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甩了庄雪一个白眼，从王莹莹的手里接过校服扔进垃圾桶后，回身对她说：“莹莹，这衣服没法补了。”
“谁干的？”王莹莹有些兴奋。
“就是我不小心划的。”尚文低头敷衍着，眼里却藏不住愤恨。
庄雪没想到尚文着实可恶，竟然直接无视自己，让她借机探查的希望破灭了，但是来日方长，她也不急于一时，以她那讨人嫌的性格，想收拾她的人恐怕排着长队呢，至少宿舍里似乎已经有两个了。
看着尚文对王莹莹殷勤的样子，庄雪不禁暗笑她“一片冰心付狼狗。”
夜风渐大，学校后山池芦苇飘荡，涟漪阵阵，如果不是过于荒凉，还真是个情侣私会的好去处。眼下，这里只有时枫和一个高年级的女生背对着假山抽烟，少了柔情蜜意，只有忽明忽灭的烟头，不免有些煞风景。
两人抽了一阵，高年级的女生嘲笑道：“阿枫，你还是不认烟，都说了自己带，别从学校买。学校卖的都是假货。”
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递过去，“这才是中华，试试。”
时枫踩灭烟蒂，红色包装推回女生手里，“我本来就想戒烟了。”
空气静默少顷，女生转移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那个叫尚文的？”
不提还好，一提让时枫更加郁闷，“我知道啊，现在跟我一个宿舍呢，阴魂不散。”
“这么说，那件事是你干的？”女生惊呼道，“不是说好在X中暂时金盆洗手吗？”
“什么事？”时枫一头雾水。
“小张和她分到同一个班了，说是今天尚文因为没穿校服被班主任骂，可小张明明就在后边瞧见她桌洞里塞着校服，但袖子都掉了，明显被人剪烂的。他还以为这件事是你安排的，跟我揶揄你。”想到小张揶揄的话，女生笑出声来，“他说你还搞这么古早的把戏，以为你在搞文艺复兴呢。”
时枫鄙夷道：“本来都想放过她了，没想到她到哪都这么衰。”虽然嘴硬，望着湖畔飘摇的芦苇，狂乱的晚风送来草木的甘苦气息，她的心绪也随着这躁动的夜晚一样不安。她是与尚文恩怨最多的那个人，尚文会不会以为是她干的？时枫在初中的所作所为，尚文全部知晓，如果她把那些事捅出去怎么办？真是个麻烦的贱货。
时枫看向身旁的女生，冷声道：“那个尚文对我们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用顾忌了，好好照顾她，让她识相点自觉滚蛋。”
女生开心地笑叫道：“好啊，我刚想出一些好玩的东西，正愁没地方用呢，这高中可真是让我憋闷死了。”
时枫把脚下的烟蒂拨进湖里，“学校禁烟很厉害，你也把烟头烟灰处理干净。”她接着嘱咐道，“你不要动手，通知小张他们去。他们和那贱人在同一个班里，做事更便利。”
女生有些怏怏不乐，但依然答应下来。
要是尚文识相点，早点学习初中那个男生的做派，她也就省劲了。时枫脸上圆而大的褐色眼球像件水晶装饰，里面通透又冰冷。
时枫不想让宿管阿姨闻到烟味，换过外套后才回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宿舍里漆黑一片，时枫也没有把灯打开，而是摸黑上床。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不论脱衣还是上床，每个动作都非常利落，以至于发出的声响很细微，宿舍里大部分人都没有被吵醒，除了庄雪。
庄雪因为脚上的伤，当晚发起低烧，睡的并不踏实。她睁开眼睛，看见浑浊的黑暗里，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一点一点升到她头边。但她没有闭眼，白天刚跟时枫打了一架，此刻被吵醒不免心里提防，她一直盯着那个影子躺下才肯把视线收回来。
静寂的黑暗里，庄雪默默忍受着失眠与疼痛的双重折磨，眼睛睁得很大，百无聊赖地瞪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忽然，一束白光从阳台透进来，在宿舍里飞速摇摆，十分刺眼。而后光芒猛地侧向一边，宿舍又恢复了沉寂。
庄雪被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必然是手电筒的光，那就说明宿舍外面的废旧操场上有人。是谁半夜拿着手电筒照女生宿舍？是恶作剧？或者只是来者手滑了。但那人半夜去废弃操场上做什么呢？
庄雪在黑夜里呆坐了好一阵，直到浑身发冷，她才重新钻回被窝里。或许是有人偶然路过吧。惊吓过后，庄雪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正当她要闭眼的时候，那束光忽然十分急促的再次闪现在宿舍里，而且拼命摇摆着，晃得人心惊胆战。
只是一瞬，白光再次被掐灭。
