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颜抄的过程中,江玺就在一旁看着。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触笔墨纸砚,江玺在还没穿过来之前也没有刻意去学过怎么写毛笔字,但沈书颜到底是学习能力不错,就这样一笔一画地照着临摹都能写得像模像样的。
《山川本纪》内容并不多,认真抄的话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抄完,但江玺懒得动笔。
他趴在桌子上,任由沈书颜腾出的另一只手摸头摸耳朵。
犬科动物大概对摸摸头都没什么抵抗力,江玺也是如此,加上油灯的光柔和昏暗,他更是有着在升旗仪式上就能站着睡着的独特能力,所以没过一会儿,沈书颜就感觉身边坐着的人没了动静,再一看,他竟就这样低着头睡过去了。
沈书颜把最后几行抄完,轻手轻脚地收了纸笔。
在他的认知里,马或者鹤才是站着睡觉的,狐狸也会有此等本事吗?不应该是把自己盘起来,蜷成一小团吗?
他转念又一想,不对。
这小狐狸这么笨,说不定是狐狸和鹤或者马的后代呢,这么一想,还挺合理的。
江玺应该是睡得太沉了,沈书颜轻轻一碰他就向一旁栽下去,吓得沈书颜赶紧把他揽住平放在床上。
前几天都在忙活,沈书颜还没好好看他长什么样,不过在妖怪的世界里,狐狸都是公认的长得漂亮,沈书颜用目光细细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眼,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双眼睛闭着时,眼尾微红,睫羽轻颤,光是这样看着就惹人怜爱,更别说睁着时一副水光潋滟的样子了。
沈书颜不懂什么是狐媚子长相,他只知道江玺很好看。
他支起身子,正想吹熄油灯,看见床上光秃秃的木板才想起来被套什么的都还没收,便只好去庭院里把床上三件套抱了回来。
家务方面的事他确实不怎么在行,父亲并不关心他,对他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所以沈书颜一直认为自己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的娘亲。
爹是蛇,娘是黑翅鸢,父亲不管他,母亲却会将他庇佑在宽大的翅膀下,现在那双温暖安全的羽翼不在了,以前睡的是硬石子地面,现在睡的是硬木头床板,对沈书颜来说差别不大。
他学着江玺的样子,拉起被套的一角将棉絮套进去。
看江玺做的时候,好像很简单,可到他这里,棉絮怎样弄都会鼓起来一坨,许久之后,沈书颜才把第一床被子弄好。
反正他睡哪都无所谓,但是狐狸都娇生惯养的,还是让江玺睡自己这床吧。
沈书颜吹了灯,四周便彻底安静下来。
江玺这一觉睡得很好,以至于早上被那亮得犹如天堂的阳光照醒时,他就知道完了,他又睡过头了。
他匆匆忙忙地把外袍穿好,推门而出。
和昨天一样的情形,沈书颜安静地啃着馒头,师父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一回生二回熟,江玺非常熟练地走到师父面前,垂头背手,低声认错。
沈若初可能也对他无可奈何了,只“嗯”了一声,也没像昨天那样说教他,就让他去把早膳吃了好修习。
一样的开端,一样的过程。
依然是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读书,打坐。
这样枯燥乏味的过程持续了有半个月,江玺真的快绷不住了,他现在做梦都是在打太极拳,而期末考的老师换成了自家师父。
再这样下去他都快精神失常了。
就在这重复得令人崩溃的某一天,师父却出了门,让他俩自己在院子里好好修炼。
江玺本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偷个懒,没想到沈若初走之前还在树上挂了个小铜镜,那铜镜远看没什么,凑近看上面就会显出师父一张放大的脸,就像微信视频那样,只不过这个像素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模糊,而且还能喊话,当然声音也有延迟,听起来有些卡顿。
“都好好学,不许偷懒。”
有这么个监控在这儿,江玺只好老老实实地打完了一整套。
最后收势时,他才看见,这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两个小姑娘,一个正看着他偷偷地笑,一个站在后边面无表情。
这笑啥呢,有这么好笑吗?
江玺有些生气,就拉高了嗓门朝门外道:“笑什么笑,没见过别人修炼的吗?”
那姑娘听他此言笑得更开心了,还拍了拍身后的人,像是在和她分享这颇为有趣的事。
少顷,她看着江玺黑成锅底的脸也不知道识趣地离开,而是乐呵呵地走进门,道:“抱歉抱歉,我还没见过这样修习的呢,看你刚刚那动作像是在跳大神。”
真是沉重的一击啊姑娘,你还是走吧,我骂人很脏的。
那姑娘应该是个社牛,完全没有作为陌生人的距离感,很自然地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宴云,丹修的,这位是我师姐,夜鸣蝉。”
夜鸣蝉……好耳熟的名字。
我靠!江玺突然反应过来,这特么不是女主吗?!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见,他还以为得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宗门比试上才能见到呢。
江玺打量了一下那位女主,穿着一身黑,腰上配剑挂玉,非常正义凛然的样子。
“你们在打什么拳呐,我怎么没见过,看起来好奇怪。”
“你懂什么,这是基本功。”江玺不服气地道。
宴云一听,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哪有这样的基本功啊,你这顶多就只能强身健体吧。”
江玺道:“每个门派有每个门派的学法,基本功不一样有什么好稀奇的?”
