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归说出那两个选项之后,周嘉语就明白,说是在等她们做出决定,她早就拿定了主意要把她们都送走。对第一个选择那样轻描淡写,只字不提其中的危险和她自己的作用,却对第二个选择面面俱到,极力描述将要面对的困难和挑战,让她们知难而退,乖乖在小楼中等待,等待她去送死,等待她用命换来那个生还的机会。
精心编制的语言陷阱被挑破,有归只是扬起笑脸说:“一个人去死和一群人组团送死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最起码在她看来是有区别的,但很多时候,人类的感性会让她们无视这其中的区别。
她明了周嘉语的选择,就像中午在书房里发生的那样,那本《淮南阁子书》也是她第一个翻开,她说:“要死就死在一起。”
是,要死就死在一起。可明明约定好的,当死亡真正来临时,那一双双推在自己身上的手,终究无力地垂了下去。
骗子,都是骗子。
有归笑着笑着,眼眶忽然涌出了泪水,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把那抹湿润压了回去。
她看向黎重,黎重点了点头。她又看向周嘉文和艾莉安,见两人神情懵懂,不由叹了口气:“那你们呢?”
周嘉文艾莉安很好安排,她甚至可以在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将她俩送走。但黎重和周嘉语是绝对不会听她的,如果她们不配合,她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
她只好妥协。
听到有归要送她们走,周嘉文和艾莉安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们不走。”
周嘉语转头看着自己大哥:“哥,你就留在这里,有机会的话,你们两人先离开这里。”
周嘉文摇头道:“小语,身为兄长我不能保护妹妹已经很无能了,现在让我袖手旁观甚至丢下自己的亲妹妹和伙伴先逃,你觉得我会过得去心里那道坎吗?”
“不是的,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嘉文打断了,“一样的小语,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依然想要留下。我想留在这里,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死亡也好,发疯也罢,成为别人的玩具也可以,我们在一起还有个伴。”
老实人固执起来是真让人没招,她哥认定的事情九头牛的拉不回来,周嘉语也懒得费劲了。见她都放弃了,有归转向艾莉安,说:“你真的想好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艾莉安点头,很认真地说:“我明白的,我会对自己负责。”
“那现在说回我们最开始的话题吧。既然沈凌璧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且可以提前预知我们的行动,那么她一定会将钥匙放在一个我们肯定会去的地方。”既然已经说开了,有归也不说别的废话,直奔主题,“排除了祠堂、小楼,另一个我们一定会去,并且打算明天就去的地方——孟溪村沈氏一族的祖坟地。沈凌璧很可能把钥匙藏在这里。”
她用手托着下巴,歪头看向众人:“你们觉得呢?”
几人都认同地点头,黎重说:“孟溪村在这里已经两百多年了,祖坟地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墓园,我们也不知道沈凌璧具体把钥匙藏在什么地方,希望明天能有新的收获。”
“云上帝国一直有往坟墓里放随葬品的习俗。”一向少话的周嘉文忽然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听他说,“帝国自古就有“视死如视生”的传统观念,古墓葬中的随葬器物多为墓主人生前喜欢的东西,如果钥匙真的藏在祖坟地,沈凌璧最有可能将它带进了自己的墓室里。”
“村长也说过沈凌璧是在后来才选择在这里建造家族墓园,并且每年都要祭一回祖,因此形成定式流传下来。这不就是沈凌璧借后人之口暗示我们钥匙就藏在她自己的墓室中吗。”
说的是很有道理,但这个要怎么验证?难不成等到白天直接扛着锄头工具什么的去挖沈凌璧的墓,看看钥匙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可恶,真的好心动,如果真的在里面找到钥匙,相当于手撕剧本,直通大结局,剩了中间多少弯弯绕绕。
话题进行到这里,有归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愿意继续在床上待着,大家也就顺势转移阵地到外面的书房。周嘉语先前还气势凌人,现在又变回了温柔大姐姐,直接伸手去扶有归。
怎么说呢,知道有归一个能打十好几个是一回事,但只要看着她那张脸,尤其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时,明明没有任何做作的表达,就是觉得格外天真无辜,看得周嘉语声音都不自觉低八度,心肠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有归一向记吃不记打,眨了眨眼,很欢乐地把手搭过去。这俩的搭配也是绝了。
哪知道黎重横插一脚,仗着位置优势直接截胡,有归眼睛还看着周嘉语,人却已经被黎重带走了。她茫然地看看自己左手边的周嘉语,又看看右手边的黎重,哦,是姐姐和哥哥,那中间坐着的是小妹,也就是她自己,有归瞬间理解了,只觉得氛围久违的熟悉而安心。
周嘉语好气又好笑,转头见有归神情无比欢快,连声音都染上了一层快乐,只觉纳闷。
“我们明天去祖坟地先找一下有没有新的线索,至于其他,等后面再说。”
艾莉安觉得奇怪:“周嘉文刚才不是说钥匙就藏在沈凌璧的墓里,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打开她的墓室看看呢?就算里面没有钥匙,也会有别的收获吧。”
有归正要解释,黎重已经开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还记得今天中午村长邀请我们参加祭祖大典是怎么说的吗?再感念先人再重要的盛会两百年来每年一次从不间断,也太频繁了些,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慎终追远悼念祖先可以解释的了。”
“祖坟地和孟溪村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黎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眉头皱起,神情若有所思,“也许,孟溪村是依托祖坟地存在的,频繁地祭拜实际上是为了加强这之间的某种联系。”
周嘉文艾莉安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个什么发展,怎么会从不能挖沈凌璧的墓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而且不是沈凌璧率领族人先在此建村,很多年后才建的墓园吗,这因果关系是不是反了?