庄雪心中隐隐不安，她费力地爬下床，贴在阳台窗户上看了一会，自然是什么也没看见。她想亲自到操场看看，但以自己目前的状态，万一有危险，恐怕要把自己搭进去。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也不好当做什么证据向别人汇报。
庄雪踌躇一会，不甘心地回到了床上。
此刻，废弃操场的一处仓库里，正热闹非凡。
王贤正抡起撬棍，给奄奄一息的女生致命一击。一棍过后，那女生的胸膛终于停止起伏，在她手边，掉落着maxtoch 2X手电筒。这种手电看起来轻巧，实则聚光很强，能穿透一千多米。
王贤没料到女生的手电能调到强光档，有一瞬间着实被打乱了阵脚，还好他反应快，一棍给女生撂倒。
望向仓库门外黑漆漆的草丛，王贤有些忧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那束光，会不会找过来。
为了尽快逃窜，他立刻动手把女生埋进墙角的石灰里。拿着铁锹挥洒汗水，王贤心里怨气纷纷，都怪白天遇到的那个陌生女人，长得过于貌美又沾血气，挑起了他原本平息的**，害他冒险寻找替代品。
这个女生很机警，人还没上到呢，人家先举起手电呼救了，害他匆忙动手。捉不到狐狸，倒惹一身骚。
王贤舔舔嘴唇，尝到了汗腥味。
他一定要把操场上那个女生弄到手！
处理完毕，王贤看向脚下的黑胶皮手电筒。他还真有点想要，但也不会傻到给自己留下把柄，为了防止有人因为手电筒找到女孩，王贤一脚把手电筒踢进水泥池里。看着手电筒被水泥吞没，王贤无声地大笑。
他假想自己正驰骋在足球场上，黑色手电筒正中靶心，射门，球进了！
第二天一早，教务主任郭美娟神色匆匆地赶到会议室，看见教导主任王德胜也在，当即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把状态调整过来，看向副校长，“您都知道了？”
副校长五六十岁，穿着老款的黑棉布褂子，满脸沧桑。他点头：“刘老师已经跟我汇报过了。”
站在副校长身旁的年轻女子焦急地补充道：“对，丢的是我们班的，一个怪文静的女孩子。她是个半走读生，当天晚上不知道是回宿舍还是回家。”
教导主任王德胜不耐烦地打断：“你刚刚不是说和她同宿舍的小孩都知道她昨晚要回家吗？”
刘老师颇为委屈，“可那个女生没跟家长说回家，我担心她是私自跑出去玩了，万一出事，肯定学校要担一部分责任。”想到自己刚上任，既没人脉又没声誉，肯定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就不由自主心酸的要命。她才二十三岁，跟自己的学生也差不多大，为人处世仍带了孩子气。
教导主任郭美娟就老辣多了，她敛起情绪，冷静地建议道：“咱们还是先报警，毕竟保障孩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她紧接着话锋一转，“刘老师，你去通知家长报警，实时关注这件事，看看孩子是不是偷跑回家里了。你这个班主任怎么当得，学生都能丢。”她是教务主任，按说她也脱不了关系，这种时候就要学会推卸责任，把问题都甩给没经验的新人，才能保护自己置身事外。
果然，刘老师一脸愧色，立刻答应联系家长，却没有想到这背后的风险并不是她一个新手老师担负得起的。
但在场没有人提醒她。副校长只是欣慰地点头，这件事只要有人接锅，不损害学校的声誉，就一切好说。
学生生活上的问题，和教导主任王德胜没什么直接关系，他应该是这里最轻松的人，此刻却眉头紧锁。在外人眼里，王德胜是为学校忧心，那点隐秘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怀疑这件事是他儿子王贤干的。
老师们那边愁云惨雾，学生们也十分紧张。
早上八点，开始了第一门课的考试，实验班里只能听见沙沙的落笔声，偶尔翻动试卷的噪音都格外吵得人心烦。
庄雪大略审过一遍试卷，考数学，难度是有的，但大部分题她都有把握写上，只是担心做不完。她因此只顾奋笔疾书，右胳膊酸的要命，倒像一场体育考试。
十点半，交卷后，别的学生都在抓紧准备下午的语文和英语，走廊里充斥着嗡嗡的背书声。庄雪把书随便往角落里一塞，跑到一年级五班打听王贤的事。
在门口正遇到一个胖胖的男生低头走过，看上去很实在，庄雪就假作王贤的迷妹，和那个男生聊了起来。
男生一把抓下眼镜，胡乱用衣服擦了擦，眼里有些艳羡的神色，“别的班的女生都知道他啊。可他有女朋友了，你问也没用。”
“这你别管，”庄雪嘟起嘴撒娇，更凑近了些，让淡淡的青柠香味勾住男生，“他喜欢什么呀？”
男生害羞地笑了，一五一十地认真回答庄雪的问题，可他实在忒老实，一句题外话都没有。他口中的王贤会撩妹，喜欢一个人打篮球，成绩不错，爸爸是教导主任，有个漂亮的女朋友，简直走在高富帅的康庄大道上。这让庄雪都几乎怀疑自己的判断，如此寻常又优秀的孩子真的会有什么坏心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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