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撬开棺材盖以后,脸色陡然铁青,忌惮地望向严骁,低头缄默,手里的铁锹深插进地里。
无人作声,动作凝固,耳边只听得见衣摆被风掀起落下的拍打声。
啪嗒——啪啪——
严骁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但令人害怕的是他的嘴角非但没有落下去的迹象,反倒愈发的扬起,嘴角几乎到了凶恶地裂开的程度,如被刀割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骁放开了去笑,笑声震耳,几乎盖过衣摆吹动的声音,甚至连冷风呼啸的声音都压不下这吵闹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吊诡的笑声被呛出的咳嗽打断
严骁用力捶打胸口,试图将这烦人的咳嗽捶走。
却只瞧见越咳越用力,涨红了脸,半跪在地上,津.液从嘴角垂下。
视线往棺材里面看去。
棺椁里算不上空空如也,摆着一张不大的纸,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俩字——
【哈哈】
严骁一眼便认出那是林羿礼的字迹,是林羿礼亲笔写下。
也许还是林羿礼亲手放进棺椁里。
而此刻,林羿礼必定在某处想象着自己幻想落空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单薄的身体如蝉翼抖动。
严骁的脸咬牙切齿,写满不甘。
精致白净的脸此刻沾满灰尘,身上还染着重重的纸币烧过后的焦味。
他一天不落的去林羿礼的葬礼,每日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尽办法避开人群,跪在林羿礼的棺椁前,为他烧上三炷香,往火盆里投去厚厚一沓天地钱。
严骁深吸一口气,双手抹去脸上的表情,待站起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告诉李绥一,准备行动。”
“是。”
一行人随着严骁的转身而齐齐转向他的方向,紧随他后,踩着地上被冻得极为冷硬的土地,埋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离开。
棺材里沉底的字条被寒风卷起,在空中打着飘,被风裹挟着消失在黑暗里。
傅柏川指挥着众人收拾葬礼留下的残局,能烧得东西拿去当柴火烧,能复用的东西擦干净接着用,总之是节俭到哪怕是地上的一块天地铜钱,他都要捡起来投进火盆里做柴烧。
林羿礼则被蔡金玉扶着走过来,静默地观赏自己葬礼的尾声。
林羿礼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紧密的白布,又穿了一件针满蓬松狐毛的大氅,大氅朝里一拢,狐狸毛便把他脖子上的异样遮挡。
傅柏川远远看见他,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赶在手下看向林羿礼所在方向前,出声引走众人注意力。
傅柏川再三劝说他出面会引起恐慌,但林羿礼坚持要来。
有生之年能参加自己的葬礼,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林羿礼怎肯放弃。
角落里有几个侍卫偷懒,抱着扫帚站在火盆边昏昏欲睡。
一阵熟悉的艳香从他们鼻子下搔过,几人猛打好几下喷嚏,把困意赶走,揉着鼻子眨了眨眼睛。
“……哥!哥、哥哥哥——!那不是?!”
“林、林羿礼?!”
“他不是进棺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几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眼林羿礼,得出了个整齐划一地答案:“闹鬼啦——!”
几个正年轻的男孩子大叫着跑开,但是又很快地绕回来,围在林羿礼身边偷看他。
蔡金玉挨个瞪了过去,嗔怒道:“还不快快喊监御史大人?”
几个男孩猛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林羿礼的身份并非常人,立刻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参见监御史大人!”
男孩们的声音中气十足,反惹来满院的视线。
密密麻麻地目光打在林羿礼的身上,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四起。
不过没人在意林羿礼身上背着的黑锅命案,所有人只关注一个问题——林羿礼是死是活。
傅柏川见林羿礼毫无掩饰的暴露,便干脆放开忌惮,主动地走向林羿礼。
林羿礼见他那副无奈还带着责备的模样,自然也生气,给了他一个冷眼,忽略他伸过来的手,略过他的身旁,无视他直直走开。
傅柏川挤开蔡金玉,学着蔡金玉的姿势扶着林羿礼。
林羿礼看着傅柏川强行挤过来的宽大手掌,又是一记冷眼,傅柏川笑着稳稳地接下。
“说起来,本大人才是金州城的话事人,你见我为何不行礼?”
林羿礼紧了紧搭着的那只手。
傅柏川向他低下头,卑躬行礼道:“是,小的参见监御史大人,可有吩咐?”
