢点走,地上滑。”

“我知道。”方夏蹲下,抓起一捧雪,捏成团,向陈槐砸去。

陈槐也不躲闪,仍由她用雪砸他。

他走过去,拉起方夏的手,把手套往她手上戴,嘴里还念念有词:“别冻坏了,长了冻疮会很难受的。”

方夏瘪瘪嘴,忍不住感慨:“陈槐,你现在变得好啰嗦啊。”

戴好一只,陈槐又拿起另一只,抓着方夏的手,仔仔细细给她戴好:“你烦我了?”

“没有。”方夏摇头,毛线帽上的两个小球也跟着摇晃。

陈槐伸手,拍了拍方夏的脑袋,又抓着那两个毛线球揉了揉,语气委屈巴巴的:“还说没有,你明明都嫌我啰嗦了。”

以前,奶奶总是一遍遍地跟陈槐说——

“骑车要慢点,注意安全。”

“切菜的时候小心点,别切到手。”

“天冷了多穿几件衣服,被子也要盖厚点,别冷着自己。”

那时的陈槐,虽然知道奶奶是好意,但听多了也难免会觉得厌烦。

现如今,他自己有了在乎的人,这才明白,原来牵挂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的。

生怕她渴着饿着、热着冻着,生怕她会不开心。

她的一喜一怒,任何一丝不起眼的情绪,都轻易牵动着他的心。

“陈槐,你听!”方夏拉着陈槐的胳膊,晃了晃。

陈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问她:“怎么了?”

“你听,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吗?”

两人都不再说话,仔细去听,果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槐循声找去,拨开花坛里的杂草枯枝,在破旧的纸箱子里发现了一只小猫。

旁边还有只大猫,应该是它的妈妈,可惜早已四肢僵硬,被冻死了。

小猫藏在猫妈妈的肚皮下,也许是因为这样,它才活了下来。

陈槐和方夏把猫妈妈埋了,至于那只小猫,他们决定带回家里养着。

两个人一起用热水给小猫洗了澡,又用吹风机仔细把毛给它吹干。

小猫很乖,全程配合,不叫也不闹。

陈槐用快递纸箱和旧衣服给小猫做了个小窝,趁这个时间,方夏去熬了米汤,一勺一勺喂给它。

吃饱喝足,小猫把自己团成一团,在沙发上睡着了。

-

傍晚,方夏抱着小猫,坐在房间里写作业。

陈槐冒着风雪进屋,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猫粮和猫砂,还有一枝苹果杰克玫瑰,圆润饱满的花瓣上,粘了些雪粒。

收拾好屋子,陈槐做了一餐丰盛的晚饭,庆祝小猫的到来。

“给它取个名字吧。”陈槐揉着小三花猫的脑袋,说道。

小猫的肚皮和爪子是雪白的,背上交错着橘色和黑色的花纹,鼻尖是粉红色的,叫声也软软糯糯,特别可爱。

方夏把玩着小猫的爪子,猫爪下面的肉垫也是粉色的,软软的,摸起来的手感很好,她反问:“你觉得叫什么好?”

陈槐:“不知道。”

方夏:“那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陈槐开玩笑,“你快给它想个名字,要是想不出来,我就叫它‘夏夏’了。”

他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怎么样,夏夏,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猫舒服得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念经声。

方夏:“……”

她一时竟不知道陈槐到底是在问她的看法,还是在问小猫。

想了想,她说:“那就叫它初三吧。”

方夏解释道:“今天是大年初三,希望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三个都在一块儿。”

“好。”陈槐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叫它,“初三,你有名字了。”

小猫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但方夏和陈槐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于是,初三的这一天,两颗年轻的心,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收养了一只名叫“初三”的小猫。

那也是两个少年在这个寒冬时节,许下的对春的期盼,对年年岁岁的期盼。

冬天那么冷,那么长,愿长夜漫漫,终得窥见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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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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