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赵青云回答了问题,朝有酒也信守诺言地请赵青云说说想吃什么。
尽管他本人明确表示了不介意出门一趟,赵青云还是选了外卖。
他坐在自备的电竞椅上,脚蹭着地,滑到朝有酒的背后,指挥朝有酒滑动外卖软件:“往下,往下……停,就这个。”
他的手越过朝有酒的肩膀,在朝有酒的手机屏幕上一点。
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动作也太快了,要是换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但朝有酒对赵青云滑到自己身边后会有的动作早有预料。
他轻轻一扬手机,躲开了赵青云的手指。
“我来点。”朝有酒说,“回你自己的位置去,把你要吃的放购物车,付款的时候选‘代付’,再把链接发给我。”
在他并不漫长但经历相当丰富的人生里,赵青云这种性格的人一点也不少见。
他们总是家境还行,有些能力,学识不错;性格多半比较开朗,相貌至少是中等偏上;会看人眼色,会调节气氛,会来事儿。
他们总表现得很有礼貌,很讲道理,会在日常的利益纷争中主动退让。
但同时,他们也总有意无意地指挥和管理他人,总在一群人中掌握主动权和话语权,更是总有办法通过累积起来的小对话、小动作,逐步侵占其他人的权利和空间。
朝有酒对这种人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那要看对方的为人到底如何。
但无论对方为人是好是坏,相处中,他多少会觉得这种人有点烦。
碰了个软钉子,赵青云的笑脸也不见有丝毫变化。
“真严肃,”他这么说着,还是滑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在我选的时候亲眼看看,提一提意见?万一我点个特别贵的呢?”
朝有酒也笑了:“我没有说价格有范围,你可以自定范围。”
“那我点一顿大餐请全寝室吃。”赵青云恐吓道。
你会这么干才怪,朝有酒想,这种无异于社交自杀的事,连杜若都做不出来,更别说你了。
他都懒得回应这句话。
赵青云也没到回答,也若无其事打开手机,很快给朝有酒发来了支付链接。
朝有酒付了款,切回到和张灵均的聊天画面。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张灵均问了这个问题。
他说话并没有难懂到需要问第二次去确定话语背后有没有其他含义,张灵均似乎也不是真的没有听懂。
朝有酒回道:就是字面意思。赵青云没有表现出除了大方以外的其他性格,就连大方这个性格也被他展示得不那么好。
对话框上方出现了“正在输入中”,而后消失。
它出现,又消失;再一次出现,又再一次消失。
朝有酒耐心地等待着,盯着上方的标识,试图联想到张灵均反反复复打字,又反反复复将它们删掉时的表情。
这对他来说并不算简单。
朝有酒不习惯隔着屏幕和人交流,这种交流方式在他看来太缺乏真实性了。
人们在面对面交流时都会隔着一层什么,更何况再加上一层网络?能接收到的信息总是经过了更多的掩饰,同时被过滤掉表情和声音。
通过网络和人对话就像是阅读手语。
经过很长一段犹豫后,张灵均终于把信息发了过来。
张灵均:我其实也不算是讨厌他
不算是讨厌。这句话的用词非常微妙,也非常耐琢磨。
因为听不到张灵均的声音,也看不到张灵均此刻的表情和动作,朝有酒只能从这句话本身去思考。
他回:我知道。
张灵均:很明显吗?
