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昀再次见到靳欢是第二年的元旦了，他因为参加行业峰会来了一趟波士顿，顺路看看她。
靳欢穿了一身灰色的卫衣配烟紫色毛绒长裤，和灰灰的城市融为一体。
路昀觉得新鲜，他什么时候看到过靳欢这个样子。她一直都是劲劲的，每天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热情。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路昀笑了笑，“张扬而不可一世。”
这并不是嘲笑，不是挑衅，更不是嘲讽。而是路昀即将大学毕业，正式结束名为青春的这样一段神奇岁月，看到尚且十八岁的靳欢难免生出了一些怅惘。
靳欢喝了口咖啡，道：“卷成什么了，我现在每天睡四个小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学期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路昀其实不会说什么哄人的漂亮话，想了半天干巴巴问道。
靳欢有些颓废和苍白，眉眼间隐隐有些阴沉。
“经济系全系第一。”靳欢吃着前菜沙拉，顿了顿，“我牛逼吧。我觉得我现在状态不对，我准备等春假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想回国看看我妈。”
路昀感受到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皱了皱眉道：“身体还好吗？”
“我现在的作息多少是有点亚健康状态，不过现在谁不亚健康。”靳欢颇为无所谓，不出什么大问题就好。
靳欢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饭了，基本每天都是三明治和咖啡，现在竟然觉得有些好吃。
“我们毕业旅行打算去丘吉尔小镇看北极熊，”路昀问道，“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就在加拿大。”
靳欢事情很多，但只要她想总能挤出时间的。
她想了点点了点头，她一个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飘了这么久确实是想他们了，说道：“去，反正就在加拿大嘛。”
靳欢从餐馆出来的时候是八点多了，她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堵车。
她忽然有点后悔把饭店订在波士顿，要是订在剑桥市哪里会堵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除了周末车多，还有就是最近下雪路不好走。
她点开ins，将窗外的雪景拍照发了上去。她刚刚发完了就发现向鹤眠也发了ins，几乎是跟她同时发的。
配图是IC（帝国理工大学）公共休息室的照片。
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喝一大堆的书。草稿纸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有些凌乱了，靳欢看了眼世界时钟，现在英国也该是凌晨一点多的样子。
明天上午还有两场考试，一场是我最喜欢的数学，另一场还是我最喜欢的数学。
我现在看着加水稀释后的恶心咖啡有点没招了，整个common room现在就我一个人，真是燃尽了。屏幕前的各位觉得我能活过这学期吗？
靳欢看笑了，看到大家都这么惨她就安心了。
她当晚回去又是爽学一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靳欢在十点前没课可以睡一会儿，她回来的时候室友正好出门。
她室友是个澳大利亚姑娘，叫Grace。
Grace是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很阳光的一个姑娘。看到靳欢进来还关心了她两句，靳欢躺在床上睡了两个小时。
她起来倒是不是很困，只能说年轻真好啊，她也该给肾上腺素磕一个。
大学生活其实很无聊，无非就是宿舍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最多再去个食堂。靳欢第一节课是线性代数，她到的时候只剩下前排的座位了。
靳欢的线性代数一直学的不算很轻松，上课的时候真是一分钟都不能走神。
她有时候不知道经济学这个东西是在学经济还是学数学。靳欢一边做笔记一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用数学解决经济问题好像是从剑桥开始的，万恶的英国佬。
烦死了。
这节课学拉普拉斯公式，靳欢中间打了个岔就听漏了知识点。靳欢皱了皱眉头，一下课就回宿舍了。
靳欢的大学生活大概就是这样。
周末靳欢又去了一趟波士顿，她开着自己那辆二手奔驰GLC，一路从麻省理工桥、朗费罗桥穿过查尔斯河。
她这次特地来市中心是因为在小红书上看到了波士顿有元旦老友记纪念活动。
靳欢是十几岁的时候看的老友记，那个时候老友记早就播完了。但是经典作品就是这样的，能陪伴着一代又一代人长大。
她停好车踩在波士顿厚厚的积雪上，这儿比上海要冷得多。
