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昼,你嘴怎么了?”
顾昼抬手碰了下红肿的嘴唇,垂下眼,神色不明。
转眼他又明媚地笑了,但眉间带着倦意,像慵懒的小猫再外面疯玩了一趟回来。
他粘乎乎地靠在顾夕身上,乖巧又粘人。
顾夕突然又有点心疼了。
他一直记得他第一次看到顾昼的时候,那是在一个孤儿院,四岁的顾昼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全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
别的孩子看见有人来欢呼雀跃,可他就站在暗处一动不动,用眼睛固执地盯着来人。
顾昼长得漂亮,即使他瘦得快脱相了,那双眼睛也依旧漂亮得惊人,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劝退了所有想要收养他的人。
阴森的,谨慎的,带着敌意的目光,怎么也不应该是一个六岁的孩童该有的。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愿意收养这样的孩子,他们需要的是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不是每天只会阴恻恻看着你,浑身没有一点朝气的孩子
可顾夕第一眼看到顾昼就喜欢上这个小朋友,他第一次跑到父亲面前求父亲收养顾昼,于是一切发生地很顺利,顾昼成了他的弟弟。
顾昼那时候性格孤僻,但顾夕越挫越勇,他把他最喜欢的零食一股脑全送给了顾昼,把自己屋里的玩具也全全塞到顾昼的屋里,凭借着一颗强大的内心硬生生把顾昼冰冷的心捂化了。
十二年的时间太长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喜悦和期待把顾昼盼回家,又是如何自豪自己有了一个漂亮弟弟,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昭告世界。
十二年时间教会了顾夕收起锋芒,他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变得温润又沉静。
十二年,终究是物是人非。
顾夕略有些遗憾地看着这个快十八岁的男孩,眼中的目光一柔又柔。
突然,顾昼迎着这样的目光问:“哥哥会永远爱我吗?”
——我想和姐,和顾哥永远在一块。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说永远呢?
顾夕叹息着揉揉顾昼的脑袋,问:“又想什么了?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以不爱你呢?”
“因为是弟弟啊……”
“什么?”顾夕没太听清。
“没什么。”顾昼笑着把脸埋到顾夕肩膀处,嘴唇偷偷擦过顾夕的脖子,在顾夕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好想在顾夕身上留下他的印记,然后告诉所有人,顾夕是他的。
顾夕本就是他的,也合该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痒。”顾夕闷哼一声,轻轻把顾昼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
自从十岁那年被送到崇阳镇,他就很少回去了,十二年时间,他和顾昼见面的次数只手可数,可偏偏顾昼粘他得紧,对他丝毫不觉得陌生。
但他做不到。
顾夕别扭极了,有些无所适从地道:“不是说要向我讨见礼物吗?说说看想要什么。”然后顺势推开了顾昼。
顾昼的眼神如饿狼般死死追随着顾夕,可顾夕毫无察觉,一脸宠溺地看着他,好像他干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好想要这个人,他是我的,他的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没有人可以阻止,没有人!!!
我要他,好想好想……
“小昼?”
“哥哥,”顾昼压下喷涌而出的情绪,用手指勾勾顾夕脖子上的吊坠,他很清楚自己美貌的攻击性,也擅长利用好这张脸,只要他稍稍示弱就能让顾夕退让,“哥哥把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顾夕从衣服里取出来脖子上的药师佛吊坠,说:“你说这个?”
“嗯。”顾昼点点头。
“啊,”顾夕有些为难,“这是我给自己求的,而且已经旧了,送你不好,这样,我改天去庙里再给你求个送你好不好?”
“哥给我求?”顾昼瞥过头问。
“对。”
“好,”顾昼说,“但我要和哥一起去。”
顾夕思索片刻还是拒绝了。
“庙在半山处,山路不好走,小昼你身体不好,而且才出院没多久,还是在家里待着比较好。”
顾昼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拒绝提议:“我不要。”
“改天我和你一起去。”秦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站在顾夕和顾昼面前,像一座山,巍峨不近人情。
秦杜问顾夕:“可以?”
顾夕愣了一秒,说:“好。”
“我也要去!”
“你在家待着!”
两人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好像要吵起来,顾夕汗颜地处在其中。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
“欸,小昼在家待着好不好?这样送的时候才会感觉惊喜嘛。”
“不过明天可能来不及送了,但生日礼物晚送又不好,就当平常送的礼物送你可以吗?”
“已经很晚了,快去睡觉吧。”顾夕汗流浃背,想要把打破这古怪的气氛。
“我要和哥睡。”顾昼道。
“和我睡?”
