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在她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一支竹竿直冲她手腕而来！
若是打中，说不好以后都无法再提笔写字，千钧一发之际，她肩膀感受到一股推力。
陆思远顺势侧身躲过，回头一看，沈序正蹙眉忍痛，那支竹竿正好打中他大腿。
他眼神一厉，单手握住竹竿发力，另一只手解下腰间匕首，刀光闪过，竹竿应声而断。
竹竿另一头的人收力不及摔倒，沈序提着匕首冲进暗处。不多时，里面传来一片惨叫，几道人影四散奔逃。
那个手指被踩的血肉模糊的人，正偷偷移动身体，想趁乱逃走，还未爬出几步，沈序阴着脸走出来。
他手中匕首颜色鲜红，衣襟处和脸上沾染了血迹，眼神充满戾气。
见地上还有一人，冷笑一声，握住匕首就要动手。
“留活口！”
匕首在距离那人身体一寸处停住，沈序僵硬着身体，低头沉默，刀锋上的血迹滑落，正滴在那人心脏处。
那人捂着嘴呜咽起来，满脸是泪，五官缩成一团。
陆思远小心上前，察觉到沈序情绪不对，她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脚有些痛，你能扶我一把吗？”
沈序呼吸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那股莫名的危险也渐渐散开。
他收起匕首，轻轻扶住她胳膊，闷声道：“还能走吗？”
“嗯，你扶我就好。”陆思远将身体一侧压向他，用重量唤回他的神智，“我们回家吧。”
二人回到家中，又引起一阵惊吓，陆思远吩咐下人去把外面的人捆了，明早报官。
她则将人带至书房，把神情还有些呆滞的沈序按在座椅上，见他眼神发愣，脸上血迹已经干涸。
她找出手帕，沾着茶壶里的水，将沈序脸上血迹擦干。
只看脸的话，也还是干干净净的小公子，呆傻的表情倒比他平时目中无人的样子可爱些。
陆思远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见他仍不说话，兀自盯着蜡烛的火焰发呆。
长叹一声，她揉捏自己被打中的脚腕，确实有些肿胀，希望不会太严重，她还要回府学呢。
突然，脚腕一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脚，陆思远思绪一窒，只觉全身血液倒流，一阵刺耳的尖叫在胸中回荡，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东西被绷断了。
等她回过神，发现沈序正倒在地上，迷惑的看着她，似乎是清醒了过来，“你踢我干嘛？”
“啊？啊！我踢你？”
陆思远低头一看，自己另一只腿正摆出踢人的样子，她尴尬的笑笑，“这……这是，我没反应过来。”
她忙起身要扶他起来，“你没事吧？”
沈序摆摆手，自己坐了起来，神情也变的生动，“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伤到骨头。”
“奥，这样啊，哈哈，谢谢你。”
“嗯，我比较擅长跌打损伤。”
二人静默无语，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又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好有人敲门，陆思远如闻大赦，连忙过去开门。
门外老夫人带着一队人，沉着脸打量她，小桃在一边苦着脸做表情。
想来是小桃没瞒住，本不想让祖母担心，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有贼人不告诉我？受伤了也不告诉我？嫌弃祖母老了不中用？”
陆思远慌乱摇头，“怎么会呢？孙儿是怕祖母担心。”
“你瞒着我我只会更担心！”
老夫人抬脚进门，身边的老嬷嬷捧着药箱，一起跨进书房，其余人都被关在门外。
刚想说话，却发现屋内还有一人，老夫人和嬷嬷面面相觑，“这是……”
“啊！这是沈序，他救了我，送我回来的。”陆思远挡住老夫人视线，手背在身后冲沈序比划。
沈序眼神闪烁，主动说：“天晚了，方大人该找我了，我明日再来探望。”
“多亏沈公子相救。”老夫人感激道，“今日事务繁杂，明日必上门重谢。”
两人客气一番，送走了沈序，老夫人回转过来，又沉下脸道：“快让祖母看看伤处。”
待陆思远脱下外衣，见背上、腰间、小腿和脚腕都是红痕，老夫人一阵心疼。
“别隐瞒了，祖母好歹活了几十年，吓不住，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陆思远摇摇头，“在府学这段时间，要说结仇，只有一个看不起我的孙耀兴。”
“孙家……”老夫人蹙眉细思。
“只是一些小事。”陆思远拽拽祖母的袖子，“我们抓住了一个贼人，明日送官即知结果。”
老夫人眯起眼睛，“恐怕不是这么简单，那个沈序身上可不少血迹。”
她转头看见陆思远背上伤口，又叹了口气，“本想着你走科举这条路，不必再学武将的本事，看来，还是不得不防。”
“嗯？学什么？”
老夫人和嬷嬷对视一眼，笑道：“学战场上保命杀敌的本事！”
*
翌日，陆思远一早就去隔壁方大人府中候着。
