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站在原地，艳阳天，浑身冰冷，她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冲过来，略过她。
黑市贩子跳上垃圾箱，演讲般挥舞着手臂：
“想想看！如果基因够纯，血清怎么会没用？！”
“里昂亲口说了，之前抓到的原始种基因被污染了！基因纯度不够！”
“原始种不止一个？”人群有人问。
“那当然！艾琳博士研究时空跳跃、时空虹吸几十年，怎么会只有一个原始种呢！”
林悦被挤到墙角，听着人群讨论如何识别纯种原始种。
“听说纯种的眼泪会发光！”
“手指划破时血是金色的！”
新的狩猎开始——
女孩跟着父亲走向交易所。
“求求你们，我女儿基因匹配度很高！”男人跪在地上，抓着交易所守卫的裤腿，“换一支血清……不，半支也行！”
守卫冷漠地扫了一眼女孩，拿出扫描仪对准她的脖颈：“匹配度41%，可兑换基础修复剂一支。”
男人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换！换！”
女孩没有哭，只是麻木地看着父亲，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林悦冲上去，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她是你女儿！”
男人甩开她，用眼睛剜她：“我老婆快死了！没有血清她撑不过今晚！”
林悦咬牙：“血清是假的！”
男人猛地推开她，嘶吼道：“假的又怎样？！至少我试过了！”
女孩被拖进交易所的铁门，最后回头看了林悦一眼，眼神空洞得如同一具尸体。
林悦本以为，至少那些卖妻卖女的人，是为了救人，但她错了。
在黑市的角落里，她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正和几个买家讨价还价。
“我母亲年纪大了，但基因稳定性很好，适合长期抽血。我儿子八岁，年轻，器官损耗低，价格翻倍？我老婆？哦，她半死不活，但还有口气，赶紧的，心脏、肝、肾都能用。”
林悦浑身发抖。
有些人不是为了救人，而是纯粹在贩卖家人赚钱。
一个老太太被儿子拖到交易所门口，她死死抓着门框，指甲断裂：“畜生！我是你亲娘啊！”
儿子不耐烦地掰开她的手指：“别废话！养你这么多年，该回报我了！”
上层区，维多利亚摇晃着酒杯，欣赏着监控画面里下层区的乱象，“看啊，他们甚至不需要我们强迫。”
里昂微笑：“相信用不了多久，真正的原始种就会被找到。”
他俩面前数据屏上，滚动着今日成交记录：
D-441：女性，35岁，心脏移植，售价380万。
D-442：男童，9岁，眼角膜移植，售价520万。
D-443：老年男性，63岁，肝脏切割，售价250万。
“真是暴利啊。”维多利亚笑得合不拢嘴。
里昂点头：“而且，他们还对我们感激涕零，哈哈哈哈——。
很快其他势力也赶来分一杯羹。黑市的悬赏令贴满了下层区的每一个角落：举报原始种。奖励：基因修复血清三支，现金550万。
起初，没人敢动。
直到第一个饿疯了的男人，颤抖着举起手指向隔壁的老夫妇——
“他们……他们藏了一个女孩，眼睛会发光！”
当黑市的人踹开门时，一对老夫妇正护着一个生病的女孩，那是他们的孙女。
“不是！我孙女不是原始种，她从小就生活在下层区！”
但没人听老人解释。
女孩被拖走时，老妇人哭喊着抱住黑市打手的腿，却被一脚踢开，头撞在桌角，血流如注。
举报女孩的男人拿到了血清，颤抖着抱在怀里，喃喃自语：“我儿子有救了……我儿子有救了……”
但当他冲回家时，儿子早已断气。
逐渐地，人口贩卖无差别化，很快，林悦也被举报。
深夜，她被迫在巷子里奔跑，整个下层区都是猎场，黑市的追捕队、医药公司的雇佣兵、普通居民......
