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悄总是下课补笔记。
课上学习时间紧凑，没记上的地方空下来，等下课的时候再补上。这让池悄一堂课的笔记看起来——漏洞百出。
温律补完炼金公式，拿笔的手顿了顿，又去补魔法阵的绘图。
池悄只顾着看课桌下的藤蔓，起初不知道温律在做什么，过一会儿见温律不吭声，回头才发现温律补笔记。
池悄茫然，问系统：“这是安抚好了？”
系统：“没有。”
温律写的大陆通用语字体相当好看，华丽飘逸，和池悄勉强写的像个字完全不同。
池悄视线跟着温律的笔尖动，在温律又补完他一处笔记，按住温律的手腕，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温律莞尔，回答：“做点事不那么专注地想你。”
温律又说：“抱歉。”
藤蔓从椅子后攀上来，贴着池悄的衬衣扣子之间的缝隙滑进去。藤蔓隔着衬衣滑动有些痒，池悄在温律身上坐不住，可横在他腰上的手臂，镇压了池悄的动作。池悄动不了，藤蔓顺利钻进去。
这是共谋。
又滑又冷的藤蔓贴着腰上的皮肉，池悄整个人都僵住了。
衬衣下摆被弄出来，腰侧一片凌乱。
偏偏做出这件事的温律，拿着笔在帮池悄补笔记。
“他的嘴下次能不能和身体商量一下！”池悄震惊。
刚才还抱着他试图不让藤蔓碰他，一分钟都没有，成了共谋的哪一个！
“话说的好听，可是他，他在做什么啊！”大概是听系统说的太多，不算文明用语的吐槽差点脱口而出。池悄紧紧咬住唇，没有说出来。
系统语气凉凉的，很阴阳怪气：“为什么不骂出来？”
“他不值得你骂一句吗？”
池悄：“……”
藤蔓蛇一样缠上去，细小的绒毛像是吐出的蛇信，池悄腰都软了，只能紧紧抱着温律的脖子。
“这里，”温律忽然出声，笔尖在笔记上一处点了下。
池悄近乎跪坐在温律身上，回头看笔记很别扭。
池悄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惊。
藤蔓扶住他的小腿、大腿，温律又托住他，像是好几只手同时抓住他，掌控他的身体。
很快，在藤蔓的帮助下，池悄的姿势变了。他背靠着温律，坐在温律腿上。
温律的手臂，做完这些，重新揽到他腰上。
见池悄坐好，温律继续刚才的话：“这里是不是没听懂，写错了。”
池悄看了眼，确实没听懂。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要在我安抚你的时候，给我补课吗？”池悄不可置信。
少年语气尽力平稳，可这么一番折腾，眼眸湿漉漉的，衣冠不整，气息散乱。
温律眼中漫开无奈：“说得对，不应该。”
他把笔放下，指骨匀称的手覆到池悄手背上。
安抚完，池悄靠在温律怀里，怏怏地看温律给他整理衣服，想起一件事。
“统子，温律有一点和你有点像。”
系统似乎心情不好，语气沉沉的：“哪里？”
“都会用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你之前安慰我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系统：“很多人都会这样做。”
池悄：“是哦。”
温律垂下眼，帮他系袖扣。
温律的发质实在太好，摸起来和绸缎似的，水绿色又很漂亮，完全可以满足池悄对二次元的幻想。温律低头有什么动作，长发自然垂下来，池悄刚好可以在帮忙挽住时碰到。
池悄不太舍得放开，他太喜欢了。
温律放缓了帮他整理衣服的动作，他都没察觉。
系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池悄：“？”
系统：“温律没让你看到他的记忆，感知他的情绪。”
温律的藤蔓把池悄思绪全都挤占，池悄骤然想起来，下意识反手抓住温律的长发。
顺滑的长发被他抓住几缕，更多的顺着他的手背倾斜。
温律顺着池悄拽他头发的力道，看向池悄，不等池悄问，说：“先吃饭，吃完再看。”
池悄确实肚子饿了。
晚饭丰盛。
晚饭后温律跟池悄回到寝殿，池悄对温律使用魔法阵。
和上次一样，眨眼间池悄眼前的画面变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注入他的心脏。
他在一片森林，近处有一汪澄澈的湖水，远处重峦叠嶂。
池悄认识这片湖水，他穿来的时候在湖水上，精灵将湖命名为“不落”。
在森林中，他可以听到很多声音，虫鸣鸟叫，水声风声。
他唯独不会听到自己的心跳。
因为他是一棵树。
烦躁。
池悄很烦。
浓重的困意裹着他，眼皮还有千斤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远到土中虫子的刨土声，精灵们之间的交谈。
作为一棵刚破土的幼苗，他足够强大，但还无法完美控制他的力量。
