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看着萧彻,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蹲下身,和萧彻平视,轻声道:“萧督主,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沈清辞通敌一案,证据确凿,朕……朕也没办法。”
“证据确凿?”萧彻抬起头,眼底满是血丝,却亮得惊人,“陛下,那所谓的‘证据’,是国舅爷伪造的!是他为了灭口,故意陷害沈清辞!”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锦缎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和一块染血的布。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递给赵珩:“陛下,这是翰林院刘编修留下的证据。刘编修是沈清辞的同僚,上个月初三的晚上,他亲眼看到国舅爷的心腹偷偷进了翰林院的档案室,拿走了三本关于边境蛮族的史料,还在里面放了一封伪造的‘通敌信’。刘编修因为知道这件事,昨天早上被国舅爷的人杀了,这张纸是从他书房的砚台底下找到的,上面还有他的血迹。”
赵珩接过那张纸,指尖触到纸张上的褶皱和淡淡的血迹,心里猛地一紧。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刘编修的——刘编修曾为他整理过前朝的诗集,他认得这笔清秀的小楷。纸上的内容很简单,记录了国舅爷心腹进入档案室的时间、穿着的服饰,还有拿走的史料名称,最后还写了一句“国舅欲害沈编修,恐为萧凛案灭口”。
“萧凛案……”赵珩喃喃道。他听过这个案子,太后说,十年前的兵部尚书萧凛通敌叛国,被先帝下旨满门抄斩,是大靖的罪人。可刘编修为什么会把沈清辞的事和萧凛案联系起来?
萧彻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又拿起一张纸,递给赵珩:“陛下,这是臣这半年来,让东厂收集的国舅爷的罪证。您看这张,是国舅爷私藏兵器的清单,上面记录了他在边境的三处私宅里,藏了三千把长刀、五百副甲胄,还有十门红衣大炮——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私人拥有的兵器,他藏这么多兵器,是想干什么?”
赵珩接过清单,上面的字迹是东厂密探特有的暗号,旁边还有萧彻亲笔标注的翻译。清单上的数字触目惊心,三千把长刀,五百副甲胄,十门红衣大炮——足够装备一支精锐的军队了。
“还有这张,”萧彻又递过一张纸,“是国舅爷克扣军饷的账本碎片。去年冬天,边境大雪,士兵们连棉衣都没有,可国舅爷却把朝廷下拨的三百万两军饷,扣了两百万两,用来在江南买田置地。边境的李老将军多次上奏,请求朝廷拨款,都被国舅爷压了下来。陛下,您知道吗?上个月,蛮族入侵边境,有两百多个士兵因为没有棉衣,冻饿而死,还有一百多个士兵因为没有粮草,逃兵了——这些都是国舅爷造成的!”
赵珩的手开始发抖,手里的账本碎片差点掉在地上。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军饷”对士兵的重要性。去年冬天,他曾问过太后,为什么边境的奏报里总说士兵们受苦,太后说“那是李老将军夸大其词,想骗朝廷的银子”,现在他才知道,根本不是李老将军夸大其词,而是国舅爷克扣了军饷!
“还有这个,”萧彻从锦缎包裹里拿出一块染血的布,布上绣着一个小小的“萧”字,“这是萧凛将军当年的贴身侍卫留下的。萧凛将军是开国功臣之后,当年曾率军大败蛮族,收复了三座城池,是大靖的功臣。可十年前,国舅爷因为萧凛将军发现他走私盐铁给蛮族,就诬陷萧凛将军通敌叛国,把萧家满门抄斩。萧凛将军的忠仆带着他的儿子逃了出来,现在,那个儿子就在陛下的身边。”
赵珩猛地抬头,看向萧彻:“你……你是说?”
萧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枚残玉,玉上刻着“萧氏忠魂”四个字,上面还有一道深深的裂痕。“这是萧家的传家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臣就是萧凛的儿子,萧彻。当年萧家被满门抄斩,臣被忠仆所救,为了活下去,自阉入宫,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为家族翻案,让国舅爷和太后付出代价!”
