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侧感受到凉意，池悄摸了一下，那块皮肤上什么也没有，温度也和附近一样。
但凉意依旧存在。
池悄抿抿唇。
虽然看不到，但他可以通过感觉，想象到发生什么。
温律留在他这的藤蔓平时只是一个印记，形状是两个叶片。此时藤蔓从印记中生长出来，沿着他皮肉……直接缠上他的灵魂。
他感受到藤蔓的凉意浸透进去，并不冰冷，丝丝缕缕的凉意很舒适，甚至带来惬意。
可池悄还是怕藤蔓，他总会想到蛇。
“是藤蔓，对吧？”池悄询问系统。
“嗯。”系统声音微沉。
“不是蛇？”问过这种问题了，不应该再问，池悄忍不住又问一遍。
听到相似的问题，系统也没有不耐烦，再次回答：“不是的。”
池悄微微松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非常丝滑。
“系统都说是藤蔓了，对一定是藤蔓，不是蛇……看着像而已又不是。怕什么。”
藤蔓沿着颈侧往上生长。
凉意顺着池悄脖颈上延，贴到池悄而后。藤蔓轻轻蹭了一下那里，像是告诉池悄别怕，然后它继续生长，攀上池悄的耳廓。
凉意在耳后蔓延，紧接着到他的耳廓，然后把耳垂整个裹住。
像是温律微凉的手，掌心盖上池悄的耳朵。
而且还很喜欢他的耳垂，安静缠一会儿，要摩挲一下。
动作很温柔。
系统能听到他在想什么，那把印记放在他灵魂上的温律呢？
池悄摸了摸耳垂，心中喊了一声温律。
此时温律挽起法师袍的下摆，蹲在不远广场开阔处，半垂着眼，掌心摊开，正在喂鸽子。
起初鸽子还有些犹豫，想吃温律手里的谷子和豆子，又不太敢靠近，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温律，像是想不明白，刚才不是感觉还很可怕。过了一会儿，一只鸽子过去，其他鸽子也蹦跶着过去。
生命树身边很快聚集了一堆鸽子。
温律的神情总是温柔的，又不在池悄勉强掩饰他的漠然，这种安静安然的画面中的温律，看起来悲悯又无情。
池悄刚念完温律的名字，温律就偏头，准确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池悄想了想，说：“你一直都能听到吗？”
“不是。”温律柔和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
池悄哦了一声，又说：“能不能让藤蔓不要乱动了，时不时碰耳垂干什么？”
藤蔓的动作太温柔，耳朵又算是池悄敏感的地方，池悄想躲，可这是触碰到他的灵魂，他偏头都躲不开，凉意依然存在。
“抱歉。”温律声音有些愧疚。
随后池悄听温律说：“还想要更多。”
池悄微微睁大眼。
……什么东西？
他给温律说让温律不要时不时碰一下，温律语气温柔说抱歉，然后得寸进尺？
系统听到他的心音，凉凉问：“还觉得温律体贴吗？”
“对不起。”此时温律也能听到池悄想什么，再次这么说。说着抱歉的话，藤蔓却往下生长，如上次一样缠到池悄腿上，取代衬衫夹的位置，又缠上池悄的小腿。
池悄在学校宅宿舍宅公寓，疏于运动，身量也偏瘦。两条长且直的腿上都是软软的肉，藤蔓缠上去，软肉轻轻陷下去一块，触感鲜明。
仿佛蛇攀上去，池悄腿软，分神听到系统和温律的对话。
系统嘲讽：“说什么对不起，你的对不起有用？”
温律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反问：“是这样，你要如何？”
温律的话还有隐晦的试探，他察觉到“这个东西”的不同寻常，但池悄被藤蔓牵扯思绪，还有买了鸽食的侍卫回来，他没听出来。
池悄抬了下巴：“给温律。”
“是。”
侍卫走了，又回来，压低声音担忧问：“王，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侍卫担忧看着他，却不知道他腿上被藤蔓缠着，耳垂也被藤蔓时不时摩挲。
而他耳边，温律和系统语气不善。
池悄：“……”
池悄崩着小脸，淡淡：“没什么，有些吵。”
侍卫信以为真，毕竟他刚才不在。
看侍卫担忧，池悄又说：“没事了。”
侍卫这才离开。
他说吵之后，温律和系统倒是安静了。
温律把鸽食喂光，回到池悄身边。他凝眸看了池悄一会儿，把池悄的兜帽盖上。
每次安抚完，池悄都身心俱疲，一个是被缠着他精神紧绷，二是安抚他们他大概会消耗【净化】，他会有些累。累到不想说话，抬眸看了温律一眼询问。
因为池悄神情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可白皙的耳垂，还有脸颊都透着诱人的红。看起来……像是被欺负惨了。温律私心，并不想让这样的池悄被看到。
系统和温律不对付，但在这种事上，他不会反驳。
温律温声：“快中午了，有些晒。”
池悄哦了一声。
温律既然能听到，那刚才也知道他心音的活跃。池悄很累，现在懒得去想温律怎么想他的，温律看起来又和之前一样。