比如此时，他要去睡“生长觉”，但难以控制的力量会把各种声音带来，嘈杂混乱，可他又很困。
睡觉中途被吵醒，他烦躁至极。
他闭上眼，尝试入睡，依然如此。
最终，生命树用藤蔓卷了强大的精灵来，让精灵展开无声的魔法阵，他困倦地闭上眼。
视野漆黑。
结束了？
池悄想。
但他的眼前没有和之前一样恢复，他也被困意裹挟，睡了过去。
池悄在睡觉，偶尔被声音吵醒，他还是会很快睡过去。
大范围魔法有作用，但不多，只是让声音小了些，可声音依然存在。他睡睡醒醒。
每次惊醒，心中都要多几分烦躁。
不爽。
好烦。
下次要魔法的范围要更大。
再次醒来的生命树，抖落身上覆盖的雪，藤蔓抓来更多精灵，用了一个更大范围的魔法。
当然，抓来的精灵他都送回去了。
片段结束，池悄睁开眼，看到温律，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视角……池悄懵了一下，发觉他躺在温律腿上，温律撑着脸看他。
池悄看到温律，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被吵醒烦躁的小树苗。
在记忆的最后他在湖水中看到了。
小树苗不到他腿高，身后却拖着特别长特别长的头发，像是长发公主，冷淡的小脸满脸不爽。他皱着眉，让精灵用强大的魔法，扶摇森林和附近城镇安静下来。
“温律小时候是这样的？”池悄在水中看到小手办一样的温律，心都要化了。
脸上还有点肉肉，看起来手感就很好。
“太可爱了。”
“一个有起床气的小屁孩，哪里可爱。”系统冷冷道。
池悄：“咳咳咳就是气鼓鼓的样子可爱。”
系统正要输出，听到池悄说。
“统子，你生气了？你生气的样子，也有点可爱。”
系统瞬间噤声。
池悄脑补了气成一团的电子生物，会是猫球吗，还是肥啾的样子，羊驼也很可爱，“你的形象可以选吗，我喜欢羊驼。”
系统：“……”
系统冷笑。
“不可以。”
池悄和系统斗嘴，没耽误他看温律。
现在的温律眸光似水，垂下眼温柔看他，一副脾气再好不过的样子。很难把此时的温律，和记忆碎片中那个睡觉被打扰暴躁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变化好大。”池悄说。
温律低眸笑了一下，解释：“那个时候到现在，有一万年了，变化当然很大。”
温律让他看到的和龙的不同。
龙的情绪很强烈，温律虽然烦躁，但这些情绪却像是隔着水，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对他的精神消耗也不大。
池悄看着温律，心中有所猜测。
系统察觉池悄心中所想，肯定道：“差不多。”
“王。”
温律低缓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很好听，池悄耳根有点麻。
“你想玩我的头发吗？”
池悄看到，温律没有动嘴，声音依然响起。
池悄：！
“我的藤蔓在你的灵魂上，这样让你听到很容易做到。”
“想想想特别想啊啊啊啊啊！”池悄心中的想近乎把系统淹没了，完全没有别的声音。可池悄很清楚，他不可以玩温律的头发，身为王怎么可以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不管心中多么想要，池悄冷淡道：“不想。”
少年欲盖弥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误会了。”
温律：“那我想让王玩一下。”
池悄心中无数个答应他，表面上淡淡瞥过去一眼，意思是你在说什么胡话。
回答完池悄心中疑惑，温律干什么突然这么和他说话。挺好听的，就是怪怪的。
“对了，”池悄还是更习惯出声说话，“别忘了周末。”
周末是他要给温律“治病”的时间。
“不会忘。”温律说。
周末，王城中央广场。
报时的钟声中，白鸽成群飞舞。
精灵喜爱风，看到盘旋的白鸽，心中喜悦。扶摇森林四季都有盛开的鲜花，他从森林采了鲜花出来卖，目光从白鸽上移开，定到广场入口处的马车上。
马车停下来，一个高挑的精灵先下来，他水绿色的长发编起，垂在左肩。
下来后，他绅士地伸出手，把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精灵接下来。
那少年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少爷，专门来广场玩的。
这是生意来了啊。
精灵快步上去，问：“少爷，先生，买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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