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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岑尘刚踏进教室，就看到了早已坐在位置上的蒙怡萱。
“来这么早？”
“管我！”
听着她那带点傲娇的回应，岑尘没再说话。他走到座位，目光扫过自己桌斗里被轻微翻动过的痕迹，意有所指地看向身旁的人。
蒙怡萱握着笔，纹丝不动。
岑尘一边拿出药，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你刚才在找信？”
“啊？什么信…我…不知道。”她写字的动作一顿，有些慌乱地转头，看向正仰头吃药的岑尘，“丢…丢东西了？”
他就着水咽下药片，没回答。下一秒，他直接从书包里抽出那封淡蓝色的信，看也没看，指尖一弹，精准的落到两桌之间敞开垃圾袋中。
“你怎么不看看我的书包。”他语气平淡。
蒙怡萱看着他的动作，呼吸一滞，随即强自镇定：“什么嘛，真的不是我…看样子，你不打算去了？”
“去。”
“那你还丢人家的信？多不礼貌！”
“省的被人惦记。”他语气冷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哎呀，那你为什么还去？”她忍不住追问。
岑尘转过头，那双浅色的眸子直直对上她的目光：“你想我去吗？”
“关我什么事。”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那就去。”
蒙怡萱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低下头，从桌斗里摸出一瓶饮料，“哐当”一声放在两人桌子中间。
“今天准时吃药的奖励。”她语气硬邦邦的，说完就扭过头，抓起笔假装写作业，不再看他。
那瓶饮料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桌子中间，像一道突然立起的、冰冷的屏障。
——
下午的操场，喧闹声中，潘婷手握一瓶水，孤零零地站在中央左顾右盼，与周围的热烈格格不入。
一道高挑的身影缓缓出现，冷冽的气场让沿途嬉闹的人群不自觉安静下来，让开一条路。
潘婷立刻注意到了，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去：“岑尘！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沉默是唯一的回应。岑尘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额……我听说你不爱甜的，给你买了水。”她有些尴尬地递出水，试图缓解气氛。
“不了，”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爱喝甜。”
这毫不留情的回答让潘婷捏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镇定：“嗯…那你爱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谢谢。”
“那我们……逛逛？”
“好。”
两人终于离开聚焦的视线，沿着跑道漫步。走了没一会儿，潘婷忍不住再次开口：“对了，那封信…你来了，是不是就代表……”
“我只是想当面说清楚。”岑尘打断她，停下了脚步，“我现在没有打算谈恋爱。”
干脆利落的拒绝。潘婷握着水瓶的手猛地收紧，塑料瓶发出“吱呀”的悲鸣。
她深呼一口气，语气带着不自然的坚持：“没事，我可以等。”
“就因为偶然见过我几次？”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会很配。”
“你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蒙怡萱呢？”潘婷在令人窒息的节奏中有些喘不过气，脱口而出，“你们还一起来学校…不会是因为她吧？”
“与你无关。”他的声音瞬间结冰。
“我……”潘婷顿时泄了气，最后认命般抬起头，“那…能握个手吗？我不想我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结束。”她伸出手，目光带着最后的恳切。
岑尘没有拒绝，但只伸出两根手指，象征性地、极快地碰了碰她的指尖。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
“祝福你们。”潘婷打断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不远处慌忙躲闪的蒙怡萱和李颖。她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岑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瞥见了那两个逃跑的背影。他回过头，一把拿过潘婷遗落在地上的水。
“再见。”他说完，毫不停留地转身。
——
岑尘没有回教室。他径直走到垃圾桶边，眉头紧蹙，带着明显的厌恶将那瓶水扔了进去。
随后，他转向洗手台，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而下。他反复搓洗着双手，特别是那两根碰触过潘婷的手指，力道大得让皮肤迅速泛红、发白。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挤了一大泵洗手液，用力揉搓，泡沫覆盖了每一寸皮肤，直到那股萦绕不去的触感似乎被彻底覆盖。
良久，他才关掉水龙头，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纸巾仔细擦干每一个指缝，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刚才的一切彻底排出体外。
刚回到教室，就看到蒙怡萱和李颖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李颖见他进来，低声啐了一句，投来一个蔑视的眼神，这才走开。
岑尘没理会，沉默地看向蒙怡萱，回到座位。
“这不是大帅哥岑尘回来了嘛，”蒙怡萱语气酸溜溜的，“我先祝你们长长久久哦。”
“我没答应。”
“啊？为什么？”
“不知道。”他一边从书包里拿药，一边顺手拿起了桌子上那瓶孤立的饮料。
“怎么？人家可是贴心地记得你不爱喝甜的，还买了水。怎么，想起我这瓶了？”她的话里带着刺。