她想到杭州的气候和上海差不多，而伦敦到了冬天也和波士顿一样冷，那里大雪应该也下了好几场了。
靳欢走进会场的时候人不算很多，国外人少就是这样的好处，去哪都不挤。
她买了老友记这次发型的限定唱片，里面收录的是菲比的十五首歌曲。本来逛逛觉得没什么的时候看到了竟然还重新发售了老友记的那个相框，一个想法直接快速在靳欢脑海里面成型。
她买了那个猫眼相框。
总有一天她在这里也会有自己的房子，到时候她要把门涂成紫色的，做成跟Monica家里一样的设计。
她本来打算去买个唱片机的，结果被少爷一个电话叫走了。
路昀每次出远门都会给龚月带礼物，这次也一样。靳欢怂恿路昀买那个一千二一只的口红，这种猎奇产品靳欢不买但总归想看看。
不过少爷就是少爷，直接全套六万六拿下。
五十五根，一根一千二，加起来六万六。只能说这个数字怪吉利的，能买全套的也真是六百六十六。
晚上又狠狠宰了少爷一顿，去了一家非常贵的法餐。
等到靳欢再次想起来要买唱片机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了，她坐在车里搜附近还在营业的唱片店。
是一家夫妻店，靳欢到的时候离九点钟打烊还有半小时。
靳欢今天穿的一套黑色的包臀裙套装，整个人的打扮颇为干练，长发披在肩头和围巾纠缠在一起。
店里面烧的火炉，实在是有些原始。
靳欢脱下了大衣和围巾，挂在了门口的挂架上。店主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妻，看到有人进来老太太主动摘下了老花镜迎了上来。
靳欢主动表达了想挑一台唱片机。
店里面有不少款式，老太太一看就是很爱她的唱片机，每一套介绍起来都格外认真。那真是口若悬河，从出厂时间到款式到优点，事无巨细。
靳欢最后挑了铁三角的一款。
她临走还买了不少古典乐唱片，很多都是已经绝版了的。靳欢刚准备走，老太太提醒她可以写明信片。
靳欢想了想，选了一张老友记六个人在咖啡馆的截图场景。
你好Ava，这一年你来到了美国波士顿，读你小时候就想读的麻省理工大学。你有一些很好的朋友，很爱你的妈妈。祖父母为你赐名靳欢，同尽欢，希望你一生欢乐。时至今日你虽然不是一生中从未有过忧愁与苦闷，但至少对自己还算满意。
靳欢将自己写字的这一面反订在墙上，露出明信片的正面。
很多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别人永远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回去的路上靳欢看到环卫工人在铲雪，她想到了以前在上海的时候。
上海的雪薄薄一层，尤其是最近几年有时候都不下，道路总是能被快速铲干净。
靳欢敲着方向盘，她以前很喜欢雪，上海每年十二月底一月初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都回学校和朋友们一起打雪仗。
那个时候学校有个男生叫李令仪，每次她一回学校就跑到他们班门口。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人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吗？现在是高三，他不应该每天都非常非常忙才对吗？
她那个时候不明白，真正的爱是克制不住地。
最后这个男生应该去了南京航天航空大学读书，靳欢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很多人对于你的一生来说本就不重要。
……
这一年向鹤眠也不好过，虽然英国一直被人嘲笑水硕，但本科还是很难读的。
向鹤眠在元旦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哥哥和嫂子要来伦敦看他的消息，还带了小侄女一起过来过节。
他和哥嫂一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向添说盛海棠带着小侄女去游乐园了，晚上兄弟两人单独吃了一顿饭，气氛算不上太和谐但也不是太尴尬。
“六月就大学毕业了吧。”向添问道。
“嗯，差不多七月初能结束在英国的所有事情。”向鹤眠看着吃了一半的主菜，抬手招呼服务员可以上甜品了，“已经订好了七月中旬去纽约的行程了。”
向添对他的安排皱了皱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向添顿了顿，道：“倒也不用那么着急，或者要不考虑回国工作吧，爸妈年纪大了也该享受儿孙绕膝的福气了。”
“算了，早和安顿谈好了的。”他摇了摇头，道。
“今年公司在伦敦办活动，到时候一起过来吧。”向添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怎么也是向家的二公子到时候一起过来参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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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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