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相对尴尬。
一对母女坐在霍淮钧对面，母亲虽然面目疲惫，但当中的怒火相当烧脸。她女儿倒是悠然自得，趴在桌子上乐呵呵玩着手指，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能把自己逗笑了。
这是子琪的母亲和妹妹，霍淮钧已经跟他们在调解室坐了半个小时有多。
而起因要追究到子琪分化成Omega并且对余赫奕不放手，而子琪妈妈因便携式儿童警报器响起来无暇顾及她大女儿开始。
这件事说起来和霍淮钧一点关系没有，但鉴于他是其中一位相关者的朋友，警官便把他也带了进来。
前十五分钟里霍淮钧都在跟子琪妈妈解释他和余赫奕在今晚之前都跟她的大女儿没关系，而后面的时间则在忍受她如同默默翻烤的炭火般的、对她大女儿失去控制以及相信陌生男人更胜自己的、不便宣之于口的愤怒。
打破这份沉默的是推门而入的警察。
“子琪妈妈，你过来一下。”
这位母亲先看一眼自己玩得很开心的小女儿，再压低眉眼看一眼霍淮钧，警惕的意思很明显。
警察读懂了她的犹豫，“子琪妈妈，门开着，我们就在门口讲。”
霍淮钧有点想笑，他本就坐在最里面，离靠近门口的她们十万八千里远，也不知道她在提防什么，跟警察说几句话就要往调解室瞥一眼，好似霍淮钧心怀不轨似的。
要不是霍淮钧听到余赫奕的说话声他还不想注意那边。
门外嘈杂，正常来讲霍淮钧离那么远是听不清门口在说什么的，但偏偏警察和子琪妈妈怕小女儿听懂他们的话特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霍淮钧很容易就捕捉到了属于余赫奕的低沉却松软的嗓音。
但也仅仅是能听到一点而已，以余赫奕的声量，霍淮钧能觉察出他的声音纯属是因为意识到警察跟子琪妈妈的站位里有第三人在，稍一留心才凭着熟悉听出来。
霍淮钧手支着脑袋听到最后也没听出具体他们说了什么，倒是把自己听困了，余赫奕探头进来喊他可以走人的时候恰好卡在了他睡意最浓的时候，好在他是闭着嘴打哈欠还虚拢拳头挡了一下，不至于面目狰狞。
“你这么困，还是我来开车吧。”
“你不累？我还怕你疲劳驾驶。”
“起码比你精神。”
余赫奕这样说了，霍淮钧也不勉强自己，把驾驶位让了出来。
“所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情况暂时稳定，我走的时候她的信息素已经很弱了，再过久一点应该会变回Beta。”
霍淮钧鼻翼嗡动，余赫奕身上那股酸柠檬般的味道确实几乎闻不到了，与之相对的是另一股更具有刺激性但难以辨认出具体是什么的味道，那是余赫奕自身的信息素，朦胧得像团雾一样让人呼吸不畅。
鲜少时候霍淮钧能这般明显闻到余赫奕本身的信息素，除了没太多时间呆在一块之外，余赫奕本身也不怎么会泄露自己的信息素，所以霍淮钧猜余赫奕是为了洗去沾在身上的Omega信息素，甚至多半他是当着子琪妈妈的面这样做的。
“她妈有为难你么，怀疑你拐走她女儿之类的。”
“这不是当然的吗。”
“但我觉得她妹好像挺乐意你拐走她姐。”
余赫奕瞥眼过去，“为什么。”
“去调解室的时候，我走在后面听到警察跟她说她姐需要她妈照顾要她回去之后多关心她姐，她说不要，说她姐一点都不关心她所以她也不要关心她姐，还说她什么事都跟她姐说了告诉她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好吃好玩都跟她讲了而她姐什么都不跟她说，她觉得这样的姐姐不如没有。”
余赫奕越听越有既视感，不受宠而生怨的她和不知被偏爱而跋扈的她，这场面他在十几年前就见过。
霍淮钧同样有一种相似的感觉，“他那时候也是这样忽然分化的吗”，霍淮钧问，他手肘支在车窗上撑着脸颊，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霍淮钰。
“他没跟你说过？”余赫奕懂，所以问，他没想到霍淮钰这也没跟霍淮钧说过，那可是个值得吹嘘的时刻。
“没有，估计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霍淮钧不仅没从其他人那里打探到，其他人还反过来跟他打探。
“你那时候在他身边么。”
“我看着他分化的。”
霍淮钧往上坐了一下，“所以那时候是什么情况。”
“打架。”余赫奕说。
“就这样？”霍淮钧转头看他。
如果仅从直接原因上看，余赫奕确实言词确凿，只不过当中的曲折并未严明，霍淮钰是在他们打架快要输了的时候突然分化成Alpha，凭借激增的肾上腺素和压迫性释放的信息素逆风翻盘。
“你跟他打架都能分化成Alpha，他跟人打架分化成Alpha有什么奇怪。”余赫奕其实也不理解为什么霍淮钰会对此闭口不谈，但既然霍淮钰无意广而告之，余赫奕就不再多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看到分化场面忽然想起来这件事。”霍淮钧指节敲两下车窗，“那你是怎么分化的，我的分化你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你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分化的时候很小，六岁还是七岁，可能都不到吧，都不知道有分化这回事，就以为是感冒发烧，家里又没有人，随便吃了点药难受着就过去了。”
余赫奕语气平淡地扔下两颗重磅炸弹，一个是过小的分化年龄，另一个是没有外力帮助下自己熬过了分化，霍淮钧在自以为最牢不可破的年纪里都难以忍受分化的疼痛，他很难想象在吹弹可破的年纪里余赫奕是怎么忍受抽筋剥骨的痛苦。
霍淮钧不知道该惊讶他这么早就分化还是心疼他独自一人熬过分化期，干巴巴道无关紧要的一句，“我以为你分化的时候也是个大场面。”
余赫奕笑，“是没有你们两个人的分化惊天动地。”
霍淮钧不自在地挪动一下，放在窗框上的手局促地敲起来，似乎这样能敲走当初分化时的不可一世的尴尬。
他清清嗓子，假装不在意的随口一问，“你这次能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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