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所以最后你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老师的面……出教室了？她居然真的信了啊？？”沈雨上听施黎说完，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天挺热，哪怕到了晚上，没有风的时候还是有点闷的。
今天艺术楼晚上要在礼堂放电影，所以1楼的门禁不需要刷学生证就能进。沈雨上从放学铃响就一直站在楼下等着，时不时地就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了伏野和施黎的消息。好在施黎来的准时，哪怕书包有些松松垮垮的被他坠在后腰上。
“上上。”隔着大老远，施黎就抬头冲沈雨上挥了挥手。挥完脸色就沉了下去。他踱步过去，左右看了两眼。“伏野人呢？没来？”
沈雨上耸了耸肩把画板从地上拿了起来，指着实验楼高二1班窗户的方向说：“我刚好像看到有老师进他们班了，可能他们班晚自习真改成上课了……怎么办？电影还有20分钟就开始了。”现在趁乱他们普班的还能混进去，电影一旦开始，还真就不太好说了。
施黎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丢到沈雨上的怀里，然后扭头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说：“上上，你在这等我10分钟，我保证把他完好无损带你面前来。”话毕，施黎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实验楼的楼梯口。
施黎倒也没骗人，因为还不到10分钟，沈雨上就看到施黎和伏野两个人从楼上下来了，施黎似乎在笑，下楼梯的时候还多跳了几层台阶，伏野看上去心情也不错，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但他下楼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伏野。”沈雨上凑近脸对他说，“其实我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你们英语老师。”
“害，这有什么好心疼的。再说了，那不本来就是晚自习么，是她自己非要占课的。后面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去教导处拿学生证了，根据我这么多年被罚站的经验，她那种性格的是绝对不会去找主任核实的，放心吧。”施黎说的头头是道。看得出来，以前应该没少怼过老师。
伏野也没否认反驳什么，毕竟今天下午这几节课上的确实让他晕头转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沈雨上现在还有些病态的脸色，他就莫名烦躁。
伏野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弯腰就要去拿靠在墙边的画板：“下午放学到晚自习开始，中间一共有45分钟的吃饭时间，而且你们艺术班还比我们早放学15分钟。整整一个小时，你为什么不先回宿舍把东西放好再过来。这么久就一直在这等了？”
周内的艺术楼可没周末那么清冷悠闲，现在走廊里外来来往往都是人，还有不少对电影没兴趣的音乐生正背着乐器经过大门，沈雨上站着的地方确实容易发生磕碰。
伏野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直直地盯着沈雨上的眼睛，声音有些低沉：“晚饭没吃？”
“没……”沈雨上的声音小的像只蚊子，在他耳边嗡了两声之后就不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都蔫了许多。
“所以药也没吃。”伏野说，“行，沈雨上，你真行。为了看个电影饭也不吃药也不吃，医生说的话你一点也没记住。活该你胃疼。”
伏野莫名想到了上周五考试那天，沈雨上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楼下等他的。明明都吃完一个绿豆棒冰了，看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一点点的怨气。
不过今天……伏野的双眸对上了沈雨上时不时朝他投来的目光，这双眼睛依旧雾蒙蒙的，很好看，没有怨气，倒是夹杂着几分委屈。
可他委屈什么呢？明明自己之前疼到难受去过医院，现在胃不疼了，别说药，连饭都忘记吃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伏野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个……”施黎轻轻咳了一声，努力地去调节这两个人之间稍微有些尴尬的气氛，“伏野你这么凶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上上听说我们要来找他蹭电影的时候有多开心么。再说了，不就是没吃晚饭吗，少吃一顿又饿不死。大不了……大不了等晚点电影结束，咱们三去旁边的夜市吃宵夜呗。我请你们吃麻小，海鲜烧烤也行。”说完，施黎伸手推了推伏野的肩，把这人推到了艺术楼的玻璃门里面。
门里门外的温度截然不同，1楼大厅的空调风口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吹，冷风钻进伏野的领口，凉嗖嗖的，好像渗进了骨头里。
伏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了几分。他把画板和施黎的书包重新捏在了右手，转移话题不再去看沈雨上了。“今晚放什么电影？”
沈雨上终于张了张嘴，说得很含糊：“好像是……泰坦尼克号。”经典的老电影，由真实事件改编而来的爱情片。
伏野有些纳闷。
“那要多久？”伏野说。
“差不多3个小时吧。”施黎以为伏野被自己刚才几句话给哄好了，挑了下眉认真思考着说：“正好卡着咱们实验楼那边下晚自习的点。怎么？有急事么？”
在这个瞬间，伏野突然很想拉着沈雨上转身就走，吃饭，吃药，至于这电影……伏野觉得看不看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等等……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伏野似乎是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到了，哑着嗓子说了句“没”。
三个人上楼往二楼礼堂走的时候沈雨上特意走在了伏野后面，在楼梯的拐角处他伸手轻轻拽了拽伏野的衣角。
动作很轻微，换成施黎，估计永远都不会觉察到。伏野走慢了点，侧着脸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低头看楼梯的男生。
