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囚身

她当即转身循声看去,看见那漫天高挑的红纱帐子之后的男子,心落回肚里的一瞬间,怔愣当地。

腊月初,隆冬,屋内地龙烧得很暖,让人觉得燥热。

叶徵赤着脚,一步一步从深深的罗幕红纱后,缓缓朝她走来。那朦胧的身影渐渐走近,虽看不清楚,可她知道,他在看着她。

叶筝忽然安静下来,她看着那个渐趋清晰的身影,心底里渐渐凝聚出一个让她遍体生凉的念头来。

撩开最后一片红绫纱幕,叶徵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

他只穿着单薄雪白的中衣中裤,中衣敞着,将精壮的腹肌明晃晃地漏出来。裤腰将系不系,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他一步步靠近她,直到整个人如山一般将满身风息的女子笼罩起来,他才低着头叫她,“简简。”牵着她的手,先放在自己的腰腹上,喑哑着问她:“你是喜欢这个,”又带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摸去,“还是喜欢这个?”

叶筝僵硬地朝后掣肘,想把手收回来。可叶徵抓着她的手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她轻易挣脱不开。

眼底情绪不明,眼角泛着殷红的男子似乎很执着,他将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又问一遍:“简简,你喜欢哪个?”

叶筝抬头,可他离得太近了,她只能朝后撤一步身子,让自己尽量不要太仰视他。殿中的热气渐渐升腾上来,叶筝娥眉拧结,“阿徵?”

潮热的浴桶水汽混着干燥的地龙热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心底的燥郁还是环境的催迫。叶徵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重复地问:“你喜欢哪个?”

叶筝眉深几分,她愤然抽出自己的手,难以置信:“你骗我??”

她以为他被狗皇帝胁迫,吃了一半的饭都抛下了急匆匆赶来,他竟然骗她??

然而叶徵如今听不见别的,他只想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听见自己想要的声音。他上前一步紧紧靠近她,将她抵在浴桶上,痴狂一般咬牙问道:“腹肌,还是下面,你喜欢的,我哪里没有?”

叶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她不肯说。

是不肯说,还是不喜欢?

叶徵低下头,一点点靠近她,悍然捉着她推拒的手,他凝神看着她的头发,“他给你梳头发了,是吗?”

说了他也不听,叶筝干脆别开头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蓦地,头顶一松,叶筝听见“叮当”一声珠玉匝地的声音。睁眼看去,蓝辙不久前给她簪上的玉石小花被叶徵随手丢在地上,玉石砸地,瞬间破碎成米粒般的碎屑。

青丝散落,一半落在叶筝肩上胸前,一半垂落下去,沾上氤氲的热汤。

叶筝仰头,倒蹙的眉头中满含不解,“阿徵,你这是做什么?”

叶徵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嘶哑低沉的声音缓缓落在她耳边,“简简,只有我能给你梳头发。”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话?!

叶筝越发心累,她手上聚力,准备将他推出去。可发力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身上好累,汇了力的手掌一霎时松软下来。

殿中燃了香,使人昏昏欲睡。

她眼皮很沉,撑不住,身子一软,朝下倒去。

叶徵长臂一捞,将她捞入怀里,打横抱起。看着怀中合眸的女子,他爱怜的目光中混杂着沉沉的占有欲。以往那些东西被克制着,不叫人发觉,如今他坦然释之,竟是滔天一般的不甘。

意识迷离间,叶筝下意识叫:“蓝辙……”

叶徵脚步一顿,面上沉静如常,眼底波澜翻天。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做了个梦。

梦里满是浓不见人的大雾,她听见蓝辙在前面喊她,“叶筝,叶筝。”

她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渐渐摸去,摸到那人的一瞬间风乍起,吹散云雾,她看见她手下的,不是别人,却是阿徵。

她猛然睁眼,意识一霎清醒。

不知夜几何,只见殿内高高燃着众多的蜡烛,将一方寝阁照得如白昼一般。她长发散尽,起身时,宛如黑瀑在缓缓流淌。

叶徵坐在她身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身上不知被谁换了衣衫,如今内里一件单薄的系带襦裙,外披一件半透不透的轻纱长衫,青丝垂拂间,满是清冷的妩媚。

她垂眸,看着自己双手手腕上缠绕着的红色薄纱,那薄纱的尽头,拿在叶徵手里。见她醒了,他盯着她皓白纤细的手腕,专心致志地将红纱一圈一圈地缠在上面,似乎是要将她绑缚起来。

叶筝叫他,“阿徵?”

他松松地在她手腕上打了个结,双手攥着红纱剩下的部分,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滚着不正常的情思,“简简,你不听话,我将你绑起来,可好?”

皱眉低头看着自己被红纱松松捆起的双手,叶筝眉头紧蹙,“你在胡说什么?”