宴云看他好像真的不懂,但方才他的举动也实在好笑,只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有些发颤:“每个门派的基本功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正宗门派还是你们这些散修,一开始都是要从最基本的剑法练起的,这个基础打好了,往后到仙门大选的时候才能确定你隶属哪个宗派。”
江玺困惑道:“你们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弟子?”
宴云道:“不是啊,只是测了灵根,确定你有进入仙门的资格而已,一开始大家都是奔着自己感兴趣的宗派去的,等之后试炼通过,看你擅长哪方面才会正式分宗的。”
这江玺倒是听懂了一些。
测灵根就像入学考试,这个最开始的考试通过之后,就算能进入四大门派做入学前的集训,不合格的要么回家要么就到山下来寻些散修。
而之后就相当于文理分科,分科考试之前你可以根据自己的优势来选感兴趣的宗门。
剑法则相当于语数外那样最基本的学科,等学完这个之后,才会去参加比武大选,结合之前种种考核看你究竟适合哪一个门派,这样才算正式进入了仙门。
那如此看来,就算是散修,为了增大自己的名气,壮大自己的门派,也会教弟子们同样的剑法,好让他们能在比武大会上一展锋芒,顺便为自家门派做个宣传。
说白了,这散修门派就相当于一个学前辅导班。
那这时间估计也很紧张,而且好像并没有教怎么御剑,应该是要分宗之后才会学,那这两姑娘现在还悠哉悠哉地想下山去做什么?
“时间这么紧迫,你们还想下山去玩?”
“什么玩,这明明是历练,历练!”宴云反驳道。
“你们是什么师父在教啊,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你们?”宴云也是服了,这两人怎么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要进入仙门,不可能只有分宗试炼这一个考核,之前还要下山历练,然后去灵兽谷,层层筛选下来才能确定的,不然到时候比试的时候,那宗门不得挤爆了。”
居然要通过这么多!
江玺觉得现在的进度哪是零啊,简直就是负数!
宴云这跟人一聊起来,开了话匣说起话来简直滔滔不绝,一顿抱怨带发泄,把她这个月以来的上到师父同窗,下到日常琐事给说了个遍,夜鸣蝉可能是怕她说上头了,便扯着她的衣袖往外走。
“师姐师姐师姐,别拉我别拉我,我好好走好好走!”
夜鸣蝉将人拽出门,走之前还为刚才师妹的冒犯举动道歉:“刚刚打扰你们了,实在抱歉,你们加油,后会有期。”
说着,她便带着叽叽喳喳的师妹下了山。
两人刚离开没多久,自家师父就从山下回来了,还带回来两把木剑。
师父这是终于想通了,要带他们学剑法了?
江玺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难道他年少时仗剑走天涯的梦想要实现了?
他连忙站得板板正正地等着师父赐剑,谁知沈若初拿着两把木剑就直接回房放到了桌上,一点要给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不是师父,玩儿呢?再不学剑法等着到时候徒儿我被人锤爆吗?!
“都随为师来,我们接着讲昨天学到的地方。”
又是读书,真不知道这玩意儿就跟三字经一样有什么好读的。
江玺不情不愿地坐下来,听师父讲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但他有了之前的教训,后来便不敢再睡觉了,但又实在无聊,便翻着书,看起之后章节的鬼画桃符来。
尽管那些字连起来他不认识,但看章节标题,大概还是能看懂,这书没有书名,只有三个章节,分别是《山川本纪》,《江河本纪》,《天地本纪》,不就是一本以自然为主题的书吗。
江玺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头也越埋越低。
“阿江。”
我靠。
“师父,我没睡。”
沈若初摇头,道:“你虽没睡,但心却不在这儿,你连这都不听,往后还如何能熟练运用自己的灵力?”
嗯?师父这意思是……
江玺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什么叫“往后如何运用灵力”,难道说这书,其实是一本心法?
沈若初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枯燥无味的学习方式。
他的心太急,急于求成不是好事,他现在肯定觉得学这等东西没有用处,一心就想着那些打打杀杀的招式,没把地基打牢,往后会吃大亏的。
“你不好好参透这其中的用处,不会积累沉淀自己的力量,只知道学些花拳绣腿的表面功夫,到时候拿什么和别人打?”
江玺愈发肯定了刚刚的猜想,这就是一本秘籍,果然任何平白无故出现的道具都不是没有用处的,难怪师父要在这书上下这么大功夫。
“徒儿知错,往后一定认真听讲。”
“你好几次都是这么说的,哪回改正了?”
这回是真改了,师父您要相信我啊!
“罢了,”沈若初也是没办法了,至少江玺还肯乖乖坐着,而不是出去到处乱跑不听指令闹得鸡犬不宁,“你坐下吧。”
这下,江玺有了想学的东西,兴致高涨,三天两头就缠着沈若初问什么时候能学剑法。
“等你把这本书理解透了,再去摸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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