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绩

褚桉接住车钥匙,问他:“不一起回?”

时遇咽了咽口水,苦巴着脸,摇头:“我得……先做会儿心理建设。”

说着还往墙根贴了贴,仿佛那斑驳的墙皮能给他什么安全感。

褚桉瞧着少年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道:“真的……有这么恐怖?夏爷爷平常不是挺和蔼的?”

“那是你没见过他拿扫帚的样子!”时遇耷拉着嘴角,惨淡地露出个“你不懂”的笑容,“我敢打赌,老夏同志现在准揣着扫把在客厅门口守株待兔呢!”

虽然知道爷爷顶多唠叨几句,但光是想象那个场景,他就脚底发软,心里发慌,后脖颈发凉。

时遇不走,褚桉索性也往墙上一靠,两人在院墙边上你看我我看你干耗着,活像两尊门神。

眼瞅着天快黑了,小时同学灵光一闪,死死盯住褚桉,眼睛在昏暗的墙角处亮得吓人。

“嘿嘿,我的好同桌……”时遇阴恻恻出声,配合着阴暗的天色,回荡在巷子里的声音格外毛骨悚然。

褚桉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但没害怕,斟酌了一下说:“……你想干嘛?”

时遇拽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眨巴眼,“褚桉,我们是不是最好的兄弟?”

褚桉:“嗯?”

“你要帮我。”时遇凑近,压低嗓音道:“待会儿进去,老头子要是先问你成绩,你先别说,等我报完你再开口,务必用你的分数把老夏同志哄高兴了!”

褚桉:“……”

就这?这就是你苦思冥想出来的“妙计”?

褚桉故意板着脸,坏心思地逗他:“不行。”

“求你了。”他扯着对方的校服袖子晃了下,狗狗眼都瞪圆了,许是下过秋雨的缘故,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泛着氤氲的潮意,热烈又直白。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他鼓起腮帮子补了句。

褚桉的心跳声漏了半拍,一粒青涩的种子跌进冻土,在无人知晓处顶开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

听到后半句那又硬又怂的话,他别过脸,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掩饰心里的异样,轻咳一声,应声说好。

“哦耶!”时遇登时满血复活,雄赳赳气昂昂地推着车向里走,背影颇有种壮士赴死的悲壮。

褚桉跟在后头,某种陌生的情绪像秋雾般漫上来,晚风掠过颈侧,那点凉意却压不住耳后蔓延的热度。

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他抬手按了按胸口,低声嘀咕:“……不许跳了。”

等回过神来,时遇早已进了院子,他摩挲着袖口,才快步跟上去。

果不其然,时遇刚踏进家门,就见老夏同志倚在客厅里那张雕花的方桌旁,手里拿根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笑得像尊弥勒佛。

“回来啦。”老爷子似笑非笑地出声。

时遇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嗯……”

夏以宁没急着发难,只是用扫把柄在手心“啪、啪”地轻敲,笑眯眯地问:“考得怎么样啊?”

时遇眼珠子一转,挺直腰板,声音洪亮:“政治年级第一,98分。”

“嗯。”夏以宁点点头,扫把敲掌心的节奏没变。

“语文135、英语125、历史92、地理95。”时遇越报越骄傲,文科成绩一串串冲外蹦,然后嘴巴就没声了,宛如焊上了502胶。

夏以宁眼皮一翻,“物理呢?”

“……34。”时遇的鞋尖开始在地上画圈。

“那化学和生物呢?”扫把敲击的节奏加快了。

少年弱弱地咕哝:“41……35……”

老夏同志深吸一口气,扫把“咚”地杵在地上,“最后一个问题——”

时遇知道,决定他生死的来了。

“数学,多少分?”

时遇喉结滚动了一下,音量细如蚊呐,“……46……分。”

霎时客厅里落针可闻。

时遇悄咪咪抬头偷瞄夏以宁铁青的脸色,双手捏紧书包肩带,毫无痕迹地后退几步。

“好啊!我夏以宁的孙子,理科全军覆没,真是好啊。”夹杂着火气的声音响彻客厅,老爷子气极反笑,一字一顿中气十足地喊道:“小兔崽子!你偏科偏到太平洋去了是吧?!”