傅柏川低头的瞬间,满院的人一同向林羿礼跪下行礼。
林羿礼这才满意地点头,转头寻了个遮风的位置坐下。
将军府院子里的忙碌一刻不停,摘下的灯笼被重新涂成红色挂上屋檐,众人嘴里念着近年尾之类的话,但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情。
林羿礼算了算日子,的确是新年快来了。
金州城的城门紧闭着,没人能进来,也没人能出去,干粮时刻消耗着却没有新的补给。
城墙外有不安好心的蛮人打着圈的窥视,危机感时刻悬在金州城的天空上方,那呼之欲出的刀枪剑戟似乎马上要撬开这座城市。
林羿礼的葬礼倒是让他们寻着理由大哭一场以作释怀,然后又彼此依偎着思考除夕夜吃什么。
林羿礼陪着傅柏川坐了一会,突觉疲惫,招来傅柏川道:“困了,我要休息。”
“金玉,你来……”
林羿礼攥住傅柏川的手,皱了眉头。
“我要你。”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林羿礼的主动让傅柏川备受震惊。
林羿礼不爱一句话说两遍,当傅柏川没有动作的时候,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几乎已经到了林羿礼想甩个耳光上去,质问他是否耳朵聋的程度。
但林羿礼忍住了。
他清楚傅柏川是傻了,不是故意的。
傅柏川花了一点时间消化那句“我要你”,挽起林羿礼的手将他抱进怀中,一句干脆地“解散”从他嘴里说出,然后不管不顾地抱着林羿礼飞快地奔回厢房。
林羿礼所在的厢房要冷清的多,多数人都被喊去主院里收拾残局。
在黑暗的拐角处,一记沉重的闷棍突然打来。
不等傅柏川从头脑昏沉里反击,一根麻绳困在他脖子上勒紧,粗麻袋套上半身,他的四肢被迅速缠绕的麻绳捆绑。
林羿礼从傅柏川怀里摔下,磕着身体疼得站不起。
林羿礼以最快的速度大声呼救,但一块布蒙进他的嘴里。
李绥一的脸赫然出现在林羿礼眼前。
他们二人忙着对付严骁,竟忽略了这偌大的金州城里藏着另一队不怀好意的势力。
不等李绥一动手,林羿礼自己听话闭眼装晕,被装进另一个麻袋里。
林羿礼太困了,在颠簸里,还是沉沉睡去。
等林羿礼醒过来的时候,头上的麻袋已经被取下。
昏暗的房间里透着窗外传来的微弱光线,不知道是不是李绥一不舍地伤他,还是瞧不起他破坏力,他的手脚都被细细的红绳绑着困在背后。
红绳没什么束缚力,但林羿礼也的确挣不开。
再转头时,林羿礼看见傅柏川的身影,而傅柏川此时也在看他。
不知怎的,他身体里的不安竟然轻了不少。
“我帮你。”
傅柏川引着林羿礼转过身去,细长的红绳一咬就断。
林羿礼没有任何犹豫,快步到门边检查门锁情况,好消息是门没有锁。
林羿礼将这个消息带给傅柏川,当他看清傅柏川手上的绳结时,他苦恼地呆住了。
那一圈绳子几乎有他的大臂那么粗,扎扎实实地紧紧箍在傅柏川的手腕与脚腕上,几乎勒出了血液不流通的紫红色。
林羿礼拼尽全力,磨到手掌破皮流血也解不开绳子,而傅柏川身上的利器也早被搜刮干净。
“你先离开吧。”傅柏川劝道。
“我走不远。”林羿礼摇头。
“你留在这里也什么都帮不上。”
傅柏川的话说得伤人且过分,但林羿礼又无法反驳。
哪里是林羿礼磨绳子,分明是绳子磨林羿礼,林羿礼的手掌已经被粗糙的绳结擦得血肉模糊,绳结上的红色一片一片地晕开。
傅柏川这次很快地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直白这个问题,所以他又补充道:“我死了就死了,金州城和将军府那边还有你。”
林羿礼想说话,却被傅柏川打断。
“我知道你,你想活着。”
傅柏川躲开林羿礼伸来的手,他看着林羿礼,快速又坚定地说:“我更想你活着回到京城去,去你原本该有的高度。”
林羿礼表情凝固,他站了起来。
傅柏川释然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如京城为官对林羿礼的诱惑。
所以他开始准备独自留下赴死,还想着如何做才能给逃跑的林羿礼多拖延点时间。
“你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林羿礼表情严肃,却在傅柏川眉心留下转瞬即逝的一吻。
林羿礼快步到门边,手落在门上的瞬间。
门先一步从外打开,发出咯吱一声刺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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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阴湿男鬼盯上的反派[快穿]》阴湿地雷X漂亮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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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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