在等待期间，先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沈序。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开口。
“我还好。”
再次异口同声，二人相视一笑，气氛缓和起来。
陆思远先开口道：“昨日多谢你，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去府学都不告诉我……”沈序神情幽怨的说，“我等你好久，才知道你已经走了。”
“啊，这。”陆思远语塞，那天发生太多事，她一时不知怎么面对，只想着逃避，忘了告别。
“我每天都去找你，昨日听你祖母说你要从府学回来，我就一直在等，听见声音才出去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序担忧的望着她，“昨日那几人是冲你去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陆思远无奈摇头，她这个受害者都不明白哪来的仇人。
又闲聊几句各自的书院生活，对比起来，私人书院管理确实宽松，每日皆可回家。
正好有丫鬟来通报，二人一起去书房见方大人。
还未行礼，老大人摆手道：“不必拘礼，过来坐吧。”
陆思远将这几日经历简单说了一遍，重点说明了周教授奇怪的态度。
“不知是否是我错觉，周教授似乎对我有些恶意。”
方大人捋须的手顿住，目光微微凝滞，片刻便恢复，笑道：“我回乡后不愿应酬，拒了府学邀请，此事大约是因我而起。”
“人走茶凉啊。”方大人叹息道，“也可能是老夫以前得罪过的人授意。”
陆思远觉得有些道理，也许周教授是有靠山，才敢为难方大人，她只是个筏子。
但心里总隐约觉得不对劲，那种如影随形、让她背后发寒的恶意，是从何而来呢？
沈序插话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私学吧？”
“胡闹。”方大人瞪他一眼，“求学怎可半途而废？”
陆思远也不同意，抓不到背后凶手，她心中不安，留在府学才能就近观察。
“哼。”沈序表情不悦，“你才去几天，就结了仇人，若再出现昨日的事怎么办？”
“祖母说会教我防身的法子。”
沈序嘟嘟囔囔的不满意，又没有立场反对长辈的意思，只能自己生闷气。
*
回家一趟，疑惑未解，又多了一桩事，官府查案还需时间，近日只得多加小心。
陆思远来到祖母院中，见丫鬟小厮正在收拾行李，疑惑道：“祖母，你要回京了吗？”
“思儿，快来坐下，伤还疼不疼？”
“好多了，祖母。”
老夫人将她带至内间，“也是该回去了，不过，现在整理的这些东西是为了你。”
“为我？”
老夫人点点头，招手将身边常跟着的老嬷嬷叫过来，“阿宛跟了我一辈子，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拉着陆思远的手，“思儿，你身份不同，不能让一般人近身，阿宛擅医、擅武，早年随军队上过战场，你要好好跟她学！”
陆思远忙起身行礼，“多谢宛嬷嬷。”又犹豫道：“那祖母你怎么办？”
“阿宛在我身边无用武之地，浪费了她的才华。”老夫人面露遗憾，“你要敬阿宛如师知道吗？”
“是，祖母放心。”
她记得这个宛嬷嬷，当初在安平县时，一双手就把她按住动弹不得的人，没想到这么厉害。
“那走吧，带你去看看新住所。”老夫人起身笑道。
陆思远一头雾水的跟上马车，一路来到距离府学不远的一处院落。
老夫人环顾一圈，有些不满意。“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只能将就住。”
这房子不算精致，胜在干净宽阔，院中并无时兴的花园、水塘，反而有一个演武场。
“这是锦衣卫一位千户的旧宅，他和你祖父有些交情，以后你便可不必住在府学了。”
“其实府学住宿条件还好……”
“主要是为这个。”老夫人指了指演武场，“习武可不像读书，有个桌子就行。”
提到习武，老夫人神采飞扬，眉宇间尽是自信，“不提每日的补药和药浴，单说练习，地方不够可不行。”
“你身上还有伤，暂时不能动手，但药浴还是要的，府学哪有自家安全？”
是这个道理，陆思远看着丫鬟一一摆放带过来的东西，原本空荡荡的宅子慢慢变得熟悉起来。
身处其中，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还是自家舒服啊！
几人将院落大致转了一遍，重点介绍库房里的东西。
一般人家库房里存放的多是珍奇摆件、布料家具，这个库房里竟全是武器！
常见的刀、剑摆悬于架上，寒光凛冽，大大小小的弓箭挂满了一面墙，还有长枪和一些不知名武器。
老夫人笑道：“你祖父和父亲最擅用枪，但你还小，腕力不足，可先练刀剑。”
“尤其是弓箭，战场上百步穿杨取敌人首级，最是威风！”
老夫人双眼发亮，仿佛回忆起什么激动的场景。
宛嬷嬷看着这些武器，一向严肃的表情也柔和下来，抚摸弓箭的动作充满温情，“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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