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从太医院回来后,收到了一封信,随后就说要带上此柔回家处理一件大事。朱苗对是什么事心里有了七八分猜测,赶紧放人回去。
几日后,张郎进宫,把此柔和祝全已经取消婚约的消息带给了她。
朱苗正在擦拭一柄长枪,意料之中的事情,听了后神色淡然。
“你这段日子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来看我。”朱苗故意垮下脸问。
谁知,张郎的脸色竟比她还难看,抱怨道:
“祝全的赌场不是被查封了吗,不知道哪个混蛋找到了我的赊账记录,捅到我爹那里去了。你知道的,我爹最恨赌博,举着家法审了我许久!”
朱苗惊奇,说:
“在东宫你连刚摸骰盅的太监都赢不了,居然还敢跑到赌场去!那上面的名字真的是你吗,会不会看错了?”
“我爹还不如你明白呢,怎么都不相信。小爷我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认?我爹以为我冥顽不灵,有胆做没胆认,下手更狠了!殿下,你在东宫躺了多久,在下就在家里躺了多久啊。”
说罢,张郎假模假式地掩面哭起来。
朱苗被他逗乐,佯装抬脚去踢他,被张郎飞快躲了过去。
“少在我面前卖可怜,有你娘护着,你爹能真伤到你?”
“这你可错了。赌博是我爹绝不容忍的大事,这次我娘也拦不住,你看。”
张郎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肿起来的伤痕,那伤口瞧着还真挺严重,张郎说话并未夸张。
“你今日来对地方了,东宫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药。等会儿侯太医会过来给我看诊,让他也顺道帮你看看。从前他在太医院并不显名,没想到医术倒是很好。我身上的伤已经被他治得差不多快好了。”
“多谢殿下。”张郎诚恳地谢道。
“对了,那赌场账簿上的名字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我被我爹打了后,气不过,冲到大理寺把赌场的人给提出来审,在大理寺的见证下拿到了一份笔录。殿下,你猜怎么着?”
张郎故意卖关子,等朱苗猜。
朱苗略一思索,道:
“你嘛,在龙吟城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敢冒写你的名字,一定是同族的人才敢。赌场的人也不傻,至少有九成把握,要账时你肯替那人认下这笔烂账......这么一来,也就剩下你弟弟了。”
张郎的那个弟弟,往好听了说是天真烂漫,往难听了说就是没长脑子的蠢猪。行事自己没有半点主意,全都由人牵着鼻子走。
这次多半也是被身边人撺掇的。
“唉,我弟弟现在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
“你老家不是就剩你伯父一家了吗?”朱苗忙问道,“就是那个,小时候吵架斗嘴把你爹脑袋砸出一个坑的那个伯父?!”
张郎点点头。
“那你弟弟不是要受苦了!你那伯父可不好相处。”
“我爹看中的还就是这个不好相处。只有到了一个没人宠着我弟的地方,他才能有点长进。况且,我爹还在,逢大日子两家人也是要见面的,伯父不会做得太过分。”
“也好,龙吟城事多,你弟弟心思单纯,远离这里也是一个好选择。”
“对了,殿下,你猜我在大理寺听到了什么?”
朱苗整理衣冠,睨了他一眼,正气凛然道:“堂堂张家公子,难不成也做了偷听的小人?”
“呸,我那是正大光明地听......只是凑巧,没人看到我......”
“说吧,祝全说什么了?”
“殿下,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张郎举起一个大拇指,语气夸张,跟唱戏一样讲得神采飞扬。
“我去大理寺的时候,正好碰上伯阳公主去看望祝全。那伯阳公主见到祝全,心疼的哇,眼泪哗哗流,恨不得自己替她儿子蹲大牢。倒是祝全忿忿不平,死不悔改。扬言道,这种事情他干多少年了也没见官来管过,他也就是倒霉,赶巧这次抓的人是太子罢了。”
朱苗在庭院踱步,听到这话,拳头攥紧。
冷哼道:“大理寺的人骨头也见软了,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没什么反应?”
张郎凑过来,压低声音:“祝全瘸了。”
朱苗转身看他。
“他父母管教不严,一个爵位被连撸两级,另一个食禄减半。至于祝全,他那间赌场查出来不少糟污事儿,都被手下人抢着把罪领完了。他自己摘得干净,不痛不痒被打了二十板子就放走了。走出大理寺后,没留神,踩到滩水滑了一跤,摔到了骨头。大夫说,治不好了。”
朱苗搓了搓手指,问:“请的哪位神医诊治?”
“侯太医。”
寒意自脚心窜上天灵盖,朱苗的手臂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大理寺和皇帝合力,断了祝全一条腿,让他成了一个瘸子。
一个瘸子,不能当兵,也无法入仕。
寻常人出人头地最管用的两条路,在祝全那里,已经全断掉了。
朱苗品尝到了权力、地位的滋味。
是冰的。
“对了,方才进来的时候见你在擦枪。你已经准备去军营了吗?”张郎问。
朱苗提起枪,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然后叹气:
“父皇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原来,皇帝答应换掉秦仲没错,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朱苗得光明正大地打败秦仲一次。
“你打败秦仲?这怎么可能,秦仲一身蛮力,又精于枪法,战斗经验足。殿下,不是我泼你冷水,这简直不可能的事情啊。”
“我被他教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呀。”朱苗持枪而立,面露愁容。
除了换掉秦仲,皇帝还允了她另一件事情。
如果能打败秦仲,就证明朱苗学有所成。到时,皇帝会把她从士兵晋升为兵长。成为兵长,朱苗就能有自己的兵了!
