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少年，一脸困倦的趴在桌子上补觉。胳膊被枕到发麻也不肯把头抬起。
唯一的区别就是身后多了一人。
“叩叩——”
椅子被轻敲了两下，杜玉哼唧了两声，并没有理睬。
按照杜玉以往经验，绝对是郑赤翔那个货，如果自己抬头面临的就是一捧水。
傻子才回头。
“叩叩——叩叩——”
“叩叩叩——”
他妈的没完没了的！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杜玉头上已经长满了红叉叉。
喧闹的教室中，远处一声怒吼格外突出。
“阮泽瑞！他妈的把面包还我，那是老子早饭！！”
嗯，熟悉的场景，郑赤翔又在鬼叫……嗯？
杜玉猛地坐起身，整个人瞬间清醒。
郑鸟在鬼叫，那身后敲椅子的是谁？
半天没理人家，一会儿要道个……
“歉”字还没从脑子里蹦出来，就看到傅大少一张讨债脸贴了上来。
杜玉：？
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随后才用眼神示意对方有话就说。
傅夙在打好的副稿里挑了又挑，捡了又捡，最后才决定用最精确的语言表达自己。
傅夙：“对不起。”
杜玉：“？？？没关系？”放个屁臭死你？
傅夙：“太好了，你原谅我了！”
事情发展太快，杜玉本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顺嘴就接下去了。
结果接完就发现傅夙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嘴角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不是，啊？
下意识拉住对方衣角，对于杜玉来说，像这种东西肯定要问清楚的。
傅夙被扯得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和杜玉大眼瞪小眼。
杜玉：……这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叹了口气，随后问道：“不是，你道什么歉啊？”
傅夙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表述可能精炼得有些过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上周。”
经过一个周末的沉淀，这人估计彻底顿悟了。这个时间节点成功让杜玉回想起两人不太愉快的相识。
傅夙可能也不太好意思了，微微低下头僵站在杜玉桌子旁边。像一只做错事等待训斥的幼犬，发出哼哼唧唧的短小音节，却只能颤抖着在主人身前低下头颅。
“其实……”
“可能你感到了不快，所以跟你道歉。”
这几句话可能耗尽了傅大少所有脸皮，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半点上周那种拽上天的气势。
杜玉看着这人别扭的样子有点想笑，也是真的笑了出来。
少年毫无顾忌的笑容很是灿烂，仿佛能驱散最深处的阴暗，连带着身旁的人也不由得心情好了起来。
傅夙略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其实杜玉并没有生气，只是适应不了那过于炙热的眼神。常年身处黑暗的人总是会下意识避开阳光，他也一样。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杜玉：“没有生气。”
傅夙：“真的？可是你上周都没怎么回头”没怎么理我。
可能是错觉，总感觉像是在哄小孩儿，这小子还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嘶……
被自己突发的奇想雷了一下，杜玉一时间无法直视眼前这个“巨婴”了。
清晨顺手披的防晒服此刻有些闷热，从迷糊中醒来也有些时候了，整个人越发清醒。周一的早晨，总是格外热闹，尤其是补作业人士最是繁忙。不过，杜玉显然没有这个烦恼，开学作业比较少，在家顺手就完成掉了。
傅夙还站在跟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跟傅夙的关系了。
这个人！凭什么认为！人可以自来熟成这样？
杜玉叹了口气，站起来拉开外套，淡绿色的防晒服从肩头滑落，轻轻带动里头的白色短袖，动作间宽大的衣摆勾勒出他清瘦的腰线，臂膀的肌理肆意彰显少年的力量。
站定后，他略微抬头看向傅夙。身高上的劣势让他看起来像古文里文弱小生，可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杜玉：“哥，你还记得咱刚认识一周吗？”
杜玉说了什么傅夙根本没听进去，只因为从他的角度往下看，能隐约看到某人藏在领口下的一小截锁骨。
猛地回过神，一把擒住杜玉手腕，这一下搞得杜玉差点原地表演立定跳高。
“我艹，你干嘛？”
“那我们，”许是有些过于紧张了，他磕巴了一下，抓着杜玉的手紧了又紧。“那我们现在算认识了吗？”
杜玉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舍友阮泽瑞打断了。
“杜玉，老高找你！”
………
在走廊尽头靠近楼梯口的地方，隐约传来电话里女人的大声嚷嚷，和少年时不时淡淡的一声搭理。
“密码多少？”
“生日？我哪个生日？”这话就带了点嘲讽的意味了。
女人声音有点急了，她知道这个话题会引起少年的不快，生怕他不答应自己。千篇一律的解释和“鸡汤”杜玉都听腻了，现在的他也也不像曾经那样在意这些东西了。
难得有些不耐烦了，也是没想到当妈的能当成这样。带小儿子出去旅游，找高中生大儿子要钱。杜玉暑假打的零工发工资的那一刻就汇到王女士账户里了，这会儿要的是银行存的定期，多年来各家给杜玉的压岁钱——也是杜玉给自己攒着上大学的。
女人在电话里不断说着保证的话，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句道德绑架的威胁。杜玉现在很累，很累很累很累，非常累。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也不想管了。回了一句“知道了”。对面立马变了个态度，唠叨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杜玉独自站在楼梯后那一方暗处，仍然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没有动弹。半晌，他攥着手机的手自然下垂，闭上眼，仰着头长叹了一声。接着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不顾脏污灰尘靠在墙角，垂着头。
“欸，打完了吧？好一会没音儿了。”
“应该没了，我艹，这真亲妈啊！”
“王姨这次有点过了……”
楼梯上方猫着三个鬼鬼祟祟的人，顶着偶尔路过学生的异样眼神，两个熟的头贴头凑一起小声哔哔，还有一个试图窥探下方现状，就差把侧着脸贴楼梯上听了。
一阵细小的簌簌声传来。傅夙猛地一个挺身，撒腿就往楼上跑，两三步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留下那两人一脸懵逼。
郑赤翔：“？？”
阮泽瑞：“？？？不是，他跑什么？”
然后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俩，搁这儿听我墙角呢？”
明显能听出声音主人心情格外不佳。僵硬地转过头，正向面对方才还在楼梯下方的人。
郑赤翔、阮泽瑞：……傅贼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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