叶徵依旧充耳不闻,他凝神盯着那被红纱缠绕的皓腕,梦一般开口,“简简,我们说好了,三日之后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说完,他自床边起身,朝她凑近,双手捧着她的脸,“自你回来,你没有一次听话过,简简。”

抖头甩开他的手,叶筝蹙紧的眉头中带了三分薄怒,“阿徵!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叶徵不听,他将她的脸扳回来,“早知道你这样,我不会送你离开的。”

他微微侧头,将唇贴过去,“我后悔了,简简。”

叶筝不耐烦地抬手将他推开,轻而易举地把他绕在自己腕上的红纱脱落,不顾被推倒在床榻上的太子,她起身就要下床。

叶徵长臂朝她一伸,紧紧圈住了她的腰身,朝后发力,不设防下床的女子被他生生捞回了床上。

仰面跌倒,叶筝眼前一花,定睛看见叶徵俯身于她身上。他眸色凄迷,眼中含着危险的水光,他扣着她的手压在头顶,“你要去哪里?简简。”

这时叶筝再用力推拒,蓦然发现自己体力竟空空如也,调不出来半分气力。动鼻嗅嗅周围的气息,叶筝震惊,她不敢相信,“你在殿内燃药?!阿徵,你在干什么!”

叶徵只是问:“你要去哪里,是要去找他吗?”

挣不动,叶筝气愤上头反倒笑出来,她撇着眉冷漠地看他:“是,怎么了?”

终于,叶徵接住了话,他听见了,面上便旋出如冰霜一般的怒意来,他深深吸气,“他死了。”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盯着那双第一次那么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说:“蓝辙他死了,已经于昨日被拉去掩埋了!”

他清除地看见那双冷漠的眸子里一霎时闪现出来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他按着的双臂剧烈挣扎起来,他大怒,手上加力死死将她按在床榻之上。

叶筝猛挣不开,满眼疲乏与失望,她看向眼前的男子,痛心不已,“阿徵,他是你兄长。”

身下的女子只挣扎那一瞬,这让太子翻滚的怒意多少消下去一些。他想,也许,简简并不是那么喜欢蓝辙,她大概是习惯了蓝辙的顺从而已。毕竟,蓝辙已死这等消息,她也只是震惊一下而已。

他心中好受了一些,仿佛看见希望一般,松开了压制的手,复捧起女子的脸,认真端详:“简简,蓝辙已经死了,你回来我身边吧。”

“阿徵!”叶筝掰下他的手,“别胡闹了!”

太子一愣。

他旋即明白过来。她不是不伤心,她是以为他在开玩笑,才并没有当真!他冷笑一声,抬高了身子,举高临下地俯视她:“蓝辙勾结冰境敬岚卿,伪造十余年来的边境太平,自平国公府中亦搜出来相关证据!父皇如今最痛恨勾结外敌者,他和那位敬将军已于昨日被斩。你昏睡三日,怕是不知,如今坟上,应是新土未干!”

叶筝抬眸,一双眸子静静地睁着,定定地看着上方的叶徵。

自平国公府出来时,确实敬岚卿出了事。而敬岚卿,无论如今再怎么是白衣,也改变不了她曾经是长冰军将领、冰境的女将军这个事实。

她看着叶徵,“你骗我。”

女子坚定的语气惹笑了太子,他唇角轻勾,“简简,你在平国公府那段时间,不可能没见过敬岚卿。”

“她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蓝辙的!”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来找谁的,父皇只看见蓝辙同她在一处。”

叶筝瞪大了眼,“你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铁证如山。简简。”叶徵似乎寻到什么趣味,他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心安理得地将内心的怒火释放出来,“你不该这么关怀一个通敌叛贼!”

“啪——”

清脆一声骤响,叶筝反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你怎能,变成这样?!”

叶徵单手捂着脸,沉下眼,死寂的空气里,他的声音里蕴着无尽的痛苦,“你果然,为了他不要我了,简简。”

松开手,那五指红印赫然在目,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管不顾,只伸着手去摸她的脸,“你如今,很喜欢蓝辙,是吗?”

叶筝撇头,闭目不理。

他便将她的脸扳回来,拇指捻上她哆嗦的唇,“听闻他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心?”

得不到回应,他就凑过去,咬着她的唇瓣,“简简,你变了。”

叶筝闭着眸子,想,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清寂孤寒的夜晚,月色如雪一般寒凉。

叶徵夜半起身,看见抱着双膝坐在窗边的叶筝。

她把自己抱成了那样小小一团,对着半开的窗子,失神地望着庭院中缓缓飘落的细雪。

那身影是那样孤寂,是那样落寞。

他的心不住地朝下坠,坠到不知何地,哀哀地疼。

他知道她素来不喜欢冬天,冬天太冷,整日刮着冷风,让人瑟缩。她怕冷,自他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怕冷。可如今,为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她对着寒风刺骨的窗子,静静坐了那么久。

叶徵的拳紧紧攥着,指尖深深扣在掌心,翻出失去血色的苍白来都没有察觉。他赤脚下床,衣带不系,走到她身后,伸臂将她圈在怀里,“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

她的腿脚她的手臂,都已被冷风吹得冰冷。

他将温热的胸膛紧紧贴在她身上,企图及时传递给她温暖。将她的手合在手心里,叶徵弯腰朝她手心呵气,“手都冰了。”

木然望着窗外初积薄雪的庭院,叶筝轻轻开口,“既然他死了,明日带我去看看他的坟吧。”

伸手关上了窗子,将屋外清寒的月色与雪色都隔绝起来。叶徵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朝床榻走去,“都已经死了的人了,还看什么。”

叶筝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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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路迢迢雪满道
连载中白鹤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