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归故里

宝凝与宝格心意相通,看见侯府之人前来的第一反应竟是惊慌,慌无法辩解卫娘子又和赵锦安搅合到一块儿,而加重侯爷和卫娘子的隔阂。

她们的担忧,显然是多余,赵家的货物、车马一应在山下停着,是个人都能看明白怎么一回事。

逐尘吁马勒缰,自和赵锦安拱手见过:“多亏赵公子挺身相助,不然没法儿和我们侯爷交代了。”

“侯爷”二字刺耳,赵锦安掩住心底丝丝不愉,敷衍了事:“只要卫娘子平安无事就好,不必言谢。”

一起十多人,光提卫琳琅的安危,显而易见,赵锦安在堂而皇之惦记卫琳琅,也在明目张胆挑战容恪的权威。

逐尘是个明白人,洞悉其用意,笑说:“待回江陵城,我一定把赵公子搭救卫娘子的始末完完整整禀报侯爷。卫娘子身属侯府,心属侯爷,念着这份情,侯爷必好酒好菜宴请赵公子,聊表谢意。”

为表妹来日的处境着想,赵锦安不接这硬茬儿,笑称:“酒宴招待就免了,贵府规矩繁多,我自由自在惯了,万一哪句话哪件事失了分寸,凭白触怒你们侯爷,反迁怒无辜之人,不合算。”

逐尘心内嗤笑,原以为此人是个有种的,敢和侯爷对着干,到头来还是做了缩头乌龟。就这点本事,还充什么好汉。

“我们侯爷胸怀坦荡,赏罚分明,这是当今圣上亲口所言,”逐尘往北面举手,抱一抱拳,彰显对天子的敬意,“按赵公子的意思,莫非是对圣上怀有异议?”

赵锦安朗声笑道:“我整个赵家拜圣上隆恩,得以发达,安敢有丝毫不尊不敬之心。小哥既听长平侯差遣,不合时宜的话不讲,不合情理的事不做,方不失侯府颜面。”

俩人一见面就较起劲来,宝格不胜其烦,上前横在二人中间,没好气道:“二位若非争个高低不可,不妨站远些。我们卫娘子昏迷着,需要静养。”

病人当先,二人各自收敛锋芒,各忙其事:赵锦安随父清点货品,预备上路;逐尘指派五个玄甲卫,原地留守看护,剩余人随他分头行动,地毯式搜寻贼寇窝点,争取一举端掉,除暴安良。

红日逐渐西垂,卫琳琅依然未有素影之兆,因才出了变故,大家惶惶不安,黑天将至,都不敢继续逗留,纷纷提议启程,大不了走得慢些,不晃着卫琳琅,总好过守在这悬心吊胆。

宝凝见状,恐起争端,先安抚住众人情绪,后请了郎中过问此刻赶路会不会影响病人恢复等问题,郎中张嘴张到一半,从马车里悠飘出一道人声:“来人,扶我一把……”

宝凝着忙过去,搀起卫琳琅,喜上眉梢:“娘子昏了好几个时辰,把大家愁坏了,眼下总算醒了!”

车里地方窄,多容不下人,宝格只得斜着身子垫着脚从外面探进半个脑袋来,大抒胸臆:“娘子没事,真真儿天大的喜讯!改明儿我和姐姐准保上玉清关叩头上香,感谢祖师爷爷庇佑!”

几人无不开怀笑起来。

卫琳琅先时听见了外面七七八八的响动,便问宝凝详情。

宝凝说:“大家被贼人吓倒了,不敢在此多呆,催着快行路呢。奴婢正为此头疼,幸得您及时醒了,还请娘子裁度。”

说不怕是假的,刚才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如若赵家人晚到一步,她们十有**要交代在这穷山僻壤里。

闻言,卫琳琅很快做出决定:“难为你们了。我已无大碍,用不着耽搁了,收拾东西出发吧,子时以前,务必在县里落脚。”

说走就走,一行人于蜿蜒山道上迤逦前进。

车上,卫琳琅又问起失去意识后的种种,宝格抢着滔滔不绝地答了。

“……竟然是他救的我。”明明已经拿定主意和他断个干净的,为何又偏偏为他所救……剪不断理还乱,大约就是这样了吧。

见识过赵锦安对付歹人英气飒爽的场面后,宝格原先对他的反感减轻了几分,称呼由之尊敬许多,满口“赵公子”:“没想到,那赵公子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竟帮了大忙,不是他,兴许咱们这些人全逃不过歹徒的魔爪。”

宝格不知不解的隐情,宝凝略窥一斑,结合卫琳琅透着纠结的神情,忙把花话头别开:“娘子大概不知情,逐尘率咱们府里的玄甲卫过来了,那玄甲卫非侯爷不能调动……侯爷还是无比关心娘子的。”

卫琳琅默不作声。

假设真应了宝凝讲的,容恪挂念她,才专门调遣玄甲卫来,今早就可下令一路护佑,何必等到现在?

倘不是恰好和赵家人碰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他赫赫长平侯,手眼通天,说不了解此地有山匪出没,谁能信。

另外,玄甲卫训练有素,均为以一当十的材料,一派就是三四十个;他意欲何为,不言自明——主要是冲剿匪来的,保护她的生死存亡,那才是顺手的。

老实说,争辩他是不是顺不顺手没意义,最要命的是,欠下齐玄礼一个天大的人情。

该叫她拿什么抵,才能抵得清一条命的债?

情况非但未如期许的那样活络起来,反而陷入了死寂,宝凝不敢再擅自发言,落寞聆听车轮吃剌剌作响。

宵禁以前,大队伍抵达县城,连路疲乏,顾不跌花心思查探哪家客栈上筹,哪家客栈更舒适,直在紧挨城楼的宝隆酒家落定脚。

三三两两抬物什上了楼,逐尘抱剑风尘碌碌地走进来,卫琳琅正坐在大堂呷一碗粥,见来人,放下汤匙道:“只你一人吗?其他人上哪了?”

