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所幸,着火地点在贺家后面一座废弃宅院。即使周围邻居尽力去救,但火势很大,一场大火过去,只剩下了残骸。

听人说是因为烟花火星子点燃了院里柴草,人们都去了中街,无人在意间燃了起来。

“小姐,进去吧。”妙青拿了件外衫披在她肩上。

院中正巧能看到那处宅院,黑色的烟直冲天际,与墨色融为一体。

府外还能听到人们议论声。

这场火本该烧得本应是贺家家宅,却阴差阳错点燃了废宅,其中定是有什么意外。

微风吹起额前碎发,杨芮叹息一声,眸光黯淡了许多。反观这几日遭遇,杨芮多多少少有些懊悔,来到贺家忙没帮上,却带出来这么多麻烦。她开始反思,走的每一步是对还是错。

“小姐,阿岐那边派人来说,今晚上还是不要待在府中,他在隔壁找了处宅院,让我们过去那边。”妙青接了消息就匆忙来报。

杨芮拽紧外衫,“你先过去吧。”

妙青眉头一紧:“小姐不一起过去?”

杨芮垂下脑袋,水塘里有鱼儿游来游去,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她道:“过几日我就离开源城。你的契我留下了,若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好好生活,你就告诉阿岐,把那契烧了,他会给你一些维持基本生活的银子。”

妙青一愣,她来贺府不过几日,怎就要被赶着离开。

她急道:“小姐,我既签了字,就不会有离开的想法。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杨芮坐在廊上,后背贴着柱子,侧身看着水中鱼儿,严肃道:“下刀山过火海,你也愿意?”

妙青虽有些发怵,却还是“扑通”一声跪下,闷声道:“我愿意,奴婢愿意跟着小姐。奴婢之前在家中并不受待见,所有人都能欺负我这么一个‘外人’,但在小姐身边不同,我能有活下去的力气,能见到许多新奇的事物...就连那府衙,我都是头一次见到。”

她越说越语无伦次,开始哽咽起来。

这些勾起了妙青过去回忆,杨芮回过头来,妙青惶然地跪在地上,可脸色比第一面好了许多,若是能一直高兴下去,也不是件坏事。

杨芮脑海里回想起东花厅中那些话,顿觉恶寒。邵县这种地方,不知有多少女儿家与妙青一样,备受压迫,甚至没有权力去选择人生。

她问:“我要去上京。你确定要去吗?”

妙青俯身磕了个头,道:“小姐去哪我去哪。”

杨芮让她起身,自己走进了屋中。

案桌上摆着宣纸,原本那一沓被墨渍染透了,这一沓一尘不染,看样子是阿岐替换过的。她手指拂过桌边,走到正中间拿起了笔。

杨芮的声音比往日冷了不少,长睫掩下眼中情绪,尽力轻声道:“此行艰难。你我二人要分两道走,我去上都府办事,你直接去上京。明日让阿岐给你文牒,你拿着文牒入京。记着,进入上京城后直接去城西宣王府,找一个叫刘伯的人,把这封信给他,他会安排你的去处。”

妙青站在对侧,一时结结巴巴,“宣...宣王府?”

杨芮抬眼看她,直接道:“你分得清东西吧?不分也没关系,进城直接找人问。”她放下笔,移开镇尺,从袖中拿出一块印章哈了口气,盖在信封脚处。

一气呵成。

“这样就行了。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路上可没有人保护你了。”杨芮把纸折好塞进信封里,递到妙青面前,“收好,路引什么的通通找阿岐。”

妙青双手接下信,半晌才明白过来,话音哑在了嘴边。

杨芮看了她一眼,没多说,转身去收拾包袱。

妙青看着信封,心中更加坚定,认真道:“小姐,我一定不负期望!”

杨芮背着身叠衣服,笑了笑,“明日拿到文牒就出发吧,你一个人,记得带个防身的物件。”

妙青点头,胸口紧贴信封,像是珍宝一般爱不释手。

“你回去收拾一下,一刻后我们去院子。”

妙青提着裙边小跑出门。屋中,杨芮停下动作。

榻前烛灯没有照罩子,整个暴露在外,灯芯即将燃尽。灯芯晃了晃,杨芮抬手护住,缓缓抬头,看向屋顶挪动的砖瓦。

外室落下一层尘泥,小石块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杨芮脚边,她借着衣物,不动声色地拿起包袱里的匕首,藏于袖中。

房顶脚步声消失,杨芮轻步走到门前,最后一滴蜡油染尽,屋中陷入黑暗。

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杨芮侧身躲过,顺手拎起门边斜靠的斗笠,朝飞镖来的方向劈去。

噔——

飞镖扎进板子上,通身闪着银光。而对侧长剑出鞘,斗笠劈成两半。

杨芮迅速回头,朝门外追去。

黑衣人没想到她能追来,神色一凌,翻过矮墙,落在空地上。

与他相比,杨芮更加熟悉贺府构造,从侧门穿过,身形隐在假山之后,她拔下发间银钗,手腕用力一扬,银钗与她同时闪现,刀剑相碰,发出刺耳嗡鸣声。

他只接下了匕首,却没意识到银钗的存在,眨眼间刺进他肩膀。此人带着面罩,杨芮看不见他面容,月光之下只能见到一双雾色眼睛。

杨芮本就心中不快,厉声道:“谁派你来的?”

