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如何与万大人一起的?”
关川骛实在好奇,跟了主子这多长时间,也没看出他暗中打点的端倪,身前身后,整的都是将相。
“大前朝时,我才五岁,渡云年长些,景允帝与家父交好,常带我来宫中玩耍,就认识了渡云,后来景文帝篡位,正提拔我做着龙虎将军,那时候我还以为,景文帝也是皇室血脉,在沙场意气风发。”
“谁知道后来.......”
得衍苦笑。
“渡云突然找到我,他穿着寻常百姓的便服,短小破旧,脸上还抹着灰,他的脸太容易被人记住了,我不知道他一路上都受了什么委屈,他只告诉我,景文帝是篡位的,不要再为他征战。”
“万大人的父亲,被他给.......”
关川骛只觉得这话太过于残忍,便只说一半,剩下一半,得衍懂得。
“对,渡云的父亲被景文帝毒害了。”
“那那个景文帝,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关川骛见到了时候,将心中罗列的疑问先问出来些。
“他是朱才人跟一个锦衣卫偷情生的野种,景允帝何等聪明,怎么能不知道,从一早便觉得那男孩儿跟万家人长得不像,况朱才人与先皇圆房到生产的日子都对不上,血鹤内卫是用以防着那野种的,千防着万防着,还是没防住,叫他换了燕窝盏子,将景允帝毒死。”
“那这些,都是万大人告诉你的?”
关川骛试探着问道。
“嗯,”得衍回忆会子,说道,“其实那时他早就已经被送到旻太妃的娘家去了,至于后来的事儿,我也不清楚渡云是怎么知道的。”
“那旻太妃可还在?”
“不在了,”得衍道,“景文帝非要奸污旻太妃,她是个忠烈之女,怎么敢从,殁了,自戕而死。”
“那万大人可是个苦命人。”
“苦啊,渡云这些年过得,苦。”
得衍回忆起来万珩翊所经历的事,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万家失了闺女,自然悲痛欲绝,老太爷过几年就没了,万家就没落了,你可知道旻太妃也姓万?”
“知道,万娇。”
“嗯,”得衍道,“两个万家可是亲家,景允帝也是因为宠妃姓万,更加宠爱。”
“那景文帝深谙官道,就算是个野种,毕竟也是在皇宫中长大,很懂些君臣之道,渡云不甘心,甚至,不惜亲手摔了万家老太爷的牌位,也要来做这个官,做的还挺像忠臣的,加之万氏集团里那些大员,甚至是他不惜一切代价要驯化的周千轫,实际都是受过景允帝恩泽之人。”
“就是说万大人已经,为光复大景,破釜沉舟了。”
关川骛听的有点恍惚,他还以为万珩翊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呢。
“你见他在官场中从容自如,你可知他每日每夜,想父母想的睡不着,为了夺江山,离经叛道,自诩忠臣。”
“哎,”得衍忽而又想起一事来,“你可知道,大景朝覆灭,那强盗自封武顺帝之时,渡云还去祭拜了那些个殉国的文臣武将。”
“虽然那些人,侍奉之人不是流淌着万家血脉的景朝皇帝,文臣武将们却是为了大景朝而殉国的,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此种内幕,这些事儿分析起来十分冗杂,若是有一天渡云愿意告诉你了,你自然就能知道清楚了。”
关川骛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腰间若即若离的刺痛。
他的直觉叫他赶紧回头,还没等他细看,得衍一脸假笑,手中攥着长柄匕首,就抵在他腰间,那力度倒是掌握的好,不管马怎么奔跑颠簸,就是还没扎进关川骛自个儿的腰子里。
“您..........”
关川骛脸都吓白了。
“今儿个这番话,劳驾关师爷都给咽到肚子里去,别叫我们在外头听见,否则........”
得衍咧嘴一笑,像极了万珩翊。
出乎关川骛所料,又在他意料之中,光是看得衍那一脸假笑就得心悸老半天。
妈的,跟万珩翊沾边儿的,真就他妈没有个正常人。
“您放心,您放心,这些个事儿,都在我骨灰里头藏着。”
“嗯。”
得衍不冷不热的一哼,将匕首入鞘,收进怀里。
哎哟,关川骛要是不是还得看道儿,就得把眼睛闭上。
一个腰子差点就没了。
离着万府近了,都能远远的看见沈府上的匾额了,太阳却也斜了。
万珩翊身上的故事,就是叫人从中午听到黄昏,还要回味着感叹。
.........
此时黄昏,厨房中将饭食做好,鱼贩上街时路过万府送进来几条鲈鱼,也都切了几截儿做熟了。
万珩翊不在家,仆人管家们用饭早些,自然也不能饿死了暗阁中的常然诺。
常然诺的饭食大抵不差,有鱼有肉,偶尔万珩翊的心情好了,还会叫万宁给他带些莲花白。
“常将军,”万宁端着食盒敲敲那万府之中暗阁,“开了那小门儿,来取食盒。”
“..........”