虽然也才七个名额。
但她是太子,以后这些兵都会成为她的亲信,将会是她在军营拥有的第一笔财产!
这对于朱苗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打败秦仲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只是,怎么打败,如何打败,实在是一个难题啊......
朱苗和张郎在庭院里说话,宫女过来上茶点。不一会儿,转角处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福气跑了出来。
照顾福气的宫女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喊道:“福气,你不能过去!侯太医说这段时间你不能靠近殿下!”
朱苗身上有伤,福气淘气爱玩,万一撞到朱苗或是抓到伤口都不好,所以侯太医指了一位宫女最近严加看管福气,不许它追着朱苗撒娇。
“殿下,福气趁着奴婢喝水的时候,从门缝里溜了出来,请殿下赎罪。”
“没事,你快把福气抱走吧。”
朱苗扔了一个茶果子过去,引福气去嗅,总算是让它停下来了。
宫女放轻脚步靠近,扑过去抓福气。
福气机灵,在被宫女抓住前扑腾着小腿往前跑了几步躲开了。
庭院地宽敞,小狗爱跑,就在这里和宫女玩起来。每当宫女抓空气馁时,福气就小心靠近,摇着尾巴装作懈怠的样子,勾引宫女去抓它。
宫女佯装不在意,猛地扑过去,却总是被福气躲过去。
几个来回下来,福气是玩高兴了,倒是把宫女气得不轻。最后多亏了有人送来肉骨头神器相助,才把福气抓住抱走。
张郎被逗得拍掌大笑,直呼有趣。
朱苗若有所思,忽的两手一拍,喊道:“有了!”
“什么有了?”
“我知道该怎么打败秦仲了!”
正式比武的那一天,除了秦仲的几位“徒弟”,军营其他地方的人也来了不少,甚至还来了几位校尉。
比武场边,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有好事者还暗中设了赌局,赌这场比武谁能赢!张郎也过来看热闹,误入赌局场子,见没几个人压朱苗赢,全都跑过去压秦仲了。
他自认是朱苗的好哥们,这个时候肯定要挺她!再加上赌注也不大——这个才是重点——当即取了钱压朱苗赢。
场中,朱苗和秦仲已经站上去,准备开始了。
朱苗双手握着长枪热身。
秦仲没她这么紧张,满面笑意地对场外喊他名字的人拱手抱拳。若是眼神抓到了熟人,还要热情攀谈一番。
秦仲人缘不错,哇啦哇啦给他加油的人不少。
那位与秦仲交恶的陈兵长居然也在人群里,眼神冷冷,充满了不屑与不满。他就看不惯秦仲这得意的样儿,区区一个兵长,神气什么呀,有本事跟他一样升到士官再说。
秦仲的武器同样是一柄长枪,他举起长枪耍了两下,引得场下连连叫好,无形之中给了朱苗不少压力。
“徒弟,你身上的本事都是我教给你的。”秦仲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我打你,不是欺负人嘛。”
朱苗神色淡然:“等会儿师父照常打就行,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啧,师父是真怕打起来一不小心伤到你了。你身上的伤才刚好呢。”
说完,秦仲的眼神飘向比武场边的侯太医。
侯太医清心寡欲的一个人,被这群军汉子的嗓门吵得耳朵都快炸了。此刻正一脸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耳朵,满脸不耐烦。
朱苗朗声笑道:“师父话说这么大,等会儿输了可别跟我翻脸。”
“你?输给你,哈哈哈哈!”秦仲仰头大笑,“早十年前,我还有可能输给你。现在,绝不可能。”
咚——
随着一声震天锣响,比武开始了。
场中,秦仲和朱苗打得难舍难分。
只是,内行人还是能看出来,秦仲并未出全力,而朱苗却有守无攻,光是应付秦仲的攻击就分身乏术了。
秦仲的枪尖时不时擦着朱苗的身体边儿穿过去,朱苗看起来处于弱势,却能每次都“侥幸”躲过去,也并非是全无招架之力。
两人打得惊险万分,观赏性十足。
侯太医哪里看得了这场面,仿佛秦仲的枪尖快要戳到他身上一样着急。见朱苗数次躲过了秦仲的攻击,侯太医也热血上头,融入了众人,振臂大喊为场中比武的人加油。
张郎紧缩眉头,若有所思。
他明白,朱苗一直防守就是为了寻到秦仲的破绽进攻。
秦仲老练,朱苗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在秦仲的强势反扑下,朱苗将毫无招架之力。
到那时,就败局已定了。
终于,朱苗苦苦等待的那个时机到来了!
只见朱苗小步后退,一点点勾引秦仲上前,然后抓住对方抬脚向前的那一个瞬间——出枪封喉!
胜负来临得太快,众人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
“怎么赢的,秦仲没有防住吗?”
张郎乐得脸都僵了,热心肠地为没看懂的人解说:
“防不住,枪尖过来的时候,秦仲的前脚还在空中,手中长枪转攻为守的动作还未成型的时候,对方的枪尖已经悬停在他喉咙前面了。”
秦仲低头一看,枪头停在离他喉头不到一厘米的位置。若是对方不收手,他此刻,就要血溅当场。
这场比武胜负已分。
的确是,他输了。
朱苗跑到场下和张郎他们欢呼拥抱,享受属于她的胜利时间。这一天过后,她终于要成为兵长,拥有自己的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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