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见(回忆)

凌舒仪这次是真的病了,来给他开门的是周婶。

周婶算是宋念秋的半个妈妈,她在宋念秋出生没多久便应聘来家中做保姆,帮凌舒仪一起照顾小孩,这一干便是六年多。

“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看宋念秋,周婶就抱着他流下了眼泪。

“妈妈呢?”

回抱住周婶,透过肩膀,没有看到凌舒仪的身影,宋念秋难掩担心地问道。

“夫人……生病了。”

周婶有些吞吞吐吐。

她没有告诉男孩,自从宋时茂强行带走宋念秋后,凌舒仪便追到宋时茂的办公室和alpha大吵一架,这让注重面子大过天的宋时茂丢尽了人。她被宋时茂的保镖强行架了回来,甚至还被alpha以“生病休养”为由禁了足。

不巧,禁足的时候正赶上omega一年一次的情热期。别说给宋时茂打电话,凌舒仪甚至把alpha所有的衣服都烧了,她靠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硬生生抗过了这7天,把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弄得更糟了。

“妈妈!”

刚走到二楼,宋念秋就被急匆匆从房里出来的omega抱了个满怀,母子二人在走廊里抱头痛哭。

晚上,周婶做了整整一桌子菜,都是宋念秋喜欢吃的,小小的孩子一边扒着饭一边故作开心的讲起他在宋家的这几个月。

所有真实被筛选、被扭曲着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好似宋家真的是一个如游乐场般的天堂。

宋念秋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他被凌舒仪苍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体吓怕了,如果妈妈知道了真相,他不知道omega脆弱的身体还受不受的住这个打击。

那天晚上,周婶看着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别;看着凌舒仪强撑着身体将宋念秋送到门口;看着她怔怔盯了远方很久很久;直到她回来后颤抖着手拨了个电话。

为了宋念秋能在宋家好过点,她终于还是向宋时茂低头了。

随着夏天的到来,宋念秋的日子确实好了不少。这次没有依宋昭年的哭闹,两人都被宋时茂送到了海城实验小学。

虽然是同班,但只要保证自己的任何一门考试都稳稳落在宋昭年后面,充分做好小少爷的绿叶来衬托他这朵“娇花”,宋念秋就能保证生活的大致安稳。

来了新环境,宋昭年也找到了不少新乐子,总算不逮着宋念秋一只“羊”使劲薅了。

说实话,控制排名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他既不能比宋昭年强,又不能太差惹宋时茂不快,宋念秋硬生生把小学卷子做出了另一种难度……

战战兢兢度过了小学的六年时光,13岁的宋念秋正式进入了了启明中学初中部。

值得高兴的是,随着年纪增长他有了比小时候更多的自由。背着宋家偷偷和凌舒仪多见几面不算难,但糟糕的是,他和宋昭年虽然不是一个班,但又是同一个学校。

“啧。”宋念秋撇嘴。

虽然启明中学在海城排名很高,学生也大多非富即贵,但他本以为宋时茂会想方设法把宋昭年弄到海城第一中学去。

别看这个学校的名字普通了点,但确确实实是海城里的“顶流”,整个城市金字塔顶尖家族的孩子都在里面。据说进校时除了会往上查祖宗三代背景,还需要十分宝贵的推荐信。

也不知道是宋时茂这几年混的不如意了还是单纯的重A轻O……

宋景峰——也就是宋家那个大儿子,可是在15岁刚一分化为alpha就被宋时茂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弄进了海城第一中学的高中部,如今他已经毕业了,并成功考到了海城大学。

而宋昭年,却在初中前的那个假期里分化成了omega。

虽然也是和alpha一样仅占社会20%的特殊性别,但谁让宋时茂是个思想古板的老封建呢,比起omega,他肯定想让拥有自己最“正儿八经”血脉的孩子成为一个alpha。

如今,宋家三个孩子里唯一没分化的就只有宋念秋了。

也许是不满自己的分化结果,进了启明中学以后,宋昭年针对了宋念秋的行为越发放肆。

这次,他给自己编了一个“新剧本”。

宋念秋是宋家的私生子,他的omega母亲凭借青春美貌使尽龌龊手段插足了宋时茂和他夫人的婚姻,甚至想要通过怀孕生子的方式踢走原配正式上位。”

在这个故事里,宋念秋是鸠占鹊巢妄想取宋昭年而代之的阴险私生子、凌舒仪是活该人人喊打的恶毒“小三”、宋夫人是坚强美丽、虽然受了伤但依然待私生子视若己出的大气主母、而宋昭年则是世界上最最单纯美丽的那朵白莲花。

呸呸呸!

这话听的宋念秋差点连中午刚吃的饭都吐出来,他相信,但凡和宋昭年近距离接触过一秒钟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离谱的鬼话,但是……

启明中学的大部分学生确实相信了。

或许不是“相信”,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心安理得针对别人的理由罢了。

他们中,有的是因为宋昭年宋家“独子”的身份背景相信的;有的是因为omega虽年幼,但各外出众的外貌相信的;有的则是联想到了自己家的破事,出于对“私生子”这个词的天然恶意相信的;还有一部分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眼旁观;但却又什么都做了,他们被动的成为恶意的帮凶。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和冷眼讥讽,宋念秋的心态倒是还不错,从进宋家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真没点大心脏他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些吐在凌舒仪身上的“口水”。

关于自己的身世问题,他打从6岁起便听得耳朵起茧。

你不可能指望宋家的那些佣人们多有素质,他们背后蛐蛐的可别这些学生难听多了。甚至有个别极没同理心的,他们最爱当着宋念秋的面说起那些污言秽语,然后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男孩的反应,只要他一表现出生气难过的样子,那些人便乐地捶胸顿足,仿佛十分满意一般。

而宋念秋也从一开始听到的羞耻愤懑转向了心酸和悲哀。

他当然会为凌舒仪而不平,不止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忽略掉那些加诸在omega身上的“刻板”标签,在客观评价一件事时,你总要看到那些真实存在的东西。

一个条件普通、从小城市出来、刚刚大学毕业,充斥着对美好生活和爱情向往的omega,和一个长相人模人样,事业也颇有成就,又在商场上混迹好多年的alpha。

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那个狐狸,谁又是被狐狸捕杀的猎物?

伴随着问题答案的浮现,宋念秋也很快想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无论宋夫人还是宋昭年,或是其他什么人,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恨一切的始作俑者——宋时茂,于是只能将对宋时茂的不甘与怨恨转嫁到了凌舒仪和宋念秋身上。

这无关他们本身的善恶,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更弱,更好欺负罢了。

在想通的一瞬间,宋念秋竟奇怪的平静了下来,也许他的出生就是原罪,是诱惑亚当夏娃的那颗红苹果,只要顶着宋念秋这个名字,他便是罪孽的代名词,没有人会注意他本身,注意到他隐藏于姓名后的真正灵魂……

后来,他便学会了冷漠与无视,大吼大闹会让那些人更加猖狂得意,而不产生情绪波动便是对想要看他笑话之人的最好反击。

在启明中学的第一年,宋念秋前所未有的期盼着分化,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alpha。

不是想通过成为alpha获得什么优待或是宋时茂的另眼青睐,而是因为在这个社会中,alpha便是强大的代名词。

他渴望并无比憧憬着强大,因为那意味着力量和不受欺负,意味着他可以书写甚至改变规则。

一直到初二下半学期,也就是宋念秋14岁那年,他总算迎来了自己的分化期。

可是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没有分化为自己一直期盼着的alpha,甚至都不是omega。

他成了一个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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