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
艾诺汀思拉下池悄的手腕，看到池悄眼底的抗拒，他眨巴下眼：“我说错了，抱一下就行。我很好安抚的，也很快。”
这个很简单，池悄嗯了一声。
龙松开池悄的手腕，跳下书桌，变出本体。
小山一样龙出现在书房。即使书房足够大，也容纳不下龙。艾诺汀思的尾巴一扫，碍事的沙发茶几等全都扫到一边。他把下巴搁在爪子上，眨巴他比车轮还大的眼睛。
池悄：“……”
这怎么抱？
而且，
龙很大。
这是池悄第一次这么近看到龙的本体，漆黑的鳞甲覆盖在上面。奥夫乃盖说，龙是一种魔法惰性生物，天然拥有强大的身躯。他们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攻击性绝佳的武器。
一个大型战争兵器。
“统子，站不起来了。”池悄没有巨物恐惧症，可是面对这么大的龙，他会腿软。
“不用站，狗会自己找主人。”
池悄：“……”
变为本体的龙似乎耐心更少了，他见池悄不过来，差不多和池悄等高的头凑过来，灵巧的一歪，叼住池悄的后衣领，把池悄叼到自己身边，用尾巴圈住。
那些尖锐的鳞片，全都服帖地收敛起来。
龙的脑袋凑过来，要池悄抱。
池悄面无表情，伸手抱了一下龙凑过来的脑袋。
滚烫潮湿，类似温泉水汽的龙息一下裹住池悄。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又湿又热。
这样简单的触碰，显然无法满足龙。
艾诺汀思喉咙溢出一声呜咽，脑袋又凑近池悄，要继续抱着。
艾诺汀思再收敛力道，他这么大，池悄被他湿漉漉的鼻尖拱了一下，站不稳——他没摔到地上，龙的尾巴在下面垫了一下。
灼热的吐息再次喷洒下来。
龙用爪子小心压着池悄的衣服，脑袋拱过来。
池悄看到龙紧闭的嘴分开，猩红的舌从缝隙中探出来。
龙想舔他。
很小的白皙的手，按在龙的嘴缝之间。龙只要张开嘴，就可以全部吞进去。
池悄额头上都是水滴，他分不清是龙的吐息还是他的冷汗。
龙焦躁地拍尾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池悄稳了一下心神，打量龙。
“我很好安抚的，也很快。”池悄想起刚才艾诺汀思说的。
“龙的鳞甲很坚硬，也很厚。”
池悄：？
系统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看他眼睑、鼻子这些部位，看似脆弱，实际上也同样有鳞甲的保护。他整张脸，都是铜墙铁壁。”
池悄：“……你这是夸他？”
系统：“嗯。”
池悄：。
当他没听出来么，这是在暗戳戳说龙的脸皮厚。
池悄忍着害怕，用手碰了一下龙湿滑的舌头。
艾诺汀思知道这是得到了允许，一下伸出舌头，把池悄的手卷进去。龙锋利的牙齿，一点都没碰到池悄。
湿滑粘腻的液体充斥在手上，那感觉实在太怪异了。龙的舌头表面有些粗糙，像是吃糖一样不停地舔。
片刻后，龙恢复人形。
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好几个垫子出来，垒窝一样垒在他们身下。
忙好之后，盘着腿用手臂和尾巴把池悄圈在怀里。
精神高度紧绷后放松下来，池悄整个人都蔫了。看艾诺汀思折腾完，用手帕给他擦手。
池悄窝在艾诺汀思怀里，想起一件事。刚才他没有感受到艾诺汀思的情绪，也没看到他的记忆。
池悄抬眸，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龙一直在看池悄，尾巴在后面甩来甩去，看到池悄看他，凌厉的眼一弯，笑眯眯说：“刚才我有些失控，怕伤到你。现在给你看。”
艾诺汀思抬起手，一个环状的小型魔法阵浮现出来。
他抓住池悄右手，修长的手指插入池悄指缝，牢牢扣住。环状金色的魔法阵，从艾诺汀思手旁渡到池悄手上
池悄凝神，按照奥夫乃盖教他的，去感知魔法阵，操控魔法阵。
刷——
眨眼间，池悄眼前的画面变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注入心脏。
云压的极低，空气潮湿。
啪嗒、啪嗒。
雨滴在粗糙的沙砾上砸下一个深坑，接连不断落下来。
他在一座海岛，身后群山绵延，海浪拍击在礁石上。林木中传来某种生物的嘶吼，三头六翼的白色海鸟盘旋在上方。
他感到害怕、茫然，但却隐隐兴奋，那种近乎把身体内血液燃烧起来的兴奋，足以盖过其他情绪。于是他拍打翅膀，仰天发出叫声。
过于稚嫩的叫声让池悄一愣。
雨水在地上堆积，池悄通过水坑的倒影看到他此时的样子——一只幼龙。
稚嫩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幼龙们仰天鸣叫。
徘徊的天空的海鸟，像是被这样的叫声激怒，发出更为嘹亮，尖锐的叫声，猛地俯冲下来。
听到海鸟叫声的刹那，池悄感到眩晕。
恐惧。
附骨之蛆一样爬上来的恐惧。