“换换口味。”他说完，拧开瓶盖，就着饮料将药吞下。刚准备拧上瓶盖，手指却传来一阵脱力的酸软，瓶盖从指尖滑脱。
蒙怡萱说着，一把夺过水瓶准备帮他拧“紧哟，和人家散个步，魂都没了？瓶盖都拧不上了……”话说到一半，视线扫过他手指，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她看到了岑尘那双微微泛白、带着水汽的手指。
“啊？！”她心里忍不住惊诧。
“不是，你手怎么了？”她放下水瓶，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掌，用手指摩擦着泛白的指尖。
“洗手洗的。”
“洗手能洗成这样？强迫症？是不是又没准时吃药？”她语气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麻利地从桌斗里掏出护手霜，挤出一大坨，细细地在他手上涂抹开来。
“试试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不用。”掌心传来陌生而温热的触感，细腻的膏体被她柔软的指腹推开，岑尘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想抽回手。
“别动！”蒙怡萱用力按住，语气带着罕见的强硬。
岑尘动作一顿，竟真的不再挣扎。那温暖的、带着淡淡香气的抚触，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让他指关节难以自控的颤抖渐渐平息。
等他回过神，蒙怡萱已经擦干净手，带着点小得意，扬了扬手中那张《说明书》：“以后，我每天准时监督你吃药！”她宣布，“一切，按这个来！”
岑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垂下眼帘，任由那陌生的暖意从她指尖，一点点渗入自己冰凉的皮肤。
——
清晨，天光未亮，起床铃回荡在宿舍楼。
岑尘推开教室门，看到蒙怡萱正用纸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他走过去坐下：“来这么早？”
“惊喜吧？”她转过头，发梢还滴着水，“我今天可是专门来监督你吃药的！”
岑尘从桌斗里拿出一包抽纸递过去，接着从书包掏出药，直接干咽了下去。
“谢谢啊！…唉不是，喝口水会死啊？”她下意识把自己喝过一半的蜜桃乌龙推过去。
“不用。而且，”他语气平淡地推了回去，“喝过的，不要。”
“额……那我以后每天给你买一瓶，专门喝药，怎么样？”
“水？”
“那肯定是饮料啊！水多没意思。”
“算了。”
“哎呀，那就偶尔！可以了吧？”她撇着嘴看他，见他没有反驳，就知道他默认了。
“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玩？”
“不去。”
“哎呀，多出去走走嘛！”
“凭什么？”
“好了好了，就这样定了！你不来，我会很——伤——心——的。”蒙怡萱立刻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眼睛眨巴着，满是恳求。
岑尘没接话，目光却骤然定在她桌斗里——那里，一抹不该出现的金属寒光一闪而过。
蒙怡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骤变，手忙脚乱地想要遮挡：“偷看别人东西很不好，知道吗？！”
“学校不让带这个。”他声音冷了下来，“给我。”
“你管这个干嘛？不给！”
“我告老师。”
“不是…凭什么！？”蒙怡萱瞳孔收缩语气拔高，试图吓住他。
岑尘却突然伸手，猛地攥住她手腕，不由分说地捞起了她的校服袖子，挣扎时指甲在他手背留下红痕。
蒙怡萱呼吸瞬间停止，喉咙发紧，猛地想抽回手：“你干嘛！”
岑尘没有回答。就在她挣扎的间隙，他眼疾手快地探入桌斗，指尖触到那片冰冷，迅速抽出，起身走向垃圾桶。
蒙怡萱起身想去阻拦却听“哐当”一声音刀片落底。他还晃了晃垃圾桶，让它彻底被垃圾淹没。
他回到座位，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刚才碰触过刀片的手指，语气听不出情绪：“丢了。防止老师发现，连累到我。”
“这关你什么事？！”
“周末出去的事，”他抬眼看她，打断她的质问，“我答应你。”
“这跟周末出去有什么关系？交易吗？！不是，我说你别这么自作主张……”
岑尘没有再理会她后续的抱怨。
他脑海里，反复回闪着刚才瞥见的——她小臂上那几道微不可察的、已经淡去的白色旧痕，以及刀片上，刀锋上沾染的一点未擦净的暗红让他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
周六早晨，临近放学，教室里一片嘈杂的收拾声。
“同桌，我们什么时候出来？”
“看你。”
“那中午怎么样？刚刚好玩完赶公交。”
“玩这么久？”
“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去逛街，然后……”她掰着手指，兴致勃勃地规划。
听着这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岑尘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忍不住叹了口气：“有必要这么多？”
“当然啦！”蒙怡萱理直气壮，“你可是说好的，这算赔罪！昨天你丢我……”
话没说完，岑尘已经“唰”地拉上书包拉链，背了起来，转头问：“要不要我去接你？”
“这…太麻烦你了吧？”
“没有。”
“那好！到时候我请你吃东西！”她立刻笑起来。
说完，她也背起书包：“好啦同桌，我先走了，中午见！”
“你住哪？”
“到时候手机上发你！”她的声音随着跑远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岑尘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两人的座位，最终落在蒙怡萱那边——桌面上，课本散乱地堆叠着。
他沉默地伸出手，一本一本，将她摊开的练习册合拢，按科目大小仔细理好，摆放整齐。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看自己这边同样井然有序的书本，又对比了一下她那边终于不再凌乱的桌面，似乎终于满意了，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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