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朱漆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极了垂死之人的呻吟。
三寸厚的积雪从檐角簌簌坠落,却压不住殿内翻涌的寒潮。
“火盆呢?”
这群狗奴才,不过几日没来竟懈怠成这样。
明明我吩咐好了一切,怎么还会出了纰漏?
玄色翟衣扫过结霜的青砖,掌事宫女跌跪在地时面上还带着惶恐,我盯着她发间新戴的翡翠步摇。
好纯正的绿,要是嵌上一点鸽子血,会怎么样呢。
“扶大人说炭气呛人……”她喉间吞咽声清晰可闻,“奴婢这就……"
我抬脚碾住她发颤的指尖,九翟冠垂下的明珠扫过她惨白的脸:“未央宫当值的,明日全去暴室领二十脊杖。”
“有时孤真想剖开你的胸口,看看这颗心到底是不是黑的,”金丝护甲划过她颈侧,震慑意味十足,想起相与的话,我的眼底晦暗不明,压住暴戾,“你,再加二十。”
相与不喜欢我杀人。
他说我要成为一代明君。
穿过回廊时,檐角冰棱正滴滴答答化水。去年春日我亲手扎的鸟巢里,新孵的雏雀正叽喳探首。
这些鲜活的小东西,倒比宫里的人更懂冷暖。
很好,对相与养病甚是有益。
殿内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扶相与斜倚在金针织就的软枕上,银狐裘半敞着露出素白中衣。
案头那本《南华经》还翻在上月那页,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淋漓,写着“子非鱼”三字。
见我进屋,一个眼神也不给我。
他还是那么冷,以前做他婢女的时候,一整天都不曾跟我说上几句话。
一国女帝竟也起了玩心,绕过案几上的瘦肚鎏金香炉,放慢脚步,撩开鲛人纱蒙住他的双眼。
下一刻,他应该拿书轻轻敲我的手背,带着檀香气,宠溺地说上一句:“别闹。”
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说话,我失了兴致,但还是笑语盈盈,用冰凉的指尖贴上他的后颈:“阿与唤我来,何事?”
不吃不喝,我们的暗号。
相与眉间凝着经年不化的霜雪,眸子看我的时候淬了些许碎冰,可刹那间又化了。
他默不作声将手攀上我的脸,力道或轻或重,像是在揉搓新蒸的雪糯团子。
任他揉搓。
“阿与,”我遂然成了个粘人小猫,沿着床沿半跪在地上,盯着相与看,“我们就要成亲了,你开心吗?”
离结发为夫妻只差最后一步。
他喉结滚了滚,有些违心:“不如把我们的婚期推迟?”
眸子定定,指节也是凉凉的。
我心头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漏了什么风声。
握住相与的手不动,诚挚道:“事成就在这几日。”
袍脚拂去,不动声色压下心中的不安。
这本是一场假结婚真刺杀的戏码。
至少在相与的眼中是这样的。
可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我打算来个假戏真做。
原计划中宴席上毒杀的路九思,很不巧,这人昨天刚刚被我弄死了,血也是这样在雪地上开成红梅。
那个总说“妖女祸国”的老顽固,到死都瞪着我腰间双鱼玉佩,那眼珠子瞪得可大了。
担了担十指上不存在的鲜血,感到十分舒畅。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嫁给你。
换种说法就是我强娶你。
我们的婚宴上不宜见血。
师尊。
夫君。
我恻恻笑道,无声中对了对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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