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动作,在她眼里十分清晰明了。杨芮五指一松,另一处匕首抵上长剑,将力道引偏,剑身顺着力量滑了过去。
杨芮侧身,盯着那道黑影,声音不怒自威:“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
对方不语,甚至后撤一步,眼神扫着四下,似在寻找逃跑路径。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没有活得必要。”月色显露,匕首在银尘下格外亮眼,她转动手中匕首,朝对方命门冲去。
黑衣人捂着右臂伤口,眼中慌了几分,他不断后退,左臂受了一刀。
杨芮见他慌了阵脚,趁势一扑,单手锁住他的喉咙,他后背撞在矮墙上,浑身一抖。
“说不说?”
匕首离那双眼睛只有一寸。
对峙间,屋檐之上弓声骤起,杨芮反应极快,翻身将他抵在前面。
箭矢擦着衣袖落下,房顶之人似乎预测到这一出,并没有下死手。
“哟,刺杀还带着后盾呢?怎么看都像刚学会爬墙的主儿。”匕首抵在喉间,杨芮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减,鲜血沿着刀尖低落,仿佛她只要一用力,下一刻就能让他断气。
房顶上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弓,瞄准二人所在方向。
僵持之下,又一道箭光从另一处侧面射出,这是杀招,箭矢狠准,打算将两个人一同射中。
杨芮咬牙,松了手,扬起匕首挡开冲击。正是这一松,黑衣人借机后撤,躲进了暗里。
见他逃走,屋顶上也停了手,似在等院中人一同离开。
杨芮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黑夜中,林叶轻轻晃着,叶片摩擦的沙沙声掩盖了远处黑衣人行踪,她什么也听不清。
但近处的人,她动起手来绰绰有余。
匕首被箭头打碎,断成两半,静静躺在泥上。杨芮附在右手臂上,整个胳膊隐隐发麻。她紧紧盯着远处攒动的树林,可以肯定,那两个人与这个人不是同一拨。这等冲力的箭矢不是一般长弓能射出的,起码是军用大弓。
“你们二人,今日算是走不掉了。”她深深忘了远处一眼,转身朝二人追去。
贺府所在北巷后头有一片林子,林子种满翠竹,风一吹,竹枝碰撞,掩盖了些许声音。
水洼接连被踏过,泥水四溅,将光影柔地稀碎。
渐渐地,浑浊水面恢复平静,一滴水珠压弯了竹叶,“嘀嗒”一声滴入泥洼。
清澈的水珠没有挣扎,在泥洼表面滚了几圈,瞬间融入泥水中荡开一圈涟漪,再也无痕迹。
一阵强风乍起,无数露珠落下。
长夜之中,银光穿透竹片,直直冲进黑衣人的身体。
“噗嗤”——
另一人顿了片刻,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惊呼道:“东风!”
那名为东风的人,顿时身体僵直,他停下步子,痛感席卷全身。
“还跑?连你一起杀。”杨芮停住步子,抬手挡开叶片,从一侧现身。
她的语气算不上友善,甚至带着些许愠气。
另一人接住东风,怒斥道:“你则能杀他?!”
“莫名其妙。”杨芮觉得好笑,“你们来刺杀我,我只不过回以敬意,怎得你们还占理了?”
“我们没想着刺杀你!”
另一个黑衣人抬手掀掉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杨芮蹙了下眉,不可置信道:“陆鸣?!”
陆鸣直直看向她,双唇动了动,好似咽下了许多话,转而只剩一句算不上恐吓的话:“陆家的事,不需要你做。杨岁稔,此事你不许插手,知道吗?!”
……
“小姐!”妙青找了一圈,在前厅找到了杨芮。
得到杨芮眼神应允,妙青才敢从暗处跑出来。
只是杨芮神情沉凝,右手垂在身侧,身后地面上落着血迹。
她一惊,忙道:“小姐受伤了?”
杨芮摇摇头,“不是我的血。”说罢,展开左手,手心躺着块破旧木牌,她沉声道:“现在就走,直接去码头找阿岐,贺府不用管了。”
妙青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没有多话,迅速背好包袱跟着人离开。
送走妙青,杨芮重新回院中。
后山中,陆鸣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是转身带着东风离开,临走时落下这块木牌。
陆鸣认识她。
他对所有事都清楚。
“杨岁稔,要杀你的另有其人。你再查下去,他定不会放过你。”
“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回上京。那里有你想要的真相。”
杨芮有些恍惚。
杨岁稔。
这个名字,已经八年没有人喊出口。
离开陆家之时,父亲怕她身份暴露,临时改了名。她以杨芮之名上山,行走在沂州境内。
她做惯了山间侠客,很喜欢这个名。
它很好,洒脱,不拘束,就像山间清泉,叮咚而过。
可岁稔这名儿,依旧是一道坎。
她无法直面过去的鸿沟。
再者,陆鸣所说真相指什么?她想要什么真相?
杨芮自己都不清楚。
点燃蜡烛,屋中重新亮起来。
杨芮攥了攥手,右臂上还是发麻。她没想到那箭矢如此强悍,若是多思考一秒,胳膊估计就会抬不起来。
杨芮停在墙板前,拔下飞镖放在手心里查看。
飞镖很普通,大概是铁匠铺子随手打的,指尖托起尖头,甚至能看到些残次。
今夜果然不适合会贺府,杨芮收入囊中,走到书架前,轻轻挪动瓷瓶,从暗格里拿出匣子。
蜡烛格外昏暗,杨芮转着匣子,侧光打过来,匣面上似有字迹一闪而过。
她抓住了这点模糊字形,重新倾斜木匣,乱七八糟的符字并不是都有用,暗光下,字符深浅不一,沟壑深处,几道笔画将好连成了一字。
“周”。
“女公子。”
影卫声音一响,杨芮回过神来,神情自若地收进包袱中。
“怎么才来?”
影卫进了屋,身上不是黑衣,而是一身深灰色箭衣,右臂上绑有护甲。他抬手一拜,“上京中出了大事,在下走不开。任凭女公子责罚。”
杨芮轻嗤道:“难为他杨岁行了,一个人当两人使。你下次记得告诉他,培养一个心腹用不了多少银子。把他砸在琴上的银子拿出一半来就有了。”
影卫依旧躬身。
与他多说无益,杨芮收拾着,问:“说罢。上京什么事儿?”
“今夜陛下召太子殿下入宫为伴。戌时五刻,太子出殿,后有黄门掌印胡明伴随,讣告陛下宾天。周贤妃入福宁殿,久跪不起,断定此时必有蹊跷。宫中大乱。”
“关杨岁行什么事儿?”杨芮听着心中一跳,宫中发生大事意味着这几年都不会太平,杨岁行作为一个边地世子,凑什么热闹。
影卫低声道:“世子得了宫中急令,进京时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拖了一段时间。”
“宫中谁找的他?”
“在下不知。”
杨芮点点头,抿了下唇,这些事情她也不熟,“阳陵侯如今在何处?”
“城外一处庙中,有人看着,出不了差错。”
“你以宣王府杨世子的名义送到卫璋身边,省得他总想着我要害人。”杨芮停顿了一下又道,“陛下驾崩,那上都府那位还要入京吗?”
“世子说要。”
杨芮继续收拾,“那行,明日我出城。十日之内到上京,让他小心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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