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厘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两人的中间，然后高喊着：“哎！后面的别挤啊！前面还有人呢！后面的挤什么呀！”
他就这么叫着喊着挤到了那两人的旁边。
前面有人叫道：“挤啥啊！别挤了！”
穆厘也喊：“不是我挤的呀，后面有人挤呢！”
他后边压根没人。
但是前面的人不知道，等他挤进去了，后边真的有人推着他往前走，穆厘一边喊着“后面的别挤了啊”一边顺着别人的推势慢慢挤到了最里面。
穆厘的身高在一众人里非常显眼，林以玖就站在外围看着他的脑袋平稳顺滑地进去，然后又看着他的脑袋平稳顺滑地出来。
林以玖叹为观止，极尽佩服。
穆厘出来之后的第一句就是：“太弱了，这些人都没有抢菜的大叔大娘们一半的功力强啊。”
要是他脑后的红色小啾啾没七零八乱的话，林以玖是愿意相信他这一句话的。
票是买到了，但是进园还得排队，幸亏进园有了点秩序，穆厘抬头看着这一块木牌坊，不然都怕它顶不住人潮的汹涌。
进了曹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木雕像，穆厘顺着雕像的脚一路往上看，雕像的左手是一个杂耍的动作，右手是一个唱曲的动作，身上穿的是说书人的服饰，看到最上方时穆厘整个人往后一仰，总算看到了雕像的头，是颗鲤鱼头。
准确地说，正面是颗鲤鱼头，背面……穆厘拉着林以玖走到了背面，背面是一簇盛开得很灿烂的杏花。
鬼斧神工，天才手艺人。
“二位公子，这座雕像是不是很精巧呀？是不是一看就想拥有呀？”
一位老婆婆右手挎着花篮，左手挎着木雕篮，笑得如盛开的杏花一般，“您说巧不巧，老婆子这里，正好有卖！”
“别听她的！”旁边一群老头老婆婆一拥而上，围着两人就开始展示手中的竹篮，“我家的才是最正宗的雕像！这可都是用这座雕像剩下的木材制成的！”
“他那些都是假的，我家的才正宗！”
这群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见着两人就将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开始推销自家货物，开头还能听清他们说的话，人一多，耳边只剩嗡嗡响。
前头那个老婆婆率先挤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不买雕像也可以买束花呀！二位公子长得好看，同这花很是相衬啊！”
林以玖没见过这种架势，有人往他身上怼他都忘了避，穆厘连忙把呆滞的林以玖拉到身后，“不买不买……”
穆厘和林以玖被逼得连连后退，这一退直接退到路中央，就在这时，曹园门口乌泱泱跑进来一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埋头冲。
“何仙儿来了！何仙儿来了！”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何仙儿了！”
这群人双眼放光，手舞足蹈，边跑边跳，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卧槽！这特么是丧尸入城吧！”
穆厘下意识喊了一句，他正想拉着林以玖避开人群，结果被那群老婆婆老头挡住了退路；退不了避不开，两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没入人群，然后被迫跟着这一群人往前走。
“林以玖！去杂耍区！”穆厘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就再没看到林以玖的脑袋去了哪。
这群人跟疯了一般拼命往前冲，也不知道那位叫“何仙儿”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这么一大群人如此疯狂。
穆厘不想随着人潮往前，但是此时逆行更是下策，为了人身安全，他还是跟着人往前冲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等这群人的脚步渐渐放慢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幸好他今天穿的是短袖校服，要是穿着黑色道袍，非得把自己热死不可。
“何仙儿何仙儿我爱你！”
“何仙儿何仙儿我也爱你！”
耳边全是这样的叫喊声，穆厘也起了点好奇心，这“何仙儿”到底长啥样，能让这么一大帮子人这么狂热。
他伸着脖子往前边瞧，戏台离得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是“何仙儿”，他拍了拍身边那位狂热大兄弟，“哪一个是何仙儿啊？”
谁知那个大兄弟充耳未闻，一个眼神也不给，举着双臂激情呐喊。
穆厘又问了几个人，都得不到回应。
“这些人怎么跟个npc一样，身上只写了摇旗呐喊的代码？”穆厘没问出来也不打算继续问，他趁着人群都停了，赶紧挤出去找林以玖。
也不知道林以玖有没有听到他那句话去杂耍区。
林以玖没有去杂耍区。他和穆厘分开后，也被迫跟着这群人一起跑，兴许是他跑得慢，周边的人都不愿让他一起挤，渐渐地，林以玖越走越往外，跑了不到一半，他就到了人群的最边缘，然后趁着人少的时候，拐上了另一条路。
他在这条岔路上等了一会，考虑着是要往杂耍区去还是跟着人群往前时，恰好有一人从此路过。
那人摇着扇子从林以玖身旁走过，过了几步，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过身，认出站在路边的人正是林以玖，这人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地叫道：“以玖，竟是你？你也来看戏？”
