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任务

时间飞逝,转眼一月已过。

陆思远也适应了如今读书、练武并行的生活,她平日自行读书,遇到想听的课程再去府学上课。

看书累了就去演武场练习,虽然仍处于挨打的状况,但她坚持的时间更久了。

为难的是晋安府文风不盛,除朱子集注的《四书》以及本朝修成的《四书大全》和《五经大全》之外,别无参考。

她理解时总是有些吃力,又不好拿这些小问题去打扰方大人,若不能早日通过乡试,就要一直处在周教授掌控之下了。

正为难间,接到家中传来的口信——方大人叫她回去。

方大人平时并不管她,这是发生什么了?

陆思远满心疑惑的赶回去,离家一月,祖母已经回京,她对自家再无留恋,所以并未进家门,直接去到方大人府中。

刚进书房,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挺拔的背影,他身姿如竹,气质清雅,从窗栏中透出的阳光轻轻笼罩着他。

回首时含笑的眼眸清澈柔和,说话的声音如泉水敲打玉石,干净又温润。

陆思远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少年掖起衣摆,爬到树上,他伸手摘下树枝上的风筝,低头冲她微笑。

张口说……说什么?

“陆思远!”

“啊!”陆思远猛地回神,发现沈序正贴在她耳边大喊,他板着脸道:“发什么呆?人家叫你呢!”

陆思远无措低头,不断握拳又松开,重复几次后,终于冷静下来。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

“顾……顾行止,好久不见。”

“思远怎如此生疏?”他上前两步,微微弯腰道:“不叫我顾家哥哥了?”

陆思远忙后退两步,侧脸躲避对面的视线,她结结巴巴的说:“我……就是……不太习惯。”

少年眼中漫出轻快的笑意,“我会在在晋安府住两年,往后要麻烦思远多多照顾了。”

“她还要去府学读书呢。”沈序跨步过来,插在二人中间,皱眉道:“你自己不能照顾自己啊。”

“没事。”陆思远扯了扯沈序的袖子,“顾兄刚来,有不熟悉的地方正该关照一二。”

沈序瞥她一眼,抱胸道:“那好吧,我们作为东道主,就‘照顾照顾’京城来的客人。”

陆思远心道,你自己也刚从京城过来不久吧。

“哟,人都到齐了?”方大人自外间走进来。

陆思远和顾行止一起行礼,本来无动于衷的沈序咬咬牙也跟着行了一礼。

方大人摆摆手,“随意坐吧。”

“今日找你们前来。”他看了眼陆思远,从容道:“主要是为了收徒的事。”

见三人坐姿都端正起来,方大人微微一笑,“老夫对外声称会收几个学生在身边,你们都知道吧?”

三人皆点头,方大人坦言:“此话既真又假,真的地方在于我确实准备收几个学生。”

“假则是老夫实际只打算收一个弟子,其他人只是挂着学生的名头,偶尔指点。”

陆思远想起祖母的话,方大人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只能专心教导一人。

“之所以放出消息,一是为了吸引人才,二是为了堵住晋安府上下官员的嘴。”

“老夫曾任地方学政,凡经我手的举人、进士,皆称我为座师,但真正入我门下的弟子不过8人。”

他扫视一圈三人的脸色,道:“宁缺毋滥,若无合意弟子,老夫宁愿不收。”

“你们可知,老夫透露其中内情的用意?”

陆思远举手示意有话要说,方大人点点头。

她起身道:“老大人既提前告诉我们,学生认为吾等大约是有您看中的特色,而您需要我们把那些‘不合格的人’筛出去?”

“孺子可教。”放大人欣慰的捋捋胡子,“做官久了,总有些难以拒绝的人情。”

陆思远尴尬的摸摸鼻子,她也是借着祖父旧情塞进来的,如果不是本身还算聪慧,大概就是所谓“不合格的人”。

“学生有一问。”顾行止起身行礼。

他眉心微蹙,疑惑道:“前来拜师的学生中,是否有‘不该出现的人’?”

方大人抚掌大笑,“果然聪慧!”他又看向一脸茫然的沈序,促狭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沈序脸一沉,“你们说什么谜语呢!”

陆思远稍稍靠近他,主动解释:“‘不合格的人’指滥竽充数、学问不佳者,至于‘不该出现的人’是谁,我也不甚了解。”

“我有些猜测。”顾行止轻声道:“是否和‘党争’有关?”

方大人隐去笑容点点头,眼神透出一丝疲惫,“如今朝堂争斗不休,老夫侥幸脱身,万不想再卷入其中。”

陆思远对朝廷的事完全不了解,她只从书上看到过圣人“天下为公”的理念。

虽然已经在学堂见识过勾心斗角和人心复杂,但,她以为,能从科举中脱颖而出成为朝廷官员的人,应该是最熟悉圣人言论的。

他们难道没有遵从圣人指示吗?朝堂诸公难道和学堂里的学生一样心中充满私利吗?