在正事上周嘉语和有归、黎重的脑电波倒是同频了,她转头对两人说道:“一般来说,祭祖这种大事办的越隆重越显出对祖先的重视,但村长却说只是全村人一起吃顿饭,如此敷衍,有什么每年都来一次的必要?没有必要的事情,却延续了两百年从不间断,这还不能说明祖坟地的重要性吗?”
“而且祭祖这种家族性的活动,外人是没有必要在场的,可村长老头却那样郑重其事的邀请我们参加——祭祖大典,祭奠的真的是沈氏祖先吗?还是说祭的其实是那个隐藏在孟溪村背后两百年的存在?”
这回两人明白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互相对视一眼:祖坟地长眠的或许不是沈氏先祖,而是那个恐怖存在。应该说,祖坟地是一个媒介,联通着那个恐怖存在和孟溪村。
祭拜的对象是近乎于邪神的存在,祭拜者是诡异的村人,那么祭品又是谁?
有归呲着洁白的牙齿,笑得十分可恶:“是我们哦。”
这种氛围下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吓得艾莉安一哆嗦,整个人都要哭了。周嘉语屈指在有归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后者委屈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抠桌子,“再有一个,就是孟溪村的村民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与邪魔共生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是人类,但他们的言行举止又十分诡异。”
“我们之前猜测婴诡只在夜晚出现,无差别攻击所有醒着的人。但在卢易斯发出尖叫之前,其实我就已经醒过来了,然而我见到的是柳笙。而且那时候卢易斯已经被名为魔那什的怪物附身,很难说清楚婴诡是被什么吸引而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婴诡只在凌晨十二点后出现,至于它们的目标......”
说到这里,有归停了下来,对众人扬起纯洁无辜的笑脸,“各位,今晚我们一起熬个夜吧。”
“我真的很好奇,入睡之后,村民们到底是什么模样?是人,还是怪物?为什么睡着以后就可以逃避婴诡的追杀?”
由那个木匣子引发的讨论发挥到这里,几乎都说尽了,关于孟溪村的风水问题几人也达成了共识,无需赘述。这就是归黎二人这趟西山之行的发现。
三人组这边打听到消息多且杂,周嘉语整理了一下思路,先说起的是和祖坟地有关的事:“事太多我一时间没想起来,但不去动祖坟地是正确的选择,只要我们敢动手,一定会出事。”
是沈三姑随口说的一句话:“你们明天要去祖坟地参观?老头请你们一起去祭祖了啊·,那是该先去看看,但记住只用耳朵听用眼睛看,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是沈村长留下来的祖训:后人勿动祖坟地。”沈村长就是沈凌璧。
周嘉语说:“我追问过沈三姑,她说真正的祖坟地其实只有最中心的那一圈坟墓,也就是第一代村民的墓穴。后来埋进去的村人在的地方都不算是祖坟地,只能称之为祖坟山,但因为叫习惯了就一直没改。”
“至于沈凌璧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话,沈三姑也不知道,毕竟时间太久远了。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沈凌璧把这句话刻在祖坟山的石碑上了,上面好像还有孟溪村一路迁徙到这里的经历,明天我们去祖坟地可以注意一下这个石碑。”
有归眨巴了一下眼睛:“沈三姑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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