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脸

休息一天后,官府来人告知,被抓住的贼子于狱中自尽,并未吐露背后之人是谁。

听到消息,陆思远沉默良久。

她的直觉是对的,这件事一定有内情,她有一个隐藏的仇人,而方大人在瞒着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太阳,她讨厌被动。

与其等待暗处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冷箭,不如干脆闹大,把事情摊在阳光下。

下定决心后,陆思远悄悄找到那晚送她回去的车夫。

车夫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搓搓手,局促笑道:“客人,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陆思远微微一笑,“对,我丢了一个玉佩,价值千两,我怀疑掉在了你的马车上。”

车夫瞠目结舌,皱着脸道:“客人,这……小人没看见什么玉佩啊。”

“我回去的时候玉佩还在,到家就丢了,除了你,还有谁?”

陆思远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你不说清楚,那就是有嫌疑。”

车夫脸色煞白,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这……小人……”

“想好了再说,否则,只能官府见了。”

说罢转身要走,车夫忙爬起来拦住她,满脸冷汗,“客人,客人!我说!别报官。”

他一边擦汗一边打量四周,见无人注意,小声快速的说了一遍原委,哀求的看着陆思远。

陆思远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玉佩晃了一下,“玉佩找到了,放心吧。”

车夫是受人指使,车轮损坏果然不是意外。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陆思远心头一阵轻松。

按车夫所说,有人给他三两银子,让他故意将陆思远扔在路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要求。

那人正是孙耀兴身边的小厮,他也并未掩饰什么,大概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不过……陆思远笑笑,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正好借此事杀杀孙耀兴的气势。

*

府学内,课程还未开始,学子们三三两两的交谈,争论某句话的解释,孙耀兴也在和自己的狐朋狗友闲聊着。

“孙耀兴!”

一声大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陆思远额头、手腕、脚腕都裹着白布,她双目充满怒火,直直向孙耀兴而去。

“仅因嫉恨就伤害同窗、坏人前途!你真是枉为儒生!”

孙耀兴一脸莫名,“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坏你前途了?”

“哼!你敢说收买车夫的不是你?”

“是又怎么样?我不过是吓吓你,违反哪条律令了?”

他不屑的打量陆思远的伤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你黑夜里看不清路,自己摔了关我什么事?”

学子们见二人针锋相对,又提到收买车夫,大致猜到事情经过,偷偷和朋友交换眼神。

孙耀兴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凡是他看不惯的人,总会特别倒霉,比如衣裳被撕破、本书被墨汁浸染。

因不是大事,又使足了钱财,府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欺负的人只能独自忍受。

陆思远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大声道:“你收买贼人伤我手腕,落网贼人却在狱中自尽,可见是受你胁迫!如此狠毒心性,我要请知府大人革除你的秀才功名!”

哗的一声,众人交头接耳,讨论声猛然大了起来,一位国字脸学子站起来说:“孙耀兴,读书人手腕何其重要,你做的太过分了!”

孙耀兴青着脸怒道:“你胡说!我没有让人伤你手腕,你这是贼喊抓贼!”

陆思远冷笑一声,“我早已报官,知府大人已经知晓,你就等着被革除功名吧!”

孙耀兴脸上出现罕见的慌乱,他转头四顾,身边的狐朋狗友都躲避着他的视线。

他愈发愤怒,愤怒中又含着害怕,强撑道:“不是我,我没做过。”

“你刚刚可是亲口承认了收买车夫,大家都可以作证。”陆思远抱拳向周围人行礼,“还望诸位与我做个见证。”

“放心吧,我作证!”

“我也作证,我听见了。”

众人眼神发亮的看着对峙的二人,孙耀兴这厮早就惹人不满,如今见有机会治他,学子们皆踊跃报名。

孙耀兴额头冒出冷汗,他撑住桌案,颤抖道:“我只是收买车夫,让他晾你一晚。”

“可我下车不久,就遇见专门袭击的贼人,世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陆思远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隐晦的说:“除非,你的计划还有别人知道。”

孙耀兴眼睛一亮,“周……”话未出口,眼神又黯淡下去,他抖着嘴唇,祈求的看着陆思远。

“这么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一道声音传来,众人起身行礼。

陆思远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拱手道:“周教授,您来的可真巧。”

“哦?”他关切的打量裹着白布的陆思远,“怎么受伤了?”

又扫一眼脸色苍白的孙耀兴,“耀兴啊,我昨日还见了你父亲,他说多亏‘府学’教导,你才中了秀才。”

陆思远打断他的暗示,“教授,我有事要说。”

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重复一遍,直视他的眼睛,“此事关乎学生终身,还望教授主持公道。”

“也就是说,孙耀兴承认他收买车夫将你抛在途中,而后你遇到贼人偷袭受伤。”

周教授摩挲了下扇柄,声音轻柔:“可这贼人,没有供出什么吧?”