逐尘把脑袋向门外一偏:“弟兄们人多,怕吓着人,全在前边不远的空地上扎营。”

“捉到贼人了吗?”设身处地吃过亏,卫琳琅万分痛恨贼寇,自然希望早日把贼寇一网打尽。

逐尘右手握拳捶上左手心,愤然道:“那起家伙狡猾得很,我们紧追慢赶,搜到了他们的老巢,结果是人去楼空,掳掠的金银财宝也转移了去!不过卫娘子不用焦心,咱们弟兄也不是吃素的,待今晚歇一歇缓一缓,明日保管让他们插翅难飞!”

容恪训练出来的人,的确不好惹,那群歹人这是落到了罗刹手里,再想作乱大抵是痴人说梦。

此外,逐尘雄赳赳气昂昂的言行,越坚定了那个猜测:威风凛凛的玄甲卫,从一开始便是图清剿匪患而来,和卫琳琅此人,毫不相干。

……

她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

一遍遍强调并不在乎真相如何,但偏偏控制不住为此浮想联翩、意乱心烦。

……矫情透顶。

强硬按下纷乱的头绪,卫琳琅点点头,转而吩咐宝凝拿出些银两给店家,好准备酒菜犒劳这些卫兵。

逐尘喜道:“卫娘子破费,我代弟兄们谢卫娘子的美意!”

逐尘就是如此,心直口快,没心没肺,隔夜仇什么的在他这儿根本不存在,恰恰和容恪截然相反。

故而,即便对在容恪心生芥蒂的前提下,卫琳琅仍蛮情愿同逐尘攀谈几句的。

然,她和逐尘的交集全凭容恪牵线搭桥,浅聊尚可,再深刻也无话可说,现下第一关注的已有数,可就此打住了。

因说:“我没有别的事了,你也辛苦了,自便吧。”

逐尘磨磨蹭蹭,欲走不走,欲语还休。

他因何迟疑不决,她隐隐猜到了——估摸着是觉得最应该问候的人没问候到,替那人打抱不平。

受了一场惊吓,心力交瘁,腾不出多余的心力探求旁的,她现下唯一的追求,便是身子着床松快松快。

有些事不挑明,是在给自己偏离掌控的心留余地。譬如她佯装不察,只顾静静吃粥,全然将扭扭捏捏的少年冷在一边。

憨如逐尘,也接收到了她拒绝谈及容恪的讯息,背地里唉了声,搂着兜鍪自去与一起的弟兄厮混了。

翌日,卫琳琅循着记忆找到旧宅。宅子外的匾额歪歪斜斜挂着,上头的字迹早已为灰尘覆盖,不得见真容;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杂草丛生,将将爬上了膝盖处,昔日光洁敞亮的青石路,杳然无痕。

宝格的眉头快要挤到一起:“娘子先别进,先找几个人打理打理这些乱草。”

言讫,吆喝同行小厮拿工具动起手来。

卫琳琅人在外面,魂魄却越过狼藉飞入了里面。

爹娘的牌位安置在祠堂内,前院进去不多远就是祠堂,她记得的。

眼看半人高的草丛越削越矮,久违的路径得以显现,卫琳琅再等不及,穿堂跨院,快步寻至祠堂。

“哎呀,怎么乱成这样!”宝格惊呼。

祠堂内,香炉香案七零八落,牌位滚了一地,竟然无处下脚。

“哪个杀千刀的,偷摸进来便算了,把供奉祖宗的地儿糟蹋了算什么?!”宝格忍不住骂骂咧咧,眼里冒出来的火简直能把元凶烧成灰。

宝凝不怨不骂,默默伸手收拾乱局。

卫琳琅死咬着嘴唇,憋住没出息的泪意,把面目全非的牌位一个一个捡起来,用手帕擦干净,手帕脏污了,便直接用袖子。

直至三个人灰头土脸、粉尘遍身时,祠堂才像个祠堂样子。

卫琳琅重新点亮灵位前的香火,跪地磕了三个头,虔诚道:“父亲,母亲,女儿为你们觅得一方净地,可令你们泉下安宁。”

说尽,她请了牌位,护于怀中。

宝凝宝格则请了剩余列祖列宗的牌位。

宝格说:“娘子,咱们人手充裕,若要查恶意闯入祠堂的人是一定查得出来的。等把人揪出来,必给他点颜色看看!”

卫琳琅说:“当阳县不大,也有成千上万的人口,一个个查,又不知耽误多久。左右并无严重损失,不必麻烦了。”

人是容恪给的,眼下和他的关系乱作一团,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毕竟他曾特别提醒,不让她寻事生非。

人活脸面树活皮,她还是要脸的。

宝格非常不理解,边追边问:“哪里麻烦了,以咱们侯府的厉害,何愁逮不到一个人。娘子,你实在多虑了。”

卫琳琅铁定心,无论宝格怎么费口舌,总是不动容。

宝格望着她上了马车的背影,拉住姐姐垂头丧气道:“姐姐,娘子近日太反常了,论和侯爷闹别扭,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顶多三两日就好了,这回怎么瞧着像是彻底僵住了?”

宝凝叹道:“你问的这些,我也没主意……依我就一句,不管主子们高不高兴,咱们只做好分内的,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行了,收收这副颓丧相儿,哪怕装都要装得乐呵呵的,省得娘子见了添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狩心游戏

别那么野

顶A校草的阴郁beta室友

春日陷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权臣他口是心非
连载中南山六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