“伏——野——”沈雨上的声音很小，尾音也拉得有些长，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伏野的后背僵了一下，下意识停下来等沈雨上过来，然后两个人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沈雨上忍不住用尖牙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最后低着头靠伏野更近了一些：“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不吃晚饭的。”
“……”伏野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他“嗯”了一声，等沈雨上再次开口说些什么。
“其实我对看不看电影这件事一点都不在乎……我就是……我就是——”沈雨上愣了好半天，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胸口闷闷的，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那里。
就是想跟你们一起看电影，重要的不是电影，而是跟你们在一起。
但沈雨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放弃：“算了，你骂我吧。怎么骂都行，反正我不会生你的气。”
伏野的气瞬间就消干净了。
沈雨上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同你又笑又闹，但受了委屈的样子总会让他生出一种陌生的**，忍不住想去保护他，舍不得打他，骂他，欺负他。
哪怕做错事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不骂你。”伏野突然叹了口气。
楼梯上上下下的人那么多，伏野看沈雨上一直低着头，又怕他被别人撞倒，只好往斜后方伸了伸手，右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伏野的手有些凉，力度不轻不重，与其说是握住，不如说是轻轻地搭在沈雨上凸起来的腕骨上。另外一只手从兜里拿了包小熊饼干出来，递到了沈雨上面前。“先吃这个垫肚子。”
“你……”沈雨上可能是真的没想到伏野会随身携带着小熊饼干这么幼稚的零食，他愣了一下，很快接过去用尖牙撕开包装，然后仰着头把小饼干全部倒在了嘴里。浓郁的甜味溢了出来化在舌尖，沈雨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然后抬起眼眸：“谢谢。”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谢谢这两个字，我不喜欢。”伏野确实不太习惯有人对他道谢和道歉，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所以以前都是选择视而不见。
但这次，他不想听到沈雨上说谢谢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擅长，而是他觉得他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说这些的。
对吧？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说了。”沈雨上终于“嘿嘿”笑了两声，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盖在了伏野握着他的手上，“伏野伏野，你现在不生我气了吧？如果你还生气，那我……那我就再多哄哄你吧。”
“没下次了。”伏野气不打一处来，又拿沈雨上真的一点办法都没。
“我保证没下次。我保证以后好好听医生——呸，以后好好听你的话。保证以后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行么。”
“还有一个。”伏野说。
“什么？”
“不许生病。”伏野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许多，他清着嗓子说：“沈雨上，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不许生病。”
“好。”沈雨上的眼睛眯在了一起。
伏野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牵着他的手腕，两个人一起上了楼梯。
下一秒，施黎满眼幽怨的盯着伏野那张脸，咬牙切齿：“伏野，你特么还是不是人，之前还跟我说自己有洁癖接受不了别人的肢体接触。”施黎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伸手捏住了沈雨上的手腕，以及伏野还贴在那里没来得及撤回的手。“这就是你所谓的接受不了？啊？靠——那天你说的都是耍我呢是不？”
施黎说完，猛地用胳膊圈住了伏野的脖子，往自己胸口的位置用力一拉，动作太猛，连带着沈雨上一起拽了过去，三个人立马挤成一堆。
“施黎！我数三个数，你把手松开！”伏野皱着眉。虽然抵触，但也没能挣脱开施黎的控制。“不然我真要揍你了。”
“123——怎么着，我今天还就不松手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别光揍我一个啊，上上刚才不也碰到你了吗，怎么，你也连他一起揍么？”施黎说完，又紧了紧胳膊。
“……别闹了，电影马上都要开始了。”沈雨上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都快拧成一团的两个人，又下意识垂眸，伏野还抓着他的手腕。
这次，是真的紧紧抓着的。
沈雨上忍不住笑道：“你们两幼不幼稚啊？施黎，快松手……不然你俩一会打起来，我肯定先帮伏野。”
“我不我不我不！”施黎死活不肯撒手，直到——
“It’s been 84 years…and I can still smell the fresh paint.”
［已经过去了84年，可我还能闻到它那新鲜的油漆味。］
“The china had never been used.The sheets had never been slept in…”
［那些从未用过的餐具，从未铺过的床单……］
“Titanic was called the ship of dreams…”
［泰坦尼克号又被称为梦之船……］
电影正式开始，三个人一起走进艺术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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