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吃吗？”店员用打蛋器搅拌煮开的奶酪，笑着问。
“嗯。”池悄应了一声。
在店员转身拿什么的时候，忍不住离温律更近一点。
有、有点臭。
奶酪有点臭味，煮开后浓郁了许多。
温律的法师袍上是草木的清香。
“注意点。”系统提醒他。
“啊？”
系统：“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正在吸猫薄荷的猫。”
像就像吧。
池悄想。
店员见奶酪煮得差不多了，抓一把某种魔植扔进去，继续搅动：“味道是有点大，但放了这个就不臭了。”
果然，和店员说的一样，那种魔植的碎末放进去，臭味逐渐消散，奶香味浓郁起来。
奶酪煮好了，店员离开他们这桌。
锅子煮好之后，池悄尝试他没吃过的这种美食。
面包块放进去滚一层奶酪。
嚼嚼嚼。
煎好的西兰花放进去滚一圈奶酪。
嚼嚼嚼。
切好的煎过的肠进去滚一圈奶酪。
嚼嚼嚼。
还行。
和系统说的一样，咸甜口，味道比较特别。
池悄能吃甜，也不讨厌奶味儿，所以奶酪锅吃起来还可以。
吃的时候，池悄也没忘身边的温律。他观察了一下，感觉温律和他吃的差不多，他吃块面包，温律也吃块面包，他吃煎花菜，温律也是。
这样看不出温律的喜好，池悄直接问：“喜欢吃吗？”
温律给出十分折中的回答：“还好。”
不讨厌、也不喜欢。
“还好还好还好。”池悄心里和系统叭叭。
“既然还好，还吃什么。”
“他又不用吃东西。”
系统：“但他不能不吃。”
系统：“你一个人吃，他光看，那多尴尬。”
池悄：？
“统子你在帮温律说话？”系统和温律、柏，相处不是很愉快。
“是的。”系统说，“我是一个客观中立的系统。”
池悄：。
嗯，这句话他不信。
系统笑了。
“王，你刚才听完回答，是还想对我说什么吗？”温律问他。
总不能说他在吐槽温律的“还好”吧。
知道温律现在听不到他的心声，可温律浅笑着看他，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没有。”池悄淡淡道。
“好吧。”温律也没有追问，一副他说什么都信的样子。看到池悄杯子中的茶水不多了，挽起袖子，给他的杯子中倒满茶水。用打蛋器搅了一下锅内的奶酪，把火调小了些。
池悄：“……”
产生了负罪感。
“就是……”池悄目光落到温律的袖角。
“你说还好时我有一点挫败。”池悄说，“也就一点点，没有什么的。”
“精灵王城很大。”
他们可以吃到很多，看到很多。
还有扶摇森林，还有六族和大陆。
少年的反应总是平淡，心里好多话，可是说出来的却很少。
但是这样的外壳会有裂痕。
温律不动声色鼓励：“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是认为我在敷衍你。”
“毕竟，我只会给你这样相似的答案。”
“不会。”
正值中午，来吃饭的精灵差不多把店内都坐满了，店员忙得脚不沾地。
忽然生日歌响起，给他们煮奶酪的店员，推着放蛋糕的推车，来到一张餐桌旁。那是一家四口，给幼崽过生日。
在店员的带动下，气氛很活跃。
哪怕是素不相识的精灵，也在唱歌的时候，微笑着看向过生日的精灵幼崽。
短暂的活动结束，池悄转回头，准备继续吃饭，忽然听到那边的惊呼。
“这是什么？！”刚还给幼崽过生日的精灵父亲有些慌张，他盯着幼崽手腕上的手串，一眨不眨。
母亲也是如此。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精灵都看过去。
一道声音响起：“……好像是花苞？”
……
闻言，池悄也低头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手串。
原本深绿的藤蔓上，不知何时长出闭合的花苞。很小，缩在叶片之间，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池悄用手指碰了碰花苞，问：“花苞都长出来了，是不是快开花了？”
温律垂下眼。
“还要再等等。”
“王。”
池悄不戳花苞了，继续吃饭，听到温律喊他，投去一个眼神询问。
干嘛？
温律：“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简单，毕竟——
池悄却僵住了。
努力回忆后茫然。
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我……”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他没有吗？他怎么会没有？
“冷静！”系统又沉又冷的声音，制止池悄的思绪。
温律也发现他的异常，握住他的手腕，用治愈系的魔法稳定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池悄：“……系统，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他说出在那个世界父母、姐姐的名字，有相关记忆，唯独回想不起来生日的事。
“我记得……弟弟的生日，那我的呢？”
系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他原本的世界，与他相关的东西被【夺走】了。
因为属于他的被夺走，他逐渐成为多余、需要抹杀的存在，所以那个本该亲近他的世界，万分排斥他。
