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月圆之夜。
香客前脚迈出寺庙,后脚寺庙大门“砰”地关上,吓得罗慧芳和蒋豪身子一颤。
月老像光芒乍现,数秒后重回黯淡,一股霸道的力量将柴昭明的魂魄强制抽离出月老像,像对待小喽啰似的把他魂魄扔回他的身躯。
一百年了,还是无法抗衡这股力量。
魂魄注入进床上的身躯,原本无意识的躯体猛然一震,小插曲过后,房间恢复宁静。
柴昭明的意识里却热闹了一番。
精致的紫砂壶架在小火炉上,沸腾的咕噜咕噜冒泡,水蒸气从壶嘴喷出。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盏茶,绕圈晃动。石凳上的人翘着二郎腿,石凳下是虚无缥缈的云雾,柴昭明神色镇定,悠哉游哉地品着热茶。
“臭老头,你来我意识里又想干什么?”
“小子,你又动用记忆重溯了?”月下老人抚摸下巴花白的胡子。
柴昭明抿了一口茶,“这不是很明显,要不然你也进不来。”
“这一百年你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的胡闹!”
“我都胡闹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你就这么爱受这反噬?”
“不就在床上睡三天。老子白天律所,晚上绛缘寺,我比你这个正牌还累,就当补觉了。”
“我不和你说这个,说点别的。你是负责为凡人牵线的,怎么还能干上拆散姻缘的事情呢?这不是砸我招牌吗?”
“是你的招牌又不是我的招牌,我怕什么!老头,没什么事就回天上找其他老头下棋,我要睡了。”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月下老人疯狂摇头,大袖甩至身后,消散在云雾中。
玩弄茶杯的手停下动作,茶水映出的脸是模糊的,惆怅的情绪却是清晰的。
难道我一直都错了吗?可是她死了,我真的无法接受......
别墅外的藤蔓布满点点金光,栏杆上停留的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吴纾拉开窗帘,感受早晨的生机。
面包机上夹着刚出炉的吐司片,小锅里的牛奶轻微冒泡,这里刚好够两个人的量。
她盛出自己的那一份,余下的留给楼上那位从不早起的职场新人。
意外收到罗慧芳的信息,提到了她也去绛缘寺了,是张“破”字签。
绛缘寺的月老是座石像,它真的能掌握身边人的姻缘状况吗?
想必柴昭明或许知道这其中的运行机制,等他来了再问问好了。
两个小时后,早早来到律所的吴纾已经完成了两个工作任务,却一直不见柴昭明的身影。
吴纾:你怎么还不来上班?睡过了?
对面没有反应。
又过了半个小时,吴纾:你真打算翘班?不怕扣工资?
距离上一条信息一个小时过去了,聊天框仍然只有吴纾发出的信息。
吴纾:你再不来上班,就要被炒鱿鱼了。
对面还是没有动静。
无奈之下吴纾只好拨通柴昭明的电话,“嘟......”,几声之后,无人接通。
她想着再打一遍试试,对面办公桌的律师一句话打断她的动作,“吴律师,今天怎么不见小柴啊?前几天都是你和他一起跑外勤,今天你在这,怎么他没跟你一起?”
“啊、喔喔,我——我今天派他独自出外勤了,想着、想着锻炼一下他的能力,所以他今天可能没这么快回来律所。”
“原来是这样,看来吴律师十分看重他的能力啊。”
吴纾连忙点头,生怕这位同事生疑。
一整天,吴纾忙一阵子就看看手机,或者看看办公室紧闭的大门,柴昭明直到下班了都没有消息。
回到别墅,屋子里的灯光自动亮起,住了快半个月,吴纾已经见怪不怪。
一天过去了,屋子里毫无活人气息,水壶里水量停留在早上吴纾离开前的刻度,面包机上的吐司早已发软耷拉下来,小锅里的牛奶恐怕细菌密布。
他难道一整天都没有下来?
抬头仰视柴昭明的房门,房间里的灰尘摩擦都能产生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纾眉头紧皱,拿着手机来回踱步,下意识就往楼梯口走去。就在右脚即将踏楼梯的瞬间,她极力抑制上楼的冲动。
回想刚搬进来那天,他对其他事物表现得毫不在意,唯独这二楼的区域,特定向强调了禁止入内。
作为一名律师,在未经他人允许之前,是万万不能侵犯他人的私人领域。
可如今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唯一可能存在房间,还不能进去寻找。
一个消极的念头涌上心头,他不会背着自己做了违法的勾当,为了逃避法律追究,弃房而去。
她的掌心冷漠地拍向自己的额头,试图消灭这不合时宜的念头。
翌日早晨,吴纾依旧一个人出现在一楼,早餐她还是煮了两份。
吴纾在律所按部就班的处理一些日常的工作,今天柴昭明还是没有出现。
对面办公桌的律师似乎比她还关心柴昭明的动向,上班没多久就来询问关于他的行踪,“吴律师,小柴今天又被派去出外勤了?”