万宁等了些时候,里头还是没有回话儿。
“什么玩意儿这是。”
万宁自然没有好脸儿,又狠狠的拍了几下门。
“常将军,出来将食盒拿进去。”
“嗯........”
又是许久,里头才传来牛喘气儿死的粗声。
万宁闻声一怔,往门缝里看去,暗阁里头常年没有亮光,他今日怎么也没点上灯。
常然诺这是怎么了?
“轰隆!”
大门一声巨响,惊的万宁往后倒退两步。
“万宁。”
关川骛正找地方放马,得衍却也跟着下来,将马绳放到自己的手心儿里道:
“师爷去罢,我去找马厩便是。”
“啊,关师爷。”
万宁又惊又喜,都有些忘记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巨响。
“您怎么回来了,万大人呢?”
“嘘——”
关川骛生怕万宁声音太大,走漏了风声,便将他拽到一边去。
“万大人此行是叫我来办事儿的,跟那个,”关川骛指指暗阁,“他有关系。”
“哎哟,师爷来得正好,我这正犯难了。”
关川骛见万宁一脸生活不如意的样子,疑惑道:
“咋了,人还能叫尿憋死,这可不像你。”
“啧,师爷怎么说话呢,这不是说的那常然诺吗,您进来的时候,里头咣当一声,我怕是人出事儿了。”
“啊?”
关川骛多少有点震惊。
“见天儿好吃好喝的,人能出什么事儿。”
“咱得想办法开门儿看看啊,暗阁里头不见光,人要是真不行了,得救他。”
“说的是,”关川骛随即招呼得衍跟万府壮丁,“快来,堵门儿堵门儿。”
得衍打老远就过来了,挑着一根眉,还落着一根眉,完全不理解关川骛这个举动。
“本来我是想把话儿带给陆将军,路过万府寻思进来喝口水再走,竟出了这种事儿。”
关川骛直跟得衍抱怨。
“你可认得那陆将军府?”
得衍“嗯”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哎?”
“不用发出这种声响,”得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若是不叫我跑腿,为何问我认不认识将军府。”
“........好。”
关川骛又被狠狠的噎住了。
“将门打开罢,此时人多了。”
“嗯。”
万宁觉得关川骛说的在理,万一人出事儿了,等到陆青鸾来了才开门,早凉了个屁的了。
“围好了噢。”
关川骛闪到门边上儿。
有些壮丁害怕,便自动四散了队形,到那墙角儿边上拿了好些个用破的菜板子,挡在自己身前,生怕出些什么变故,叫人直捣命根子。
“开!”
关川骛往左拉门,万宁往右使劲,两扇门应声而开。
令众人担忧之事并没有发生,常然诺没事儿人一样坐在炕沿上,只是换了些衣裳,丢盔卸甲,只穿一件中衣,一条腿弯曲着支撑在炕上,另一条腿则在下头踩着布鞋,一动不动的。
方才把万宁吓了一跳的,就是那常然诺扔下来的盔甲。
大伙倏地松了口气。
“关师爷,看看本将军需要如此多的人在场,本将军何其荣幸。”
其实常然诺是点了灯的,不过是那时有些暗,万宁没看清。
“啊.......常将军,今日尚未用饭食,为何不尽早的打开小门儿透气拿食盒呢?”
关川骛壮着胆子问道。
“本将军被圈养起来,活像猪狗,哪有心思,大摇大摆地吃起万府的饭食来呢。”
常然诺对着油灯惨笑,也不看转过头来。
看见常然诺没事儿,万宁开始遣散聚集来的壮丁,那些个剁碎的菜板子也被没收了。
“本将军承认,那时确实觊觎了周将军的大指挥使之位,何至于遭此惩罚?”
关川骛看得出来,比起万珩翊救下自己那日,常然诺已经瘦了大半。
可锦衣卫之中权谋暗算,能是什么君子手段,轻则将人治罪,重则要了原官儿的命,如此之事,说到底还是常然诺才用苦肉计。
关川骛跟着万珩翊许久,多少随了些心明眼亮,官场之事与过日子不同,一个含糊,后患无穷。
“常将军呐,”关川骛一声冷笑,“做人要走的正行得端,不要净用些个歪心思,这样罢,我这儿有个法子,能叫你重新到外头走走,常将军可愿意?”
“什么法子?”
常然诺终于肯转过头,眼睛猛然间亮了。
“待我进去,与将军细说。”
关川骛拿了食盒,等来二两莲花白,拎着就进了暗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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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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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盐官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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