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演唱会散场后的余温与淡淡的潮气，吹得出租屋的窗帘轻轻晃动。
萩原研二用钥匙打开门时，客厅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松田阵平直条条地躺在沙发上，外套随意搭在扶手边，呼吸略有些急促，眉头拧成了川字，睡得并不安稳。
萩原轻手轻脚换了鞋，走到沙发前半跪下来。昏黄的灯光落在松田脸上，能看到他鬓角沁出的薄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被什么梦魇缠住了。指尖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就感受到一片滚烫的温度，萩原的动作更轻了些，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紧锁的眉峰，低声呢喃：“怎么睡成这样……”
窗外的夜风带着湿意钻进来，吹动了桌角的文件。萩原起身去关窗，推拉窗的轻微声响像是一道缓冲，松田猛地哼了一声，睫毛急促地颤动几下，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眼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醒了？”萩原关完窗走回来，顺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他鬓角的汗，“做噩梦了？”
松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啊……没什么。”他坐起身，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梦里那些尖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杀人犯的儿子”“你爸爸是杀人犯”，小时候父亲错过重要比赛后一蹶不振的颓废模样，他被同龄孩子追着嘲讽的画面，和白日里山田奈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萩原看他脸色依旧不好，在他身边坐下，递过一杯温水：“晚饭吃了吗？我猜你肯定又忘了。”
松田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摇摇头：“没胃口。”
“等着。”萩原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向厨房，“给你做碗番茄鸡蛋面，简单填填肚子。”
厨房很快传来水流声和锅碗碰撞的轻响，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映出来，带着烟火气的暖意驱散了些许阴霾。松田靠在沙发上，看着萩原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过来，番茄的酸甜香气扑面而来。松田拿起筷子，慢慢吃着，萩原则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对了，今晚演唱会那个女歌手，她的声音特别耳熟。”
松田抬了抬眼：“嗯？”
萩原比划着，“声音跟那个小鬼，毛利前辈家的柯南，简直一模一样。”
松田的动作顿了顿，面条在筷子上悬了片刻，显然没怎么听进去。萩原见状，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语气柔和了些：“怎么了，阵平？”
松田沉默了几秒，咽下嘴里的面，没多说细节，只是简单提了几句山田为妹妹复仇的案件，却足以让萩原明白他心绪不宁的缘由。
“霸凌引发的复仇案，”萩原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她妹妹被欺负得很惨，清水美纪死有余辜，”松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可她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结果是解了恨，可过程完全偏离了轨道。”萩原的语气很温和，却透着足以支撑人心的坚定，“她觉得法律太慢、太难，可私人复仇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了。今天她为妹妹杀了清水，明天会不会有人因为别的恩怨效仿？到最后，谁来定义‘该杀’？又有谁能保证不会伤及无辜？”
松田低头搅动着面条，沉默了片刻：“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他想起梦里父亲被污蔑时的无助，想起那些年被叫做“杀人犯儿子”的委屈，短暂地升起迷惘，“可看着山田那双眼睛……那种求告无门，只能自己动手讨公道的绝望，我有点共情。”
“共情不代表认同。”萩原倾身向前，目光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当警察，不就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走到这一步吗？过程正义或许慢，或许有缺憾，但它能守住底线——不让仇恨变成脱缰的野马，不让更多人沦为暴力的牺牲品。山田的妹妹追求正义，可她用杀人来‘讨回公道’，恰恰违背了妹妹最初的心愿。”
夜风已经停了，客厅里只剩下松田吃面的轻微声响。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人，气氛安静却不沉闷。松田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碗放在茶几上，长长舒了口气，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萩原拿起碗起身走向厨房，回头时冲他笑了笑：“别想太多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一下子改变的，但守住当下的底线，就不算白忙活。”
松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心里的阴霾像是被这碗热面和萩原的话语驱散了不少。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温柔地落在两人身上，带着安稳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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