林以玖也认出了这人，只是没有这人那样吃惊，他微微颔首，说：“陈公子。”
陈北辞听他这么疏离的语气，面色一僵，随后露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以玖……你也喜欢看戏？从前不曾听你说过，你也是来看何仙儿的么？”
“不是。”林以玖说：“我请恩人看戏，报答恩情。”
“报恩？”陈北辞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看戏报答恩情？”
林以玖点头称是。
陈北辞很诧异，左右看了一下都只有林以玖一个人，“那……这位恩人呢？”
“方才人多，走散了。”林以玖解释了一句，随后说：“小生要去寻恩人，陈公子若是无事，小生便告辞了。”
“等等……”陈北辞抬手拦了他一下，眉头扬起，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一个人来看戏，可否……与你们同行？”
多一个人同行看戏，以穆厘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甚至还可能会非常友好地勾肩搭背谈天说地。
不出一刻钟，就能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
林以玖眯着眼，说：“不行。”
他不想穆厘和陈北辞交朋友。
难得的，林以玖起了点不好的念头，他带着有点恶意，有点故意的口吻，问道：“你为何不与张淞易等人一同来看戏？”
陈北辞那一瞬间的慌张无措让林以玖达到了目的，但是同时他又觉得索然无味。
这么容易就慌乱，实在无趣。
林以玖拒绝得很坚决，奈何陈北辞和他看的同一场戏，同一个方向同一条路。
不想让陈北辞认识穆厘，林以玖走得很快，等过了拐角，他开始小跑起来，后面慢慢加速，等到了杂耍区门栏处回头看，已经没了陈北辞的身影。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勾了勾嘴角，自言道：“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林以玖，你果真不是什么真君子。”
穆厘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他怕林以玖已经在杂耍区等着，头也没回地往杂耍区那边跑。
杂耍区的人数和唱曲那边不相上下，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边传出来声声喝彩，一声压过一声。
路上和他一起跑来看杂耍的人也不少，穆厘担心林以玖被挡住，只好跑几步跳一下看看周围，果不其然，刚到杂耍区门口附近，就见门柱子那靠着一个人。
习惯性地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穆厘心说林以玖怎么到哪都能睡，平时熬夜也太严重了吧？
“林同学！”穆厘跳了几下，小跑过去，“醒醒醒醒，别睡了。”
林以玖听到喊声抬起头，眼神清明，笑说：“阿厘来了？”
穆厘斜乜了他一眼，“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在这里打地铺睡觉了？”
“那倒不用。”林以玖靠近穆厘，小声说：“我瞧上了那边的旗子，上去扯下来就能睡，还不用买地铺，多省事儿？”
林以玖说的旗子在围栏最高的木杆上，穆厘保守估计有四个他这么高。
穆厘抱臂眯缝着眼看他：“来，你爬一个我看看。”
林以玖当然不会爬，他甚至看都不看木杆，一个劲儿地催促穆厘，“杂耍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哎？我以为你要表演爬木杆呢？”穆厘边走边笑。
“阿厘饶了我吧，我爬不上去。”
杂耍区的台子比戏曲高，即使站得很靠后，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时代没有吊威亚，也没有很好的防护措施，因此伴随着危险刺激的杂耍表演，能在一瞬间拉紧所有人的神经。
站在细木杆上的人就着那一小块细木的顶面，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穿过中心的火圈，跳到另一根细木上，细木摇晃了几下，最终稳稳立住，站在上方的杂耍人员不知道有没有紧张，底下的观众却是人人都捏了把汗。
“好！”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穆厘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这样的表演，还是毫无保护措施的表演，全靠个人的实力还有运气。
谋生不易啊……
穆厘看得入迷，没注意旁边有个人越靠越近，就在这时，林以玖忽然拉着他的手臂，低头在他耳边说：“阿厘，那边空一些，我们去那边？”
“啊？”穆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哪里空？而且他们旁边全是人，真的能挤过去？
不是，重点是为什么要突然去那边？明明这里是最中心的位置啊……
【小剧场歇业一天（o-O）】
biu~biu~biu！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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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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