说话间,她手腕一转,匕首撤力,朝他腹部刺去。

他没有说话,拧剑弹开匕首。

杨芮退后一步,哼笑一声,“刺杀都是用短弓,头一次见用长剑的。”她眸光一冷,冲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聚足了力按下去。对方身体前赴,顺势化解大部分力量,长剑朝杨芮手臂杀去。

这等动作,在她眼里十分清晰明了。杨芮五指一松,另一处匕首抵上长剑,将力道引偏,剑身顺着力量滑了过去。

杨芮侧身,盯着那道黑影,声音不怒自威:“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

对方不语,甚至后撤一步,眼神扫着四下,似在寻找逃跑路径。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没有活得必要。”月色显露,匕首在银尘下格外亮眼,她转动手中匕首,朝对方命门冲去。

黑衣人捂着右臂伤口,眼中慌了几分,他不断后退,左臂受了一刀。

杨芮见他慌了阵脚,趁势一扑,单手锁住他的喉咙,他后背撞在矮墙上,浑身一抖。

“说不说?”

匕首离那双眼睛只有一寸。

对峙间,屋檐之上弓声骤起,杨芮反应极快,翻身将他抵在前面。

箭矢擦着衣袖落下,房顶之人似乎预测到这一出,并没有下死手。

“哟,刺杀还带着后盾呢?怎么看都像刚学会爬墙的主儿。”匕首抵在喉间,杨芮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减,鲜血沿着刀尖低落,仿佛她只要一用力,下一刻就能让他断气。

房顶上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弓,瞄准二人所在方向。

又一道箭光从另一处侧面射出,这是杀招,箭矢狠准,打算将两个人一同射中。

杨芮咬牙,松了手,扬起匕首挡开冲击。正是这一松,黑衣人借机后撤,躲进了暗里。

见他逃走,屋顶上也停了手,一并消失。

黑夜中,林叶轻轻晃着,叶片摩擦的沙沙声掩盖了黑衣人行踪,她什么也听不清。

匕首被箭头打碎,断成两半,静静躺在泥上。杨芮附在右手臂上,整个胳膊隐隐发麻。她紧紧盯着远处攒动的树林,可以肯定,那两个人与这个人不是同一拨。这等冲力的箭矢不是一般长弓能射出的,起码是军用大弓。

“小姐!”妙青找了一圈,在前厅找到了杨芮。

得到杨芮眼生应允,妙青才敢从暗处跑出来。

只是杨芮神情沉凝,右手垂在身侧,身后地面上落着血迹。她一惊,忙道:“小姐受伤了?”

杨芮摇摇头,“不是我的血。”说罢,展开左手,手心躺着块木牌边角,她沉声道:“现在就走,直接去码头找阿岐,贺府不用管了。”

妙青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没有多话,迅速背好包袱跟着人离开。

送走妙青,杨芮重新回院中。

点燃蜡烛,屋中重新亮起来。杨芮攥了攥手,右臂上还是发麻。她没想到那箭矢如此强悍,若是多思考一秒,胳膊估计就废了。

屋中没有任何其他迹象,看来今夜只有那三人来贺府作乱。杨芮停在墙板前,拔下飞镖放在手心里查看。

飞镖很普通,大概是铁匠铺子随手打的,指尖托起尖头,甚至能看到些残次。

今夜果然不适合会贺府,杨芮收入囊中,走到书架前,轻轻挪动瓷瓶,从暗格里拿出匣子。

今日蜡烛格外昏暗,杨芮转着匣子,侧光打过来,匣面上似有字迹一闪而过。

她抓住了这点模糊字形,重新倾斜木匣,乱七八糟的符字并不是都有用,暗光下,字符深浅不一,沟壑深处,几道笔画将好连成了一字。

“周”。

“女公子。”

影卫声音一响,杨芮回过神来,神情自若地收进包袱中。

“怎么才来?”

影卫进了屋,身上不是黑衣,而是一身深灰色箭衣,右臂上绑有护甲。他抬手一拜,“上京中出了大事,在下走不开。任凭女公子责罚。”

杨芮轻嗤道:“难为他杨岁行了,一个人当两人使。你下次记得告诉他,培养一个心腹用不了多少银子。把他砸在琴上的银子拿出一半来就有了。”

影卫依旧躬身。

与他多说无益,杨芮收拾着,问:“说罢。上京什么事儿?”

“今夜陛下召太子殿下入宫为伴。戌时五刻,太子出殿,后有黄门掌印胡明伴随,讣告陛下宾天。周贤妃入福宁殿,久跪不起,断定此时必有蹊跷。宫中大乱。”

“关杨岁行什么事儿?”杨芮听着心中一跳,宫中发生大事意味着这几年都不会太平,杨岁行作为一个边地世子,凑什么热闹。

影卫低声道:“世子得了宫中急令,进京时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拖了一段时间。”

“宫中谁找的他?”

“在下不知。”

杨芮点点头,抿了下唇,这些事情她也不熟,“阳陵侯如今在何处?”

“城外一处庙中,有人看着,出不了差错。”

“你以宣王府杨世子的名义送到卫璋身边,省得他总想着我要害人。”杨芮停顿了一下又道,“陛下驾崩,那上都府那位还要入京吗?”

“世子说要。”

杨芮继续收拾,“那行,明日我出城。十日之内,到上京,让他小心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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