所有人举着武器，像围捕野兽一样堵死了每一条路。
林悦在巷子里狂奔，身后猎手是疯狂兴奋嚎叫。
“就是她！她就是原始种！”
林悦翻过铁丝网，锋利的金属刺划破小腿，血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色脚印。
“她在哪儿！她往哪边跑了！”
“追！”
林悦在废墟间狂奔，身后是燃烧的街道，前方——
“小悦！这边！”陆凛向她伸出手，眼神焦灼。
“我在这儿！快到我这里来！”诺亚与她一般无二的眼睛满是关切。
“别信他们，只有我能保护你！”沈墨在黑暗里穿梭。
他们都在喊她，每一个都那么焦急，那么关切。
可林悦的脚步没有停下，她一个都不信。
子弹擦过她的肩膀，血珠飞溅，身后好几个声音在喊，“快停下！快过来！”
林悦咬紧牙关，没有回头，她撞开一扇锈蚀的铁门，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然后，上层区。
洁白的金属地面，无菌的空气，冰冷的吊灯悬在头顶，林悦喘息着，缓缓站直，身后，通道口处，陆凛、诺亚、沈墨的身影停在阴影边缘。
林悦回头，看向那三个曾试图拯救她的男人，头也不回离开。
我不需要救世主。
——————————————————
上层区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林悦浑身是血，踉跄地跌入纯白殿堂。
“有入侵者！”机械守卫的红外线锁住她的眉心。
就在扳机扣响的刹那——
“住手！”
一道急切的身影顺着悬浮梯疾奔而下，艾琳推开守卫，颤抖着捧起林悦染血的脸。
“这张脸……”她的眼泪砸在林悦脸上，“我每天晚上都梦见。”
林悦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是艾琳撕心裂肺的喊声：“救她！用最贵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朦胧中，林悦闻到空气中混着铃兰的香气。
“外婆……？”她下意识呢喃。
握着她手的指尖猛然收紧，艾琳贴近，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你叫我什么？”
林悦彻底清醒，她睁开眼，茫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同外婆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没关系。”艾琳用湿棉签轻拭她干裂的嘴唇，声音温柔得让人沉溺，“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林悦环顾四周，床头柜摆着个相框——上面是两个年轻的女孩。
“小悦，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林悦不接话。
“您是谁？为什么和我外婆长得一模一样？”她问。
“我就是外婆啊。”艾琳轻声回答。
林悦摇头，目光朝下看了一眼：“外婆没有机械腿。”
艾琳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我们小悦真聪明，和暮雨一样聪明。”
暮雨，林悦的外婆名叫林暮雨。
“我是艾琳，我和你外婆......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艾琳的声音无比柔软，带着某种遥远的怀念，她拿起床头的合照，“这是我们刚入学时拍的，你外婆是个天才，物理、数学、化学......没有她不擅长的。”
林悦接过相框，轻轻触摸，照片上的两个女孩站在大学校门前，一个坐着轮椅，另一个站得笔直。林悦认出了外婆年轻时的样子，那双眼睛和她一般无二。
“妈妈从未和我说过有关外婆的事......”
“你母亲也是为你好。”艾琳轻轻抚摸林悦的头，“我和你外婆一起研究时空跳跃、时空虹吸，她是第一个证明时空跳跃可行的人，可最后是我留在了这里。”
“外婆呢？”林悦追问。
艾琳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实验出了意外，最后一次测试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说道，“小悦，你长得真像她，尤其是眼睛。”
“您的意思是外婆死了吗？”林悦并不顺从艾琳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表现得像个不通人情的稚子。
艾琳避无可避：“暮雨脑死亡，为了留住她，我将她的大脑保存在晶体里，你可以去看她，就在虹吸塔，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谢谢您。”林悦柔顺地将脸贴在艾琳干燥温暖的掌心。
“小悦，你还没有告诉外婆，究竟是谁伤了你？”
艾琳不问还好，她一问，林悦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怎么了？小悦，怎么了？”艾琳心都要碎了。
“里昂他们在下层区用活人做血清实验。孩子们被抽干骨髓，孕妇被剖开肚子取胎儿……”
“来人！”艾琳猛地站起身。
“博士。”十二名军官瞬间出现在门口。
“把里昂和他的同伙，挂到虹吸塔外壁上风干。”
师出有名，里昂和维多利亚再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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