这其实相当于祂埋在池悄这里的隐患，在池悄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想起来，会让池悄陷入这样的状态，造成灵魂上的伤害。
温律询问这个问题，是看到池悄看着过生日的那桌，眼底有些羡慕……像是他从来没有过似的。
羡慕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少年身上。
系统清楚如果他不知道，他也会在看到池悄这样看过去，做出和温律一样的事。
精灵们还在谈论生命树开花的事。
没有精灵注意到，坐在靠窗这桌客人，突然消失了。
附近一条小巷，池悄只发着抖想找一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一直往温律怀里躲。
“乖。”
“没事的。”
温律哄着他，动作很干脆，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压到墙上，再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他的眼睛。
池悄挣扎的动作一顿。
灵魂深处，生命树的藤蔓缠绕上去，密不透风护住。
“在这。”系统和温律一起把埋的东西找出来。
看起来只是一根漆黑的细线。
温律嗯了一声。
那根细线突然开始膨胀，这种膨胀跨越时间、空间，直接连接到放置之人的身上。
无数藤蔓从细线的内部长了出来，以这种撕裂的方式把细线撕碎。
啊——！
尖锐又痛苦的鸣叫从细线中炸开。
系统：“这只是一部分，他在那个世界十八年，影响太深了。等他再恢复一些，才能全部挖出来。”
“嗯。”
又说。
“礼尚往来。”
另一个世界。
A大校园，一个长相和池悄七八分像的男生，一边和身边的人说话，一边下楼。
刚上完前两节课，他们换教室去上后两节。
他的人缘很好，被簇拥着。围着他的人，眼神都流露出对他的喜爱。
突然，他推围着听到人群跑出去，找到一个厕所隔间，把自己关进去。
他的身体突然成为土壤，眼眶、嘴巴、皮肤不断有藤蔓长出来。这对于拥有正常痛觉的人来说，当然非常痛苦。他浑身流血，把长出的藤蔓拔掉。
他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因为正常的人，不会在这样后，立刻重新长出眼珠这些东西。
不断长出和撕裂，持续好久才停下来。
隔间之中，血腥味浓郁。
重新长出眼睛，写满怨毒。
“池暮渲。”外面传来关心的敲门声，“你没事吧？”
他看着喷溅的鲜血和逐渐枯萎的藤蔓，扭曲地微笑：“没事呀。”
把他关在这个世界，还给他造成伤害，那又怎么样？他留在池悄体内的东西，依然……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用匕首，趁着他松懈，从他身体上切割什么下去。这比刚才的疼痛轻，却把他激怒。
他抱住身体，痛苦尖叫。
——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这个独立空间里，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听到。
“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事？”门外的人正要再敲。
忽然，隔间的门打开，池暮渲站在门前。
那人要说的话顿时一卡：“呃……暮渲，你……”
池暮渲盯着他：“我怎么了？”
那人忙道：“没没，我放个水，你先去出去……哈哈……”
……
四肢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温水里面。
池悄早都被抱习惯了，回过神发觉在温律怀里，抱住温律的脖子，懒得用劲儿，挂在温律身上。
然后才开始回忆。
正吃着饭，精灵幼崽过生日，然后……他断片了。
怎么断片了？
“统子，怎么回事？”池悄问。
通常情况下，系统都会很快回答池悄。
这次却和断线似的，隔了几秒，才说：“温律消耗了一部分魔力，使用魔力会加深污染，他现在需要你的安抚。”
所以他们在这个巷子，温律抱着他？
嗯。
说得通。
和系统说的一样，温律法师袍下摆的藤蔓，已经把他缠上了。
池悄虽然断片了，但他感觉状态还可以，身体像是被浸泡在泉水，还挺舒服的。
舒服归舒服，现实还是很急迫。
温律抱着他，他坐温律手臂上，藤蔓缠上他的小腿。
“抱歉。”温律低声。
池悄：“……知道了。”
温律给他道歉，通常他的藤蔓都会“犯病”比较厉害。既然这么说，那藤蔓……
池悄面无表情和藤蔓对视，默默抱紧温律，试图离藤蔓远一点。
腿软。
累。
他正抱着，忽然看到倚在巷子边的修长挺拔的身影。
一把银白的秘银匕首，在柏的手上宛若银色流光。看到他的视线，转动的匕首停下，柏挑眉，散漫笑了一下，向他和温律走过来。
池悄觉得有些不对。
池悄想阻止柏：“等等。”
柏：“等不了。”
池悄：“统子，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柏也消耗了魔力，他需要你。”
池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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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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