他本能知道这些海鸟怎样捕猎，他会被弯刀似的爪子抓住，高高飞向天空，然后狠狠摔到地上，成为一滩肉泥。刚出生的幼龙翅膀短小，还没有飞行的能力。
被海鸟抓住会死。
对死亡的恐惧多么强烈，体内的血液就有多热。冰冷的雨滴落在幼龙的身上，发出呲的一声，立刻被蒸干。
幼龙们聚集在一起，拼命从海岸冲向大海。
池悄也是其中之一。
他跑得很快，冲在最前面。在他身后，盘旋的海鸟飞扑而下，抓走一条幼龙。
嘶鸣、挣扎，没有幼龙停下来。
大概是跑在池悄身边的幼龙足够强壮，他用乳牙撕扯下海鸟的翅膀，踉跄着跟上来。
噗通！
危机感攥住池悄的心脏，用力到让池悄作恶。
池悄什么也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腾空。他剧烈挣扎起来，疼痛、灼热，视野急速翻转，怪异愤怒的鸣叫。
等池悄回过神，他跌跌撞撞跟上幼龙们的队伍，奋力继续往海里跑。
跑！跑！
他没惧怕死亡，一种骨头都在咯咯战栗的兴奋蔓延上来！
冰冷的海水包裹住身躯，咸腥的海水刺痛伤口。深海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他知道漆黑之中隐藏无数危险，正嗅到龙血的味道疯狂赶来，他却更加兴奋。
深黑的海水褪去，取而代之是王宫明亮的书房。舒爽的风从露台外吹进来，桂花的树枝簌簌颤抖，摇曳的花香浸入室内。
池悄涣散的瞳孔聚焦，看到目光担忧的艾诺汀思。
龙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杯子，热水喂到池悄嘴边。
甜甜的蜂蜜水灌入喉咙，暖意顺着胃部传递到四肢百骸。
“那是你刚出生的时候？”池悄问。
“对。”龙拍打尾巴，盯了池悄几秒，不用池悄再问，继续说，“龙族信奉强者。”
“龙族的龙蛋都会产在距离龙岛不远的‘诞生岛’上。刚出生的幼龙，要在每年的孵化季，穿越海峡，抵达龙岛。”
“精灵族由生命树保护幼崽，龙族却不同。在成年龙看来，弱小的龙没有资格活下来，只有穿越海峡成功存活，才是龙岛的龙。所以生下龙蛋的成年龙，根本不会管那些穿越海峡的幼龙们。”
“那个时候，我应该挺害怕的。”艾诺汀思说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好像害怕的不是他。他问池悄：“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池悄垂下眼，淡淡道。
但他捧着蜂蜜水的手，一片冰凉。
“如果用净化仪式的魔法阵，我会看到感受到这些？”池悄问。
“嗯。”系统沉声说，“你会看到比这更多，每个幻想种的经历，所有的痛苦是不同的。可能会出现……你还在这个人的记忆情绪中，却被拽入另一个人更可怕的回忆里这样的事。”
池悄抿唇，没有吭声，连艾诺汀思把水杯拿走，把带着舒适热度的大手塞给他都不知道。
暴戾在龙血红的眼眸中堆积。
那双雪白冰凉的小手，抓住龙粗粝，指甲尖锐的手。那双手只是在寻找热源。龙却一下被这个动作取悦了，眯起眼翘着尾巴，眼中暴戾褪去。
龙想，他说过了，他很乖的。
系统当然看到龙的小动作，他一顿，当作没看见，“别怕。”
“我一直都在。”
池悄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统子你在吗，那你怎么不说话？”
系统：“魔法阵一些地方不够牢固，加入我的力量会变脆弱，魔法阵可能会坍塌，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但不能过多干预。”
奥夫乃盖进来的时候，看到书房内用修复魔法复原。龙哒哒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来，抓着少年的手查看。
奥夫乃盖眼皮一跳，问：“王，怎么了？”
“没事。”少年回答他。
龙看了看，从空间戒指取出药膏，把透明的膏体涂抹上去。
奥夫乃盖觉得古怪，可看到龙乖顺的样子，又认为他想多了。
奥夫乃盖说起正事：“测试结果如何？”
龙一边涂药，一边说：“魔法阵没问题。但是在净化的时候，魔法阵没办法阻止那些‘负面’，王会难以承受的。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在王身边，等王逐渐适应。”
奥夫乃盖：“不行，你还要研究魔法阵，最好想办法消除掉那些‘负面’。”
龙毫不在意：“谱洛弥，让他去研究。”
听着他们对话的池悄出声：“你和亡灵大巫一起。”
艾诺汀思的尾巴马上不甩了，刷的一下抬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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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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