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后,离高考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学习的强度越来越大,方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
也许是太焦虑了,方夏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她常常笑自己,说她的头发掉得比初三掉的毛还多。
陈槐买了两箱牛奶回家,做饭也讲究了不少,顿顿有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他说:“你现在学习压力大,这营养更得跟上了,这是我专门从网上找的高三学生营养食谱,还不错吧?”
方夏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这样吃下去,分数会不会涨她不知道,但体重一定会上涨的。
初三被他们养得很好,生龙活虎的,每天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它有时候跟着陈槐在沙发上睡觉,有时候也去方夏屋里跟方夏一起睡。
它现在是家里最无忧无虑的那一个。
-
这一年的端午节在高考前两周,方夏只有半天的假期。
晚自习下课后,方夏背着一书包的卷子走出校门。
虽然校门外的那段路有路灯,但周围的树枝太茂密了,到了晚上,依然黑得吓人。
陈槐永远站在最黑的那段路等她。
这大半年来,他每天晚上都来接她下晚自习,每次都是早早就等在路边,从来没有迟到过。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坐上摩托车,陈槐问,“你喜欢什么粽子?”
方夏:“只要是甜的就好。”
“行,那我明天去买点甜粽子回来,蜜枣和豆沙的,怎么样?”
“好!”
第二天一早,陈槐把早饭给方夏热在锅里,就去街上买粽子买菜。
买完菜,他也学着别人家,买了一把艾蒿回来,挂在自家门前。
方夏睡到自然醒,吃了陈槐给她留的早饭,就回房间开始做试卷。
其实有时候想想,反正离高考也只有这么几天了,多做一道题,少做一道题,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可是方夏却不敢停下来,她怕自己会因为少看了一个知识点、少做了一道试题,就在考场上把本不该丢的分数给丢了。
初三乖乖地待在方夏的怀里,任由方夏抱它摸它。
听着小猫“呼噜呼噜”的念经声,方夏也觉得安心。
因为是过节,老师并没有布置太多作业,方夏两三个小时就做完了。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初三走出房间。
初三敏锐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挣扎着从方夏的怀里跳下去,翘着尾巴往厨房的方向跑。
方夏也跟过去,看见在灶台前忙活着的陈槐。
她探头去问:“今天吃什么菜?”
“土豆烧鸡,番茄炒蛋,还有排骨汤,怎么样?”
“你厨艺好,当然做什么都好吃。”方夏卷起袖子,过去帮忙,“我来帮你剥蒜。”
“不行。”陈槐一把抢过方夏手里的大蒜,“会伤指甲的,这个我来弄,你非要帮忙的话,就去打两个鸡蛋吧。”
“好吧。”方夏去拿了碗,把鸡蛋敲进碗里,用筷子搅散。
她觉得陈槐有点小题大做了,她从小就干活,之前也在烧烤店和火锅店里打过杂,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怎么到了现在,连剥个蒜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做了。
正想着,陈槐忽然问她:“晚上你房间里热不热?”
方夏如实说:“还行。”
“要是有空调就好了。”今年的夏天异常的热,吹电风扇也不见得有什么用,陈槐担心方夏夜里热得睡不好,他说,“我看有那种小型的空调,要不我去买一个回来,这样你晚上睡觉也能舒服些。”
“别再花钱了。”方夏把搅散的蛋液给陈槐递过去,又说,“应该也热不了很久了,秋天马上就到了,那时候就凉快了。”
陈槐点点头,接过碗,放到一边,往锅里倒油。
炒菜会有油烟,他让方夏抱着初三先出去。
陈槐做饭熟练,动作麻利,几道菜很快就端上桌了。
他把绵白糖倒进碟子里,用来蘸粽子吃,又把方夏爱喝的唯怡豆奶斟了两杯。
他们两人一猫,一起过端午节。
吃了午饭,方夏继续去学校上课。
晚上她下了晚自习回来,打开房间门,扑面而来的,全是凉爽的风。
-
六月七号,天气晴。
方夏带上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坐上学校统一安排的大巴车,去往考场。
今天的校门外,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
送考的家长纷纷激动地对着开过的车挥手。
方夏从车窗往外看,目光在人群里扫过,终于锁定了陈槐的身影。
许是感应到了什么,陈槐也抬眼望了过来。
隔着人群,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不存在了。
陈槐在笑,用口型跟她说:“别怕。”
他重复了两遍。
方夏看懂了,笑着朝他点头。
她不怕,再不济也只是回到从前在饭店里端盘子洗盘子的日子,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
这是方夏第二次读高三,却是第一次坐进高考的考场。
方夏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真正走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却很平静,只一心看着试题,不去想其他无关的事情。
考场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埋着头,争分夺秒地答着题,除了“唰唰唰”的写字声、或深或浅的呼吸声和试卷翻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连监考老师走起路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去惊扰每一个正在破壳的梦。