“党争”又是指什么?

*

书房谈话结束后,三人结伴而出,陆思远不想回家,但顾行止还在,总不好把人晾在这里。

她清清嗓子,犹豫道:“顾兄,你安排好住处了吗?”

“还在收拾。”顾行止温柔的望着她的眼睛,“可否至思远家中稍作歇息?”

“……当然。”陆思远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答应。

“我也去!”沈序拽住她的胳膊,“你们别想背着我偷偷商议,方大人可是一起叮嘱我们三个的!”

陆思远也担心二人单独相处太过尴尬,正好带上沈序。

三人又转移到她的书房内,围坐四仙桌,陆思远吩咐丫鬟上茶。

沈序坐在两人中间,但陆思远一抬头就会对上顾行止的眼睛。

她盯着手中茶盏,眼睫低垂遮住情绪,轻声问:“你们明白方大人具体让我们做什么吗?”

“总之就是把其他人比下去呗。”沈序无所谓的说。

陆思远瞥他一眼,“拜师者年纪不会太大,我应付童生,顾兄应付秀才,你呢?”

沈序一噎,思量半响还真没找到自己的优势。

顾行止轻敲桌面,“沈兄名声在下早有耳闻,若来的是京城人士,让沈兄应付说不定有奇效。”

陆思远恍然大悟,祖母说过,沈序是安国公长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那些身份高贵的人,让他来对付正是对症下药!

沈序也反应过来了,他黑着脸道:“你们俩是以文会友,就我是以势凌人?”

陆思远扑哧一笑,难得他反应这么快,沈序见她发笑更加生气,没好气道:“你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以前的朋友!”

陆思远尴尬的咳了一声,看了眼对面仍旧温柔含笑的少年,顾行止冲她眨眨眼,手指比了一个形状。

她连忙低头,掐住手心按住心中猛然涌出的感情。

儿时,她和哥哥经常与顾行止一起玩耍,三人都还小,不懂婚约为何,只知道他们以后永远是一家人。

三人约定了一个手势,合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圈,代表三人永远在一起。

没想到他还记得。

如今物是人非,哥哥死了,她顶着哥哥的身份生活,只有顾行止还一如往昔。

可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沈兄不必担忧。”顾行止淡然一笑,他挺直脊背,神情真诚又坚定。

“我和思远会从旁协助,务必找出那人缺陷,绝不会让你白白损伤名声。”

说完他看了陆思远一眼,期待的眼神莫名让她心中一跳。

她胡乱点头道:“对,我们会一起帮忙的。”

沈序不情不愿的点头,“对了,你后面说的‘党争’是怎么回事?”

顾行止迟疑片刻,语气有些不确定,“此事不好明说,我也是听家父偶然谈起。”

陆思远来了兴致,这正是她不了解的地方,她家世代军户,她从小接受的又是内宅教育,完全不懂朝堂政事。

“先帝时期,朝堂诸公为立储之事分成两派,而陛下登基后进行清算,各职级就出现一些空缺。”

“为争这些职缺,官员们又分出不同派系来,或因南北、或因新旧、或因出身。”

顾行止摇摇头,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父亲说,不属派系者,升迁、办事都会受到阻碍。”

陆思远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精通经义的官员,竟为了职位互相争斗,甚至影响正常办事。

沈序靠着椅背上,姿态闲散,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这你们可不如我知道的多,小爷在京城时,最讨厌那帮假清高的穷书生。”

“我打赢过他们很多次。”沈序扬起下巴,一脸骄傲,“手下败将而已。”

“你还打过架?”陆思远好奇的问。

“是他们先挑衅的!”沈序正色道,“你不知道那帮人多讨厌,动不动就之乎者也,别以为我听不懂就不知道他们在骂我!”

陆思远抿嘴轻笑,“看,不好好读书,连人家在骂你什么都听不出来。”

顾行止低咳一声,“你先动手打人,他们回去告状,受罚的不还是你?”

“我被罚一次,就打他们两次,看他们还敢不敢告状!”沈序冷笑出声。

顾行止端起茶杯挡住笑意,“百闻不如一见。”

“那你们打架是因为派系不同?”陆思远问。

“他们看不惯我勋贵出身,我还看不上他们鼻孔朝天呢。”沈序嗤笑一声,“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态,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不知道这次来拜师的是哪些人?”陆思远有些好奇,“说不定会有你的朋友。”

沈序闻言哈哈大笑,“我那些‘朋友’比我还不如,拜师?就他们?”

他笑容一收,冷笑道:“若来的是熟人,正好让他们回忆回忆我们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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