赵珩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竟然是十年前被诬陷的忠臣之后!他看着萧彻手里的残玉,又看了看萧彻眼底的红血丝,心里突然明白了——萧彻为什么要救沈清辞,为什么要和国舅爷作对,为什么要收集国舅爷的罪证。
“沈清辞……沈清辞他知道这件事吗?”赵珩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萧彻点头:“他知道。他在整理前朝史料时,发现了萧凛案的疑点,还帮臣找了很多证据。国舅爷怕他查出真相,所以才伪造通敌信,想杀了他灭口。陛下,沈清辞是无辜的,他是个正直的人,是个能为陛下分忧的忠臣。如果您今天杀了他,不仅会寒了天下文人的心,还会让国舅爷的阴谋得逞,让大靖的江山落在奸臣手里!”
萧彻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碰到青砖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臣求陛下,暂缓处斩沈清辞,给臣三天时间。臣一定能找出国舅爷谋反的铁证,还沈清辞一个清白,还萧凛一个公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三天后找不到证据,臣愿意和沈清辞一起,死在刑场上!”
赵珩看着萧彻,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沈清辞殿试时的眼神,想起萧彻为了救沈清辞和太后争吵,想起那些被国舅爷克扣军饷冻饿而死的士兵,想起萧凛案里被冤枉的萧家满门……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听太后的了。他是大靖的皇帝,是父皇的儿子,他要保护忠臣,要为百姓做主,要让那些奸臣付出代价。
“萧督主,你起来。”赵珩站起身,走到萧彻面前,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朕答应你。”
萧彻愣了一下,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赵珩:“陛下……您?”
“朕答应你,暂缓处斩沈清辞,给你三天时间。”赵珩的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明日一早,朕就去见太后,说沈清辞通敌一案疑点重重,需要重新彻查。朕会让你继续收集国舅爷的罪证,朕相信你,也相信沈清辞是无辜的。”
萧彻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在宫里忍辱负重十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尝遍了人情冷暖,从来没有人像赵珩这样,愿意相信他这个“宦官”,愿意给他一个为家族翻案的机会。他再次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臣谢陛下!陛下英明!臣定不辱使命,为大靖除奸,为百姓谋福!”
赵珩扶起萧彻,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轻声道:“萧督主,朕知道,现在朝堂上的情况很复杂,太后和国舅爷势力很大。朕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帮朕稳住朝堂,帮朕找出奸臣,帮朕成为一个能保护百姓的好皇帝。”
萧彻看着赵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信任。他郑重地躬身行礼:“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好了,”赵珩笑了笑,走到案前,拿起那本《论语》,递给萧彻,“太傅说,《论语》里藏着治国的道理。朕希望,将来有一天,朕和你,还有沈清辞,能一起把这些道理,用到大靖的治理上,让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萧彻接过《论语》,指尖触到那卷了边的封皮,心里满是暖意。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本《论语》,更是皇帝对他的信任,对未来的期望。
“臣记住了。”他躬身应道。
“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赵珩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照亮了远处的宫殿屋顶,“路上小心,别被太后宫里的人发现了。”
萧彻点点头,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殿内回响,却不再像来时那样沉重,而是带着一丝轻快和坚定。
走到殿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赵珩。少年皇帝正站在窗边,手里握着那本《论语》,眼神望着东方的鱼肚白,亮得像星星。萧彻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少年皇帝,就要开始成长了;而他的复仇之路,也不再是他一个人在走,他有了盟友,有了希望。
萧彻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养心殿。殿外的空气清冷,却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远处的梅香更浓了,飘在空气中,甜得让人心里发暖。他抬头看向东方,那抹鱼肚白越来越亮,很快就要日出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是他和国舅爷最凶险的博弈。国舅爷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甚至会对他和沈清辞动手。但他不怕。
因为他心里有了牵挂,有了要守护的人,有了要实现的期望。他要救沈清辞,要为家族翻案,要辅佐皇帝成为一个好皇帝,要让大靖的百姓,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萧彻握紧了手里的《论语》,转身朝着东厂狱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眼神明亮,像是在朝着日出的方向,走向属于他和沈清辞的希望。
他要尽快告诉沈清辞这个好消息,要和他一起,制定接下来的计划。他们要找国舅爷私藏兵器的地方,要找他和蛮族勾结的盟约,要在三天内,找出能定国舅爷罪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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