在英语的答题卡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母,仔仔细细地用2B铅笔涂好答题卡,又来回检查了两遍姓名、准考证号和条形码,确认无误后,方夏长出了一口气。
耳边还有别人在写字的沙沙声。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方夏闭上眼睛,仍觉得现在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备战了一年的高考,也随着铃声的终结而落下帷幕。
去年这时候的方夏,绝对想不到,一年后的自己居然已经写完了高考的答卷。
交上去的答卷,结果是好是坏,方夏不知道。
但独属于她自己的这一份青春答卷,她很满意了。
监考老师让他们先坐在座位上不要动,等他们检查完所有的答题卡、试卷和草稿纸之后才能离开。
方夏坐在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答题卡被收走。
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清晰地听见了窗外的蝉鸣。
监考老师清点完所有的答题卡数量后,向他们做了一个出教室的手势。
方夏站起身,跑出教室,顺着楼梯往下,又跑向学校的大门口。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轻快过。
耳边的声音不断,有呼呼的风声,保安维护秩序的提醒声,沸腾的呐喊声,激动的尖叫声,不甘心的哭泣声……
还没等方夏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到熟悉的身影,她就被一直等在场外的陈槐抱了个满怀。
他笑,拿出藏在身后的花束,眼睛分外明亮:“这个季节没有桂花,先送你向日葵。”
“等秋天了,我再给送桂花给你。”
跑了一路,方夏的呼吸还很急促。
她缓了缓气,抬起胳膊将陈槐圈住:“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桂花,我还要吃桂花糕。”
-
准备了大半年的高考总算结束了。
方夏得到了可以全身心放松的日子。
陈槐下班回家,进门看见窝在沙发上熟睡的女孩和猫,只觉得眼前的场景美好得像梦境一样。
他打开手机,点开相机,拍下了这副画面。
方夏迷迷糊糊地醒来,侧过头,就看见坐在旁边喝水的陈槐。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刚刚。”
“我今天包了饺子,等会直接煮就行了。”方夏从沙发上坐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想起了什么,她又说,“我看到你放在枕头底下的书了。”
陈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头“嗯”了一声,没打算隐瞒。
“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
“过年之前吧,我跟你说过的,只是你那天晚上睡着了,没听见。”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方夏抄起抱枕往陈槐头上扔过去,“你都知道我睡着了,还非要在那个时候说,你就不能挑个我醒着的时候说嘛?”
之前每天复习忙得昏天黑地,方夏都没发现,陈槐原来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看起书了。
陈槐被抱枕砸了也不恼,把人揽进怀里抱着,老实说,“夏夏,我心里没底。”
“没事,我可以帮你的,虽然有的科目我可能也不懂,但我们俩可以一起研究。”
-
等成绩的那十多天,方夏也没闲着。
她白天去大学城门口发传单、卖花,去批发市场买些小玩具,再拿到公园里摆摊去卖。
方夏想得很简单,不管考得好与不好,总归都是需要钱的,所以先想办法赚点钱总是没错的。
晚上,方夏就在出租屋里陪着陈槐一起做自考的题。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六月二十几号,方夏从出成绩的前一天晚上开始就坐立不安。
陈槐特意在今天请了假,陪着她一起在家里等成绩。
到了真出成绩的那一刻,方夏也不敢自己查。
方夏把输好了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的手机递给陈槐,自己则是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把头捂住。
她的语气忐忑不安:“我如果考得不好,你要委婉点跟我说。”
“好。”陈槐应着,指尖悬停在“查询”两个字上,又说,“那我点了?”
方夏把抱枕捂得更紧了,声音瓮声瓮气的:“点吧。”
然后周围就都安静了。
方夏等了有半分钟,也没听到陈槐说话的声音。
她想,完了!
她一定是考得很不好,所以陈槐才需要花时间措辞安慰她。
心里一点点凉下去,方夏已经开始思考,她该去什么店里打工才好,或者直接进厂。
下一秒,压在她头上的抱枕被掀开,她被陈槐扯进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
“你上一本线了!夏夏!”
陈槐激动得无所适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真好。”
“真的太好了!”
方夏懵懵地从陈槐手里拿过手机,当她看清手机屏幕上的那个数字时,她自己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陈槐一把将方夏紧紧搂住,激动地把人抱起来转圈圈。
初三趴在地板上,灵活地转动着小脑袋,看着情绪激动的两个人。
它不懂面前的两个人类在干什么。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在地板上落下一个个小光斑。
初三探出爪子,一跳一跳地扑着光斑玩。
屋里,人在笑,猫在闹。
屋外,树影摇,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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