“没有没有,他今天说要回老家探亲,向我请了一天假,他明天就会回来了。”吴纾没有用“跑外勤”的理由,担心同事们以为她不待见新人,天天发配他到外面。
“这样,没想到吴律师如此贴心!”
哈哈,有朝一日她吴纾在同事眼里终于和“工作”、“事业”以外的词挂钩。
夜晚,厨房里的早餐依旧没有动过的痕迹,现在也就细菌爱吃,吴纾果断清理掉食物。
到了第三天,吴纾的早餐只煮了自己的一份,信息也不再发出去。
律所里问了她两天柴昭明行踪的同事,今天变得更加积极,吴纾桌椅还未坐热,他就探头出来,“吴律师啊,小柴他——”
“他发烧了,今天不来。”吴纾已经学会抢先回答。
“发烧了?他还好吗?真是可惜了。”
吴纾投去充满疑惑的目光。
“是这样子,我的助理想和小柴认识认识,约他出来吃顿饭。但她人比较害羞,就让我来问了。”
原来是这样,她解释道:“昨天探亲回来,舟车劳顿,感冒了。不用担心,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三天过去了,关于柴昭明的失踪,吴纾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她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思考待会应付同事的借口。
没等一会儿,她的同事就出现了。
“李律师,小柴助理他感冒加重了,和我又请了几天假,让你的助理不要过于担心。”没错,经过了三天,吴纾已经学会抢答。
“好的好的,我会告诉她的。”李律师挠挠头,他今天他好像还没开口问吧。
涤除掉脑中的杂念,吴纾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
怎料一道不着调的声音打破办公室忙碌的氛围,“大家早上好啊!”
“柴助理!几天不见,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靠门的律师助理第一个发现柴昭明进来。
李律师对他的到来倍感惊讶,“小柴助理,吴律师说你发烧了,今天病情还加重了,你......现在是好了?”
“是啊是啊,你还好吧?”办公室的人们话语间都是对柴昭明健康的关心。
“我?生病了?”柴昭明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疑惑地指向自己。
“啊?难道你没生病吗?吴律师是这么和我说的,说你去探亲回来的路上感冒了。”
“这样子。”柴昭明歪头寻找吴纾的身影,在抬起的脑袋中寻找无果后,他知道她又在埋头假装失聪,“吴律师说的没错,我是生病了哈哈。昨晚以为会加重,谁知道早上起来就好了呢!这不就赶来上班了嘛!”
“原来是这样,恢复就好。”
办公室再次进入忙碌的状态。
柴昭明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自己三天没接触的工位,桌面和座椅都覆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经过简单擦拭,他把包随意挂在柜子上,拂走坐椅上的灰尘,卸力坐下。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般,却还是没能引起吴纾的注意。
“吴律师?”
对方没回应。
柴昭明拉动座椅靠近,埋头凑到吴纾的工位,嗓音低沉道:“吴纾?”
脸颊感受到气流的振动,吴纾摘下耳机,转过头去。
鼻尖与鼻尖之间只有堪堪一厘米的距离,他的眸中藏着几分难以捕捉的笑意,眼下的泪痣更像是灌进**香,若是心神不定,下一秒便被捕获芳心。天然草木香顺着气息传到吴纾的鼻尖,沁人心肺。
吴纾脚下用力,带有滚轮的桌椅滑出一米远,压低音量,质问面前的始作俑者,“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椅子滑动带出的刺啦声还是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大家纷纷看向吴纾。
“椅子坏了,我检查一下,打扰了大家。”
拖着桌椅回到桌前,从文件架抽出好几沓资料,扔到柴昭明的怀里,再借力把他推离自己的位置。
“小柴,这是这几天新接的案子,麻烦你按照固定的顺序整理好交给我,再根据案情起草几份文书,下午下班前给到我。”
这些工作量足够干两三天了,如今却要求一天内完成,其他助理一律投来同情的目光。
被大家同情的本人却没什么感觉,只要悄悄动用一点术法,一个小时内完成都不成问题。
只是令柴昭明苦恼的是,吴纾给自己安排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有任何的交流,关系的疏远,并不利于他调查姻缘线。
下午,同事们纷纷到点下班,吴纾一如既往选择加班处理文件。
与平时不同的是,办公室仅剩的灯由一盏变成了两盏。
“你还不走?”
“你不也没走。”
“我经常加班,很正常。而你,经常不上班,也很正常。所以你加班,就不正常。”
“我猜,吴律师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预兆地消失了三天?”
柴昭明靠着座椅来回转动,晃得人眼睛疼。
“工作很忙,哪有这么多时间好奇。”
“不过,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我暂时也无法向你解释。”
“嗯,我知道。”
她收拾好文件,关掉桌面上的台灯,拎包绕过柴昭明的位置,径直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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