朝有酒:如果你是说你不喜欢赵青云这件事,不算明显,但也不难看出来。
起码在寝室里的几个人全都看出来了。赵青云能看出来不让人意外,可杜若这个社恐竟然也能看出来。
杜若比朝有酒一开始感受到的要擅长社交得多。
也许杜若社恐,是因为他能敏感地觉察到其他人的情绪,却没办法做出应有的反应。
张灵均:……那是要怎么样的表现,才会又不算明显,又不难让人看出来啊
这点上把问题归咎于自己不合适,重点在那些“看出来”的人身上。
朝有酒:和你本身的表现关系不大。
朝有酒:你恰巧被分进了一个都挺擅长解读他人情绪的寝室。
张灵均迟迟没有回复,那个“正在输入中”的标识一次也没有出现。
也许这意味着对话结束了。
朝有酒把手机放到旁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决定把今晚剩下的清醒时间都交给某部电影。
鉴于最近这几天过得非常惊险刺激,朝有酒选了一部喜剧片。
但他只看了不到十分钟就无奈地选择退出,非常困惑为什么喜剧片就一定要拍得那么……嘈杂、吵闹,充满做作而夸张的细节,并且所有的细节都只是单纯地做作和夸张,这背后没有丝毫可支撑这种做作和夸张的剧情可言。
他转而选了另一部熟悉的喜剧片。
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太多次,因此无法再在看的过程里笑出声,但每一次看,它依然会让他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看完电影后朝有酒就洗漱睡觉了。其他人都还没睡,不过都很安静。
杜若躺在床上玩手机,赵青云还在打游戏,张灵均离得有些远,看不出在做什么。
还有最后一个室友没有到寝室,而杜若对他的评价让朝有酒有些紧张。在所有类型的人当中,朝有酒最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的,就是“奇葩、戏精”,但又“不坏”的人。
而这个人还会成为会和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室友。
朝有酒躺下来,闭上眼睛,清空思绪。
他很快就睡得像婴儿一样香甜了。
第二天他还是早起晨跑,跑完后在食堂吃了饭,又回到寝室。另外三个人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上,从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随便翻开一页,安静地享受了一段时间。
赵青云起床了。
他从上床爬下来,光脚跳到地上,而后才穿好拖鞋,披上件衣服进了阳台左侧的厕所,紧接着他去了洗浴室,洗漱,并且洗了个澡。
早上洗澡,这不算是很常见的习惯。
水声稍微引起了朝有酒的注意,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赵青云从浴室出来,路过朝有酒时浑身都散发着香气。会留意到这个,是因为那股香气正好是朝有酒不喜欢的薄荷味,且留香十分持久。
紧接着起床的是张灵均,几乎是从梯子上滑下来的。
他落脚时小心翼翼地踩进拖鞋,当他站在地面上,两只脚都完整地放进了拖鞋里。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漱,而是坐到座位上,拖拖拉拉地磨蹭了一阵。
朝有酒并不打算窥伺室友们的**,但考虑到他们住在同一个寝室,某些个人习惯不可能不向所有人公开。
在刚刚认识的早晨,他难免多注意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他会承认,在安静的早晨,他确实听到了张灵均打开某个东西,又将它摆在桌面上的声音。他听到了翻动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寂静,而后张灵均从他身后路过,进了洗浴室。
张灵均在洗浴室花了很长时间,而他听起来并没有洗澡。
大早上的,一个人究竟能在洗浴室里做什么事情?
好奇心逐渐浮出,不过于浓烈,然而书还在面前摊开着,朝有酒却失去了读书的兴致。
他没有合上书,而是就这么一心二用地继续往后读。张灵均那边还是静得像不存在,赵青云那边却响动起来。
他把桌面上的显示器往后推,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电脑、鼠标放到桌面上,又将折叠的桌面延长板拉平,把外接的键盘放到延长板上。
他打开电脑,而后注视着屏幕,安静下来。
朝有酒在这宁静的空隙中往后读了几页。
张灵均从洗浴室出来了。
他拖拖沓沓地回到座位上,边走边打了个很大的呵欠。他从书架上拿下杯子,那是个很新的白色陶瓷杯,上面装饰着金色的花体英文字。
张灵均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站在饮水机前,小口小口地把水喝光,又接了一杯水,回到座位上,收拾起他刚才拿出来的东西。
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随即响声消失了,沉眠般的静谧回到了寝室之中。
杜若还在睡。
赵青云打破沉寂,扭过头问朝有酒:“你吃早饭了吗?”
“我在食堂吃了。”朝有酒回答,扫视着书页上的字体,“你准备等去学校盖章签字的时候顺道在食堂吃,还是点外卖?”
今天就是正式开学的时间了,大学城里好几个大学,每个大学开学和放假的时间都不一样,他们学校一向开学最早、放假更早,假期也总是最长的。
大学城里的小店通常都随着这些学校的时间做生意,学生们放假,就缩短营业时间;学生们开学,就延长。
今年大学正式报道,不少店都能点早餐时间的外卖了。
“我吃麦片。”赵青云回答,他斟酌了一下,转向左侧,问张灵均,“你呢?”
张灵均吓了一跳:“我?我昨天买了面包,就是准备今天早上吃。”
“你看过冰箱了吧。”赵青云说。
张灵均的心漏了一跳,顿时想起他因为不认识品牌所以悄悄拍照识别的事。
他不止是拍照识别的扫地机和冰箱,赵青云买的他不认识的电器——也就是赵青云买的所有电器——他都这么做了,只不过他单单和杜若说到了扫地机。
“嗯……”他含糊地回应。
“冰箱里有几瓶果酱,还有牛奶和咖啡。”赵青云把他的反应尽收眼中,但只微微一笑,“要吃直接拿就好,不用跟我讲。”
“嗯嗯。”张灵均胡乱应下来,连谢谢都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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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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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四个人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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