话声一落,夏以宁暴起,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头,挥舞着扫帚,健步如飞地追着自家孙子满客厅跑,嘴里疯狂咆哮:“你说说你,啊!数学数学,我天天给你辅导,考试没一点长进。”

“哎,你心思到底用哪里去了,家里头也没有哪个是笨蛋,你看看人褚桉,一点儿也不让人劳神,你呢,你什么时候让我脸上长点光。”

扫帚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时遇矮身躲过,灵活地蹿到沙发后面,闻言不服气地探出半个脑袋,反驳道:“你怎么知道褚桉考得好了?”

小老头一拍扫把腿,气势汹汹:“我就是知道!”

褚桉站在玄关处,望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和他想象中严肃的训斥场面完全不同,原来这才是祖孙俩相处的模式吗?

脚边不知何时蹭过来的萨摩耶,晃着尾巴坐下,时不时拍打他的裤腿。

花生抬爪:“汪呜~”(表示这都是正常操作)

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劝架,时遇刚退到茶几旁,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就“滴”地亮起红光,大叫一声:“爷爷,冷静!”

“冷静?”夏以宁一个急刹车,眼睛止不住地往孙子腕间瞟,举着扫帚的手随即僵在半空,脸上的怒气肉眼可见地收了几分。

“过来!坐下说!”老爷子没好气地指着沙发。

褚桉面露疑惑,收手了?

却见时遇偷偷冲他眨了眨眼,躲到他身后,“爷爷您先把'凶器'放下!”

老夏气得胡子直翘,丢下扫帚,人老老实实退回沙发边,抄起茶几上的蒲扇猛扇风,“就会来这套!”

褚桉若有所思地侧目时遇腕间闪烁的黑色手环,隐约察觉哪里不对。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啦。”一道温柔含着疲惫的女声蓦地插进来。

禇卿黎拖着行李箱从屋外快步走来,显然刚风尘仆仆地出差归来。

“老师,您也歇一歇吧。”她放下行李箱,娴熟地倒了杯热茶递给夏以宁,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老人的背,“跟孩子置什么气呀,您这血压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老夏同志端着茶杯,气呼呼地哼哼哼唧唧。

时遇不敢看他爷爷,躲到褚桉后面不出声,借着对方高挑的身形当掩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我教了半辈子书啊。”小老头拍着胸口顺气,哎呦哎呦地叫唤:“那个老脸哦,丢尽了喽。”

他望着褚桉,语气温和地问:“小桉,你说,你考了多少分。”

褚桉默默从书包里取出成绩单,双手递了过去。

夏以宁擦了擦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纸上的数字,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瞧瞧,这才是正常人考得分数嘛。”

时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数学满分叫正常人的分数?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好好好,你们都是学霸,就我是学渣。

褚桉想着时遇的手坏,正想询问,刚转身,时遇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闷闷的声音透过校服传来,“别动,让我自闭会。”

褚桉的手悬在半空,犹豫片刻,最终轻轻落在时遇单薄的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小桉这孩子,有天赋啊。”夏以宁抖着成绩单对褚卿黎说:“跟你当年一个样。”

禇卿黎笑容满面:“都是老师教的好。”

她看了眼旁边的俩人,温声道:“小遇文科很出色,有的科目小桉也比不上,就是理科有些断腿……”

她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让俩孩子做个学习搭子,互相取长补短。”

“咱们不懂孩子的想法,难免有失偏驳,让他们年轻人自己交流探讨。您说,好不好?”

小老头推了推老花镜,沉吟半晌,点头认同:“行,就这么办。”

他抬眼瞅着躲在褚桉那里当鹌鹑的孙子,“臭小子,听见没有?!”

时遇低低地应了一声。

夏以宁一看时遇就想到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数学,气得心口疼,“以后你去祸害小桉,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磨。”

听到这话,时遇知道自己这把稳了,笑嘻嘻从褚桉怀里冒出头,“哎呦,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见老爷子真捂着心口,还眨眨眼:“要我给您拿速效救心丸不?”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让他滚。

注:劳神,方言,费心思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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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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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瑟
连载中浮生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