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茗又问：“都知道，但却不制止我？”
“那天在山上，你知道慧空师父和我说了什么？”沈慕青靠上沙发，支着下巴，语气慵懒又放松，“她这些年悟到，执念就像水，堵塞成灾，必须找个口子，疏导为上。”
谷青以为自己逃开，便能看开，却是画地为牢。他这么多年死死盯着目标，也未曾放过自己。如今轮到姜钰茗手持利刃，他又怎么会阻止她。
“这些资料本就是你自己找到的，你把它们给我，是相信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但如果你想亲自动手，我有什么理由阻止？”
如果这就是你的口子，便由你自己去破。
沈慕青揉了揉她头顶，“我说过，我是你的底气。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只是，”他手下用力，揽着姜钰茗后颈如怀中，低头将她压制动弹不得，“我确实没想到你的计划是一石二鸟。”
“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万一沈括没去，她难道真要将计就计和星启演一出？万一钱叙没用药，而是用强，万一钱叙认识沈括，万一沈括没吃那水果，或者钱叙没能进得了房间……这计划简直纰漏百出。
“所以我请星启去，他会用Coco和粽子把钱叙往后院逼，那里我早就留了路。星启已经和我把戏台子搭好，沈豫没理由再找别人来，如果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用药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如果沈括不吃他们那水果，或者他根本不出现，我只能……”
“只能怎么？”沈慕青眯了眯眼，危险靠近，“别跟我说你真要和星启演这一场。”
“姜钰茗，你真当我不会吃醋？”
姜钰茗心虚往里缩了缩，还是梗着脖子道，“不让他们拍到点东西，他们不会收手的。”
“而且我几乎可以确定，沈括会来。爷爷宴会上我见过他，他对我们没有那么大敌意。他的机会不多，起码听一听我们的方案不要紧。”
不论钱叙用什么办法给她喂药，水果还是宵夜或是饮品，她都会想办法骗沈括吃进去。
上次和爷爷见面，倒是提醒了她，光是让沈豫下台还不行，还得推举一个合适的候选人。否则老爷子如果下决心帮沈豫，他们也没有胜算。于是她开始盘算这事。
她很快想到沈括，但还没来得及联系对方，便发现沈豫派人跟踪她，于是干脆将计就计。一石二鸟。
“至于董事会的票，如果他对景仁感兴趣，他便会投给你。”
沈慕青沉吟片刻，问：“你有几成把握？”
姜钰茗想了想，“七成。”
“够了。”
-
沈豫办公室内。
钱叙站在办公桌前：“沈总，确实拍不到。姜钰茗这人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最近都不再出门。”
沈豫满脸阴沉，最近景仁的事令他焦头烂额，金融公司却又被媒体抓着一批不良贷款做文章。没想到沈慕青和姜钰茗这两人配合起来倒是默契十足。
“先不管这小妮子了。其他人照片，都拍到没？”
钱叙近来还有个任务便是跟拍董事会几位立场中立的董事，近日终于是拿到了他们私会情人或和供应商吃饭的照片。
“都在这儿了，沈总过目。”
沈豫细细查看，点点头，“算你将功补过。”
先拿到票，等董事会过了，再处理姜钰茗也不迟。
钱叙见他表情柔和了些，始终拿不准之前那照如何处理，只问，“那姜小姐和沈括少爷的照片……”
沈豫瞪他一眼，“还有什么用？删了。”
-
董事会当天。
二十几位董事一早集结在沈氏集团顶楼的大会议室。
沈豫一早便到了，沈峋沈括坐在他身侧，他正和几位老董事谈天。
沈慕青卡着点来，在沈豫对面落座。
会议由沈老爷子的特助主持，律师旁听，公证处人员也就位。
会议开始，特助公布了从集团拆分开始至今各板块的营收情况。
沈豫这边，景仁医院递交IPO，虽然纷争不断，但均??团队一一处理。金融公司在集团退出后，迅速整理账目，着重整治不良贷款。整体稳中向好。
沈慕青这边，绿林mall招商前期失利，但很快补上缺口，几场活动办得如火如荼，人流量迎来小高峰，集团参不参与并无差异。
文化板块他领头签约几大炙手可热的IP，一番预热把口味吊足，网传流量明星签约前水约后，项目大胆启用新人演员也因贴脸角色而引发热议，同时他本人的电影拍摄期间虽发生意外事故但却因为利用得当，转负面舆论为口碑热度，用剧照钓起一波讨论，业内普遍看好这个项目投资。
运营能力不遑多论。
从沈氏集团资产占比来说，房地产是大头，其余全部加起来只占五成，沈豫名下的资产占三成左右，沈慕青约占两成。
无论谁今天坐上董事长之位，都将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沈氏房地产的重量级资产业务。
这场投票无疑非常重要。
董事会几番讨论，两方都有支持者发声。从表面看下来，势力均衡，一时间看不出高低。
即将进入投票环节。
沈豫和在场几位董事一一对视，胜券在握。
门却突然被推开。
“不知道，我这老头的票，还算不算数？”一位老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进门。
沈慕青第一个站起身迎接：“爷爷。”
众人随着他纷纷站起来，将他围在中间，董事中大多是和沈老爷子闯荡多年的，纷纷询问他身体状况，将他推至中间高位。
“爷爷今天怎么来了？”沈慕青扶他坐下后，回到自己位置。