“要背吗？”温律问。
池悄仰头看温律。
想的。
不想走，完全不想走。
不过这里除了他和温律，还有很多混在人群中的便衣侍卫，池悄还是想看起来更强大一些，他还能走，就不要温律背了。
他摇摇头。
温律没坚持，在池悄身边坐下来，低声：“可以靠着我。”
这个可以，他们离得近，池悄把重量往温律那边一压，舒服不少。
回王宫的路上，马车特意在城中绕了一圈，寻找城内一个很出名的街头乐队。乐队演奏的时间，地点都不固定，能不能遇到全看运气。
池悄的运气很好，马车行驶到宽阔的桥上，他们遇到这支乐队。
乐队成员年龄跨度很大，从几头身的精灵幼崽到垂暮老者，手中的乐器也很多样。提琴、手风琴、笛子……以及用饼干盒、易拉罐制作的自制乐器。演奏的乐曲并不固定，有时候是精灵王城流行的音乐，有时候是即兴演奏。
桥上很快聚集不少精灵，巡城的士兵熟练用魔法划分区域，乐队演奏时桥面可以自由通行。
围观的精灵很多，但这里提前布下空间系的魔法，即使后排观看表演的观众，也可以置身前排观看。
这次是即兴演奏，笛子先吹响，随后其他的乐器跟上来。
自由。
是池悄从乐队感受到的。
乐队里的每个精灵都非常自由，创作的乐曲也非常自由。他们和许多精灵一样，热爱音乐，喜欢音乐。
这里聚集许多精灵，靠近和移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精灵中，一道阴冷的目光从后面锁定池悄。
他知道生命树在王身边，寸步不离。可这是直接作用灵魂的命令，他即使怕死，却不得不执行，因为他早已把身体、灵魂，全都交付出去。
“杀。”
“杀了他。”
“必须要杀了他。”
害怕产生的动摇，很快被一种偏执的念头所取代。
他怨恨少年。
既然是他们的王，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他把灵魂出卖出去，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只能。
杀了他！
一个面容看似普通的精灵，像是想离乐队更近一些，从人群的后面挤到前边。
然而在靠近后，他的双眼，却从乐队移动少年脖颈。
纤弱、脆弱的脖颈，只要挥出一刀，可以轻易把头斩下来。
乐队刚好也演奏到了**的部分，节奏很快，并且很欢乐。
精灵蔓延憎恨，凝聚出高阶的风系魔法。
精灵惊愕，没有风元素供他驱使，体内空空如也，他竟然感受不到魔力的存在。
精灵不相信，再次吟唱咒语。
依然没有。
精灵尖叫出声——
而这时，少年身边的生命树，淡淡睨了他一眼，精灵瞬间失去说话的能力。嘴可以张开，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后，一根藤蔓缠上精灵腿部，直接把他拖出去。诡异的是，围观的这么多精灵，以及其他的幻想种，全都没有看到发生的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拖出人群，他被压住肩膀。
乐队演奏结束，围观的幻想种们毫不吝啬送上掌声，琴盒里堆积小山一样的魔晶和金币。
池悄也放了魔晶，一起鼓掌，问温律：“好听吗？”
少年眼眸很亮，盛着愉悦。
温律笑了一下，坦然道：“没注意。”
池悄：“……”
“为什么？”池悄想起来，中途他感受到元素波动，还听到藤蔓滑行的声音，他身后的什么被拖走了。但温律侧身挡了一下，意思是让他专心听，所以他当时没有追问。
“因为有什么靠近我？”
“不是。”温律比池悄高，他低头在池悄耳边说话。
“乐曲承载演奏者的情感，但这种情感传递到听众这里，不同的听众有不同的理解，或者说是共鸣。这是精灵之间的情感，与我有什么关系。”温律平静陈述。
所以他冷眼旁观。
即使乐曲的情感充沛。
池悄微微哽咽，心里和系统说话：“他好冷漠，真的什么也不喜欢。”
“花不喜欢，鸽子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
“好累，毁灭吧。”
池悄呜呜咽咽。
系统失笑，知道他只是说说，哄他：“没关系，这只是刚开始。”
池悄想，没错，只是刚开始。
“不过……”系统正说话，池悄突然有了一个思路。
温律保护他，那可以保护他喜欢的东西吗？
“对。”系统肯定，系统也是想这样给池悄说。
“可是我喜欢。”池悄看了眼乐队，对温律说，“所以命令你，不能伤害他们。”
“可以做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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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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