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祝余没有伸手，而是看向对面人，试图从程澈的脸上看出这人用意。
程澈却没注意到祝余试探的眼神，而是指着简报上的文字解释：“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你的耳钉和那孩子身上都出现黎明计划的一些数据么？”
“嗯，记得。”
想起刚刚从安姐那里得知的关于黎明计划的一些事情真相，祝余这声回答得有些艰难。
“我这几天意外接触到了一些以前的资料，在里面找到了这份多年前的简报。这里记载说，当时基地意外大火，导致黎明计划大量数据丢失，实验失败。”程澈将简报里的内容告诉祝余。
祝余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否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所以才突然拿出这份东西来试探他。
刚才的温情在祝余心头瞬间消失，只剩下空洞洞一片漆黑。
程澈说完，正等着祝余的反应。
没想到祝余只是看着他，没有吭声。
程澈疑惑：“你，怎么了吗？”他总觉得今天的祝余有些奇怪，情绪也明显低沉。可是他不说，程澈又无从得知。
*
最近几天程澈一直早出晚归，其实是因为他突然接到上峰命令，基地戒严。要求他亲自带队在各处搜查可疑人员，可是又没有明确告知他目标，导致这几天他们小队就像没头苍蝇一样，被指挥着乱窜。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意外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印刷厂，从中竟然翻出了多年前的简报。
其实自从当时谭冰将他和祝余的事情告诉他后，程澈便一直在追查“黎明计划”的相关讯息，也不止一次地试探着问过他父亲，但都被程父含糊应付过去了。
在谭冰出事之后，他们又意外发现了基地地下的秘密。这一连串的事情，其实都和祝余或多或少有着联系。
程澈知道祝余一直没放弃在查，他也知道要是自己将当年的事情告诉祝余的话，事情一定会有突破。
但面对祝余，他开不了口。
这么多年，他还是个胆小鬼，废物。但胆小鬼也会有底线，废物也有软肋。
程澈知道，祝余就是他的底线，他的软肋。
他既渴望祝余想起两人儿时的快乐记忆，又害怕祝余想起他作为替代品，替程澈承受痛苦的那些过往。他怕祝余要是想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当他看到这份简报时，他思索了很久。程澈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决定将这份简报拿给祝余看，试图用简报上的内容来解释当年发生的事情，用一个谎言来隐瞒另一个。
*
程澈说：“我研究了这份简报，再结合之前了解到的。我猜想，你当时可能是参与到了这项实验计划里，只不过实验基地后来失火，计划便终止了。”
他半真半假的话，在此刻已经知道当年发生的很多事情的祝余听来，只觉得异常讽刺。
而且再次坚定了祝余的猜测，程澈在骗他，而且程澈一定知道更多事情，甚至现在他父亲在做的事，他也不见得不清楚。
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后，祝余看向程澈的眼底变了味道。
可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拆穿质问他，而是选择顺着程澈的话说：“所以，我才会有那对耳钉？那我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程澈见状，拧眉思索：“可能，当时大火烧起来后过于混乱，你在逃出来期间摔伤了头，也说不定。”他没敢提谭冰说过关于清除祝余记忆的事情，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果祝余不记得了，程澈也希望他再也没机会记起。
祝余点点头，似乎相信了他的说法。
“那，这个计划到底是关于什么的呢？我又为什么会参与到里面去呢？”祝余又问。
程澈听闻明显一顿，他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去看祝余的眼睛。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祝余的眼底泛着浓雾，嘴角也绷的紧紧的。
就听见程澈说：“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再加上当年那场大火，关于黎明计划的其他资讯都被烧掉了。我也没查到更多的信息。”
“是么？真遗憾呢。”
祝余收回视线，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嘴里缓缓吐出几个没有情绪的字眼。
程澈还以为他失望了，忙安慰：“不过没事的。之前谭冰也给你检查过了，你的身体一切都好。那时候的事情应该并没有给你造成什么损害才对，即使有什么不对，我也会找最好的医生和治愈系异能者来给你医治。你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的话说得格外真诚，每个字都像是早在心里过了无数遍一样。要是平时，这样的话一定能让祝余觉得分外妥帖。
可是此刻，他只觉得讽刺极了。
在他眼里，现在的程澈嘴里一句话都不能信，这就是个披着伪善外皮的骗子。
祝余已经无法忍受再和他共处一室，他起身：“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下。”
见人起身，程澈连忙跟上，却被祝余拒绝。
看着人回到房间，程澈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却又找不到答案。
*
原本是想要寻求程澈帮助的祝余，此刻只是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眼神冰冷地盯着楼下看。