陆思远微笑道:“教授高见,贼人虽未供出主使,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不是孙耀兴,那就是知道孙耀兴计划的人。”

二人四目相对,皆挂着微笑,气氛一时凝滞。

周教授一甩折扇,潇洒转身:“贼人既没有供出孙耀兴,说明他确有可能是无辜的,你这么对待同学,是否过于苛刻了?”

他面向学子们,朗声道:“吾等自小苦读,又无名师指点,寒窗十载方得功名,如此草率的革去……”

他望向陆思远,“是否过于残忍了?”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自己多年读书的辛酸往事,功名路上的痛苦和挣扎,再对比小小年纪就有名师在侧的神童,心中天平慢慢倾斜。

有人犹豫着说:“我也觉得太过了。”

“对啊,不是没确定是孙耀兴干的吗?”

“况且,你手腕不是还好着吗。”

陆思远心脏缓缓下沉,虽早有预料,但亲眼看见还是心中沉郁。

这就是老师教的“仁”吗?这就是我大庆未来的官员吗?

她看着学子们的神情,有人事不关己,有人谴责的望着她,有人满含嫉妒。

前方的周教授满意微笑,看她的眼神像打量网中的鱼。

陆思远深吸一口气,她本也没打算真的能把孙耀兴功名革除,毕竟没有确切证据。

真要死磕到底,和孙家就彻底结仇了。

她收敛情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多谢周大人教诲,学生只是担心,如此狠毒之人留在府学,下一个被害的人可不一定像我这么幸运。”

她环顾四周,担忧道:“若在考试之前,有人偷袭怎么办?些许轻伤都会影响状态,恐怕多年幸苦付诸东流啊!”

学子们又躁动起来,是啊,若是自己考前被伤,真真是气煞人也!

见周教授要说话,陆思远上前拦住,先一步开口道:“此事确无完美证据,所以,我提议,府学对孙耀兴做出处罚,令其改邪归正。”

她向周教授施了一礼,“如此,我便不再追究。”

周教授僵硬的捋着胡须,犹豫再三,道:“也好,那就罚孙耀兴不许参加下次科考。”

对学生来说,不能参加考试是最严重的处罚,但,以孙耀兴的水平,他本来也不可能通过考试,这个惩罚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罢了。

陆思远扯了扯嘴角,点头默认,又补充一句,“为孙耀兴能改邪归正,我建议大家一起监督他的行为,如何?”

周教授思索一番,没发现问题,点头同意。

此事即算了结,但对于孙耀兴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

府学的处罚不痛不痒,陆思远最后的提议才是真正的目的。

一个身负恶名的人、一个永远被盯着的人、一个遇见坏事被第一个怀疑的人。

他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在身边的狐朋狗友渐渐散去,他也整日精神恍惚之后,孙耀兴渐渐淹没在人潮中,再无消息。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现在,陆思远借养伤请了几天假,在新搬的宅子中练武。

她身穿白色麻衣,上衣下裤,袖口扎紧方便活动,宛嬷嬷手持长鞭,细看会发现鞭子上涂了红色颜料。

“战场对阵,不过攻、防二字,但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最关键的是,你要活着。”

宛嬷嬷站在演武场一角,温声解释,“所以,第一堂课,你只需学一个字——躲。”

说罢她挥动手臂,长鞭如蛇一般向陆思远袭来,她连忙矮身躲避,不想长鞭竟灵动如活物,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向。

啪的一声,陆思远心中一紧,然后才发现并不痛,只是白衣上多了条红色印记。

宛嬷嬷挑眉道:“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才是正式训练。”

陆思远深吸口气,她要克服对鞭子的恐惧,“准备好了,来吧!”

演武场上,人影翻飞,辗转腾挪间几乎闪出虚影,那长鞭却如影随形,手腕轻轻一抖,即可变换方向。

不多时,陆思远身上白衣已经遍是红印,她脸上布满汗珠,汗液浸透衣裳,晕开红色颜料,直如满身血迹一般。

宛嬷嬷呼吸都未变,微笑道:“换身衣裳,休息一下继续。”

陆思远双手撑膝,大口喘气,闻言无力开口,只点头回应,候在一边的小桃忙上来扶住她,满脸心疼。

“小……少爷,您又不必上战场,何苦受这个罪?”

陆思远扯出一个笑容,体力消耗一空后,她心中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淡化。

前路未知,危机暗藏,但这一刻,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增长。

此消彼长,待我足够强大,终能拨开迷雾,走向终点。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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