本来顾夕是准备让秦杜去客房睡,顾昼去他房间睡,然后他去沙发睡的,但是这样——
“好,”顾夕道,“我去加床被子。”
“不要,”顾昼说,“一床被子暖和。”
三月的崇阳镇温度偏低,顾昼又身子弱,一床被子确实能暖和些。
顾夕感觉有道理。
“小昼和我睡客房就好,他的身体我比较了解,晚上有什么事我比较好处理。”
秦杜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好像也有点道理。
顾夕一时间迟疑了,眨巴眨巴眼,看看顾昼,又看看秦杜,两人皆冷着脸寸步不让,顾夕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于是非常明智地退后一步。
“你们商量,我都可以。”
他十岁离开后,顾昼就和秦杜一块长大,本以为两个人大概是竹马竹马,相亲相爱,结果两个人一个像炮一个像火,两个人一照面一不小心就点着了,炮炸了,火还是火,然后殃及池鱼,劝又劝不住,插又插不上手。
欢喜冤家。
——这是顾夕对两个人关系的评价。
对此,顾夕,尊重,理解,不插手。
最后的最后,果不其然,还是顾昼败下阵来,顾夕对此见怪不怪。
.
在夜晚十二点的闹钟敲响前,顾夕终于上了床。
困到意识迷迷糊糊时,顾夕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顾昼洗澡的时候秦杜是不是跟着进去了?
然后出来的时候顾昼的嘴唇又红又肿。
再然后秦杜的嘴唇好像还破了吧。
……
不想不要紧,一想顾夕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难不成……秦杜和小昼——成了?
不对不对,不可能不可能。
顾夕猛地晃晃脑袋,一定是他人眼看人基,他忏悔。
睡觉睡觉。
两点了。
睡不着,顾夕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脑袋和□□快要分家了,一边犯困到意识模糊,一边精神到能打两套拳。
不行不行,顾夕想,他真想把小昼从秦杜床上捞过来,他有点不放心。
顾昼文文弱弱,秦杜性格强势,要是秦杜趁人之危怎么办!
那,那怎么可以!
三点了。
顾夕睁着疲倦的眼睛,脑袋跟炸了锅一样的疼。他把秦杜和顾昼的互动在脑子里一帧一帧地分析,差点把自己cpu干炸了。
秦杜二十四,小昼刚刚十八,两个人差七岁,不是,差六岁,也就是半轮。
秦杜想老牛吃嫩草!?
突然冒出的的想法瞬间让顾夕清醒,顾夕打开灯,墙上的钟明明白白告诉他已经三点半了。
不行,这事一定得解决。
顾夕怀着破釜沉舟的心,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然后站在客房前,轻轻一扭门把。
哈哈,锁门了。
顾夕明白了,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
为了能让顾昼达成醒了第一眼看到顾夕的愿望,秦杜五点多就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看见了一个虚虚的脑袋耷拉着。
秦杜绕到前面一看,顾夕盯着一双空洞的眼神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听到他发出的动静后,眼睛缓慢地缓慢地移动,然后黏在他身上。
从茫然到疑惑到难以置信再到愤怒又转而疑惑又茫然。
一双眼睛闪过太多的情绪,秦杜自谓自己也算是善识人,一时间也不知道顾夕想表达什么。
秦杜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顾夕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反复多次,最终摇摇头,啥也没说。
秦杜不去深究。
七点,秦杜做好早餐等顾昼下楼。
七点十分,顾昼准时出现在楼下。
“哥!!!”
看着顾昼飞奔到自己这里,动作没有丝毫不对劲,顾夕忍不住松了口气,拍拍顾昼的背。
还好还好,吓死他了。
“洗漱好了?来吃饭吧,你秦哥大清早起来做的。”
顾昼嫌弃地撇撇嘴:“我想吃哥做的。”
“我做的?”顾夕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本来顾野生,也是就顾夕他亲爸,给他请了阿姨的,但是来了不久阿姨的儿媳身体突然不好了,阿姨心系儿媳,他就让阿姨回去了,他也没让顾野生再给他找个阿姨。
每天就自己随便做做凑合,实在不想吃自己做的后就跑付芿家蹭一顿。
所以时至今日,厨艺分毫未涨,顾夕实在不好意思拿来献丑,尤其是在顾昼生日这天。
“不好吃也没关系,”顾昼粘过来,“我就想吃哥做的。”
顾夕顶着秦杜如有实质的眼神,给予顾昼肯定的答复。
“好,下次一定。”
“先吃早饭。”
秦杜一锤定音,盛好了粥端到桌上,然后摆好勺子,拉开椅子,对顾夕道:“坐。”
顾夕也是非常自然地坐下了。
顾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陷入思考。
话说,照顾得那么仔细真得正常吗?顾昼又不是一岁小孩。
“哥不吃吗?”
“……吃。”
顾夕毫无食欲地把粥一口一口咽下去,通宵的眩晕感让脑子愈发不清晰,眼睛困得随时都有可能罢工。
顾夕用他混沌的大脑思索又思索,越想越心惊。
不是吧。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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