沈老爷子笑笑，“虽然我已经退休了，但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缺席。”
这时，众人手机纷纷响起。是一条新闻推送。
“爆！景仁医院被爆医疗器械污染导致二十余人罹患艾滋”
“景仁医院医疗器械多年管理纰漏被挖出（附表格）”
“景仁IPO之路艰险或遇最大滑铁卢”
“这家医院谁敢去？艾滋感染竟因器械污染”
有地方媒体报道的，有新媒体报导的，几乎是同一时间爆发，占领了所有人的手机界面。
沈老爷子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讨论声四起，嗡嗡一片。
沈慕青把自己手机递至他面前。
沈老爷子眉头紧锁，沈豫却站了起来，摊摊手，示意安静，“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会场安静下来。
“刚才大家手机上接收到的消息，或许令大家很惊讶，但这本就是我今天要和各位交代的事情。”他示意一眼，便有人给每位董事面前发了一沓资料，“医疗事故的事情是这次拆分后我处理首件大事。医院上下肃清自纠自查，已发现了诸多漏洞。王院长陪伴我们多年，但因此次内查，他监管不力导致的这些问题，现在已引咎辞职。那些因此受伤的病人，我们都已一一联系赔偿。所有过程详细记录在册，各位可以看看。”
众人低头翻阅资料。
“很快我们的公关部会发布消息向公众正式道歉，并公式处理过程，相信舆论很快会过去。”
一人马上附和，是沈豫的左膀右臂秦董：“我们跟着公司这么多年，明白公司管理总会出问题，重要的是解决的方案和态度。这个问题既然沈总已经处理妥当，那我们自然也相信风波很快会过去。”
另一位董事却道：“这都三年前的事，怎么现在才自纠自查？处理的速度是否慢了些？集团运营不是小事，这样的速度恐怕我们难以认可。”
双方各执一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回。
秦董见状，突然道，“我反而比较好奇，究竟是谁把这陈年旧事非挑今天集团开股东大会票选董事长的时候来说？恐怕是居心叵测。沈豫沈总运营公司一向秉持清明公正，发展为先的理念，不像某些人，尽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沈慕青很轻地笑了声，却显得格外刺耳。
秦董面上一红，忍着气，“小沈总，你笑什么？”
“我本来也不想说这些，但论起手段肮脏，谁又比得上沈豫沈总？”他向后看一眼，小路便走到主机将一个U盘插了进去，播放一段视频。
“前段时间，我妻子和朋友一起去参加活动，没想到却被人下了药，还被人偷偷潜入房间内拍了些照片。”
视频播放的正是钱叙躲在草丛里打电话，有段声音传出“沈总，这姜钰茗房间进的不是星启，是另一个男的，我们计划还进行吗？”
紧接着是从后院翻墙进去的视频，视角很低，像是孩子的视角。
之后又是钱叙从前门离开的正脸，这是门锁的视角。以及从长廊离开，这是摄像头的视角。
以及几张照片，是钱叙进入沈豫办公楼和办公室以及在办公室内攀谈的照片。
沈豫脸色一阵多彩变化，众人议论纷纷。
“这位大家可能不认识，是‘娱乐第一线’的娱记，娱乐第一线是峦山的账号，也是沈豫沈总投资的。”沈慕青不急不慢地解释，“当然，这也不能直接证明他口中的‘沈总’便是沈豫。我本来也不打算放这些，不过是为了反驳秦董刚才口口声声说‘手段肮脏’的问题，才拿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一个连自家儿媳都不惜污蔑的人，经营一家需要仁爱之心的医院，是否不太合适？”
他视线若有似无扫过沈括，“我倒是建议，无论谁当选董事长，景仁医院都最好能重新推选一位领导。”
“我看，我二哥沈括就不错。”沈慕青眼神锁定他，而后一句一句将他推到沈豫面前，推到沈老爷子面前，更是把这个从来不争不抢的二哥推到所有董事面前。
“我二哥多年来沉醉于学术，心地纯善，又是学医出身，从小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经营道理总归是学了不少。景仁医院若是换个一把手，二哥就是最好的人选。二哥觉得呢？”
沈括抬眼看了看他，又扫了眼众人投射来的目光，精明地选择了沉默。
沈慕青也不逼迫，只是转头对爷爷继续道：“爷爷觉得呢？景仁医院这么大事故，总不可能一个院长就能给公众交代。并且我不清楚爷爷是否也清楚三年前这场医疗事故？”
沈豫极力抑制着自己的焦灼和愤怒，紧紧盯着沈老爷子。
三年前发生这事，他见覆水难收自己已处理不了，便找老爷子帮忙。
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唯一的儿子，不帮也得帮。豁了老脸出去打通各方关系，才勉强将事情压下。
此时老爷子若是说知道，便是暗示各位此事已经揭过，但如果说不知道，便是决定将他弃了。
众人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许久，听见他浑厚沙哑的声音响起。
“景仁医院一直是沈豫沈总负责，这事我确实不清楚。沈豫，这件事，让人家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闹到我们脸上来。终究是你做的不够妥帖。”
沈豫面色一片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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