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从知颂嘴里亲口说出时祺的名字，苏致谦就在想方设法联系他的老板。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经常代表时祺出席各种活动的刘付源并非他们真正的老板。
苏致谦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辗转找到据说是真正老板的联系方式。
对方不知是拿乔还是对他不屑一顾，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助理接的。
一开始还装傻充楞坚持说和时祺没关系。
苏致谦把知颂的名字叫出来，对方才表示答应为他转告。
这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让苏致谦心里一沉——
这不就意味着知颂和传说中的那个老头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吗？
但是即便如此，几天过去，苏致谦也没能跟老板通上电话。
按照助理接电话的时间，苏致谦能确定对方暂时不在国内。
又到了往常助理接电话的时间，苏致谦再次拨过去。
那头的助理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匆匆忙忙说改天再聊，挂了电话。
他难道打电话是为了当个陪聊吗？
苏致谦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间有些无语。
一个已经打过来两三次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苏致谦正在气头上，猜测这陌生电话多半是什么骚扰电话。
他语气很冲：“找谁？”
对方沉默了。
苏致谦冷笑一声，打算挂掉电话。
“是苏致璨的家长吗？这边是胧大教务处……”
苏致谦笑容更冷。
苏致璨是个品学兼优又让家人省心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大学这么自由的环境下闹出要见家长的事情？
他冷笑一声，嘲讽道：“当我是傻子？你比我还了解我弟弟？现在骗术可真高明，下一步是不是要让苏致璨开口求我缴赎金了？”
办公室里，宋校长的手机开着免提，听见苏致谦极具攻击性的回答，大家都沉默了。
宋校长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学生家长当作是骗子。
当着几位下属和学生的面，他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家长说笑了，我是胧大副校长宋潜，您的弟弟苏致璨因为涉及违纪行为，希望家长配合学校对学生展开教……”
苏致谦本来就心情烦躁，不等宋校长说完，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一阵诡异的沉默，就连柳凌都忍不住打量苏致璨。
苏致璨本人更是羞耻得直不起腰，他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柳凌的母亲接到电话之后态度很好，先说让学校秉公执法，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要花钱摆平一切，对儿子的舐犊之情毫不遮掩。
轮到苏致璨，他始终不肯给领导们家人的联系方式。
宋校长只好辗转调出他入学时填写的资料，这才找到苏致璨哥哥的电话。
“这位同学家长的反诈意识很强嘛。”教导主任干笑着缓解气氛。
苏致璨却笑不出来，他只觉得丢脸。
平时苏致谦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他生意上遇见了什么难题，才会对老师这么不客气。
苏致璨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说话。
宋校长却不愿意任由他拖下去了，面沉如水道：“上面有联系地址，既然电话打不通，麻烦李老师跑一趟了。”
李老师是苏致璨的班导，被叫过来查询苏致璨家人的联系方式时就心虚气短。
苏致璨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他一个刚从业两年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学校不提，他就当不知道。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学校都没秋后算账的意思，李老师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被叫过来看见苏致璨，李老师眼前一黑。
宋校长又委以重任，李老师只能点头答应。
苏致璨却心里一沉。
他本来就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父母。
万惜和苏以诚一个忙着社交，一个忙着工作，都不是喜欢网上冲浪的人。
热搜迟迟降不下去，每次问苏世安都会得到一个极为敷衍的“在做了在做了”，却没见到一点成效。
如果让班导去家里可就不一样了。
苏致璨权衡片刻，带着哭腔道：“我自己给哥哥打电话。”
端着茶杯的教导主任凉凉道：“早这么办多好，非要让大家都陪着你一起浪费时间不可。”
不光是教导主任，就连平时对苏致璨印象最好的李老师都在心里对他有了意见。
抄袭是大忌，他做了被抓也就算了，承认错误的态度又不端正，这样一来，学校处理的手段也不会轻。
苏致璨抽噎着给苏致谦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苏致谦的声音仍然不算平和：“璨璨，你打来的刚好，刚才有个骗子假装是你在胧大的老师，我骂了他一顿……”