从他的房间向下望去，隐隐约约能够找到垃圾处理中心和基地交易的那个巷子。
现在，小狼被他们抓住生死不明，安姐也因为他受了伤。而程澈他父亲那里，拥有的秘密似乎能够解释这一切所有。
祝余想，恐怕他要再去一次才行。
即使冒着被抓住的风险。
*
A-2基地地下水资源极为丰富，暗河涌动湍急。
而这件事也是安姐后来告诉祝余的。她说，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关于“黎明计划”的事情，也多少查出些眉目来。
她有一次在指挥中心的地下基地乱转时，意外发现了一处暗道，竟然直通到基地地下暗河。她沿着暗河走了很久，才从基地外的一个隐蔽处回到地上。
而安姐提到这里，也是因为祝余和她提到说打算再去一次那里，打探清楚小狼是否是在那里。
安姐难得沉着脸：“我的伤还没好，没办法控制异能，你要不然再等等，等我伤好了，我去找找看。”
祝余却摇摇头，他来不及等那么久，小狼也是。
安姐也知道这点，她低头思索片刻，才将地下暗河这件事告诉祝余。
安姐见祝余眼前一亮，忍不住提醒：“你别想得那么简单。虽然那里可以直通，但是也有着严密的布控。而且，那里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怪怪的？”
“嗯，说不上来。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听她这样说，祝余陷入沉默。
按理来说，雾化后的安姐，没人能够察觉到才对。
但是即使这样，祝余还是要去一趟才行。
*
可还没等祝余寻到那条地下暗河去，他就先一步遇上了程父。
这就要说程澈回来第二天早上了。
小队成员难得整齐的出现在餐厅里一起吃早饭，这场面自从祝余住进来后就没见过，让他走到餐厅门口时脚步难得一顿。
程澈一眼就看到他，嘴角笑意刚刚扬起要说话，就被一旁的程澄打断。
就听见程澄丢下叉子朝祝余打招呼：“祝余哥！终于见到你了！早啊！”
“早啊！”
“早。”
小队几人纷纷和祝余打招呼，其中就数程澄和何杏林笑得最大声。
祝余被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弄得来不及反应，还怔在原地，就被连忙赶来的程澈轻推着肩膀带到餐桌旁，男人贴心地给他加了一盘早餐，放在他面前。
程澈：“饿没饿？吃点吧，热乎的。”
盘子里煎蛋的香气涌进祝余的鼻间，本来不饿的肚子此刻也有些“咕咕”叫了起来。
还没等程澈坐下，就遭到自家弟弟的吐槽。
“呦！哥，我怎么从来没吃到过你亲自递的早餐啊～”那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欠揍得很。
换来了程澈的一个瞪眼后，才算消停下来。
像是看出了祝余的不自在，毕竟这段时间小队成员大多都在外忙着布控，这样吵闹的早上确实不多见。程澈赶忙解释：“这段时间忙完了，大家都没什么事。”
祝余听了点点头，没有吭声，只是拿起筷子夹起煎蛋吃了起来。
还是程澈想起，问祝余：“那小孩呢？没起吗？”
祝余手里的筷子停滞在半空，嘴里的煎蛋似乎有一块的盐粒没有铺匀，只剩下了满口的咸。
“嗯，他还在睡。一会儿我带给他就好。”祝余没抬头，含糊说道。
程澈虽然奇怪小狼超级黏祝余，没跟着来吃饭。但也没多想，毕竟小狼面容特殊，本来就不爱出来，也怕他们这么多人。
所以平时很少会看到小孩的身影。
嘴里的咽下去后，祝余再也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刚要开口说自己吃饱了，就听见门口处有声音，是电梯上来的提示音。
小队成员都在餐厅，是谁来了？
众人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
直到电梯门打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踏进门，就连西装裤脚都熨烫得无比平整。
身后的程澈见到来人有些惊讶，连忙起身。
而小队成员也在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后纷纷起身，表情里都带着一丝尊敬。
那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也对小队成员的作息很熟悉，进来后径直朝着餐厅走来。
祝余看到程澈面色复杂地起身走去，直到两人都在餐厅门口站定，祝余听见程澈朝那人叫了声：“父亲。”
这一刻，祝余瞳孔收缩，他快速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刻进手心里，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的异能释放。
在小队队员的遮挡下，祝余起身用毫不掩饰的视线打量着门口的两个男人。
两人身高相仿，程澈似乎要更高一下。但是明显没有对面的男人沉得住气，那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开口前伸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虽然在对着程澈说话，眼神却扫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在遇上祝余的视线时，祝余连忙移开视线，但他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徘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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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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