“大哥！”苏致璨呼吸急促地打断他，“是真的，刚刚是我们副校长给你打的电话，你现在能来一趟学校吗？”
苏致璨说话时声音柔软，听起来像是在邀请他春游。
苏致谦脑子一嗡，想起老师嘴里那句“抄袭”。
他愣怔片刻，严肃道：“我马上去，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盯着几双眼睛，苏致璨真的没脸说出自己干了什么。
他的眼泪如图开闸的洪水，再次往下流：“你来了再说吧。”
听见苏致璨的哭腔，苏致谦只得应了。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叫来助理调整日程。
助理问他是否要备车时，苏致谦随口道：“璨璨好像出事了，我去胧大一趟。”
助理忙着改日程的手一顿，看着焦头烂额的上司，吞吞吐吐道：“苏总，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您。”
苏致谦心里正烦躁：“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但是这件事和璨少爷有点关系。”助理小声道。
苏致谦手一顿，回头盯着助理。
“上次跟您说了二少获奖的消息，看您在兴头上，我就没敢说。”助理小声替自己辩解。
苏致谦也不忙着换衣服了，坐下听助理说完了整个抄袭事件的来龙去脉。
“所以璨璨为什么非要参加这个比赛。”
苏致谦沉吟片刻，明明是疑问句，他却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不光是他，就连助理也能猜到原因。
二十岁的男孩不服输，大概想从一个方面证明自己的优秀，打败他心里的“敌人”。
苏致谦揉揉额头，有些疲惫道：“我知道了，公司的事辛苦，我先去一趟学校。”
快到胧大的路口，苏致谦抬头看着和周围钢铁森林格格不入的小区，想起苏致璨和苏致臻考上胧大之后，苏以诚为他们分别购置了房产，说是方便他们在学校附近休息。
只有知颂没有。
之前苏以诚的房子送得偷偷摸摸，他还不理解是为什么。
后来知道了，苏以诚解释那段时间手里的闲钱不够，他也没多想。
现在看着亭台楼阁错落的小区，苏致谦突然有些窒息。
家里人所谓的“我对你已经很好了”，对知颂来说真的是这样吗？
苏家虽然不是首富，在胧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
苏以诚是真的恰好手头有点紧，所以先补偿刚回家的儿子吗？还是根本就没打算给知颂准备？
苏致谦头痛欲裂。
他往路边看过去，试图看见那个被他们集体抛弃又被责怪的知颂。
说不定苏以诚后来又给知颂买了一套枫眠居的房子呢？
苏致谦这么想着，还真的看见了知颂和一个男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怀里还艰难地抱了只陨石边牧。
边牧兴奋地摇着尾巴，大脑袋四处乱晃，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致谦有些生气。
知颂本来就瘦，居然让他这么抱着狗？
他看着毫无变灯迹象的红绿灯，心里有些着急。
知颂恰好在这个时候转过脸，苏致谦清晰地看见他的表情。
是他很久没见过的，可以称之为快乐的笑容。
像是很多年前抱着他送的礼物那样满足。
两人走到枫眠居门口，刷卡进去，知颂的脑袋埋在边牧身上猛蹭几下才放狗下去。
绿灯终于来临，苏致谦快速驶过枫眠居，直到再也看不见知颂。
知颂有了新的朋友，也有了更喜欢的“玩具”。一切都在无声证明着，没有他们，知颂的新生活很快乐。
看到胧大的校门，苏致谦才收回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保安的指路，找到行政楼。
到了办公室，他已经整理好思绪。
苏致璨看见他，顷刻红了眼眶。
苏致谦只是看了一眼，礼貌道：“宋校长，公事公办吧。”
办公室里，因为他这句话，变得针落可闻。
柳凌都下意识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不应该啊？
苏致璨不是最受宠爱了吗？对他名声这么大影响的事，苏家竟然选择不压？
柳妈也打量着苏致谦，猜测他的意思。
原本她是想跟苏家商量着花钱解决这件事的，苏致谦现在的态度 却让她不确定了。
苏致谦想得很简单。
之前知颂在学校和同学打架，苏以诚要求学校公事公办。
现在轮到了苏致璨在学校里犯错误，自然也要这样处理才行。
苏致璨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致谦，他明明不久前还和家人讨论给知颂买奖的可能性，怎么现在就刚正不阿了？
只有宋副校长非常欣慰，看着苏致谦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凶神恶煞。
他满意点头：“我的建议是，无论找不找得到受害者，我们学校都要有回应，尤其是处理学生的态度一定要端正，家长们觉得呢？”
-
等他们走出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下去。
苏致璨和苏致谦走在前面，兄弟俩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苏致谦看见手机上有个属于时祺老板助理的电话，猛地停住脚步，给对方回电话。
走在后面的柳妈拧着儿子的胳膊正想教育，听见苏致谦堪称温和的声音：“林助理，不好意思，请问您给我打电话是秦总那边有消息了吗？”
秦总，最近活跃的秦总只有一位，就是时祺背后那位。
柳妈转拧为拍：“儿子，要是能联系上秦总，你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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