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苦肉计

七八月的黄梅雨季,连绵的雨滴打湿竹林,脆嫩的竹叶有的不堪重负,掉落在地上,染上泥土;有的被幸运眷顾,只是轻飘飘的随风摇曳。

“踏”,泥泞的土地被踏入,重而错乱的脚步压在松软的泥土上,溅起的泥滴,沾满黑靴。“踏踏踏”,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兵器出鞘的肃杀声。突然,一阵风袭来,整片竹林随着风的方向而弯腰,又陡然直起,其间还伴有若有若无的哭声。一切都显得诡异和惊悚。“噔噔噔”,又有一拨人闯进这世外之地。竹林的逍遥之景被这错乱的脚步声彻底打破,刺客们无情的刀刃砍过一片片竹林,不断的挥砍换来竹子成片倒下,原本的“独坐幽篁”的淡泊宁静被扼灭,剩下萧瑟无情的旷然。

应雪握着剑不断在竹林间穿梭,嘴角挂的鲜血与苍白的脸色呼应,原本就冷清的面庞变得格外脆弱,竹林中穿梭的背影也显得更加摇摇欲坠。剑上的鲜血滴落在她逃跑的路线上,竹子上也残留着她的血印,似乎一切都到了穷途末路之境。无处可逃,无力可挡。

最后,应雪跑到了那块巨石的地方,背靠着巨石侧面缓缓而坐,单薄的身体显得无力。要是有人从远处发现了她,便会发现这是一幅多么怜人疼爱的景象。旷野的竹林间,有巨石躲藏,美人倚靠而坐,白衣与绿叶相衬,嘴角残留的血迹与插在一旁的一尺青锋相比,美人怜惜却肃立,美人暴戾却脆弱。

应雪闭着眼,听着远方的脚步声,从微弱到逐渐清晰,似乎又来了一拨人?也罢,既然要死,那便死的明白些。

应雪陡然间睁开眼,那刻,眼神中的清明,似乎与之前狼狈而逃的她判若两人。她缓慢地直起身子,用手拔出刚才深插在土壤里的剑,紧握在右手。

破风之声响起,杀招已然就位。应雪毫无波澜的看着冲来的第一拨人,她冷哼一声,步伐如行云流水般疾步向前,被风带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前进而飘逸,刚刚脆弱娇滴的闺阁小姐已然不在,现在面对的是从小练习杀人的应雪。白色的身影穿梭在黑色刺客中,每一剑下去必见血,每一步下去必割喉。

七步已到,应雪直直地倒了下去,伴随着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

“砰”,刺客全是死亡,均一剑封喉。

“咳咳咳”,应雪躺在地上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她手颤抖地摸进衣服里,掏出瓷瓶,拨开塞子,倒了一粒进嘴里。充满血腥的融血丹在嘴里化开,化为暖流流进干涩的喉咙,淌进枯竭的经脉。

应雪从地上爬起,拾起落在地上的剑,应厉说的没错,这丹药能让人瞬间恢复到最佳状态,甚至短暂突破

应雪的喉咙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颤抖地蹲下身子,用剑在这些尸体上划拉着,试图寻找着可能的线索,“这个刺青,竟然是噬金堂的人。”

“嘎吱”,是竹叶被踩到的声音。

应雪立马回身,用剑抵挡,该死,又来了一拨人。虽然刚刚服用融血丹,内力还处于饱满状态,但没想到还有一拨人,看着人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刀光剑影间,夕阳的血色洒满竹林,一具具尸体的倒下,一个个冲锋向前的杀手,和一个白色身影的阻挡与进攻,构成了血腥之景。

一刻钟后…地上躺着的尸体,横七竖八,却比站着的敌人少的多。

“咳”,应雪丝滑的身影开始变得滞涩,不断的挥剑牵扯了身上的伤口和原有的内伤,然而,杀不尽的杀手却不知疲惫。她开始被迫地抵挡,意识也开始模糊,从作战意识到战斗本能。视线的模糊似乎也在告诉她及时服用了融血丹也无济于事。

晃悠悠的身体似乎要倒下,然而,应雪不服,完成任务后将得到的自由怎么能在这里结束!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唇,尝到了那令她熟悉清醒的血腥味,再次掏出瓷瓶,想要再服用一颗丹药。既然都要死,还不如由她选择。

“铿”,剑破风而来,直直的割上了应雪的手,止不住的疼痛与颤抖,导致瓷瓶掉落。

“撤”,领着一群杀手的头头高喊一声。

应雪终于撑不住了,紧绷的弦顿时松开,落到地面上的刹那,高紧张下的各种疼痛开始袭来,“嘶”,模糊的意识得到了片刻清醒。

她躺在地上,用手够着那张纸。“凤主天性警惕,身边有暗卫保护,武功高强,汝不能抗衡,故活捉凤凰之计,唯以苦肉,讨其欢心、伴其身旁,夺取信任,待松懈之时得之。凤凰山角竹林怪石处,凤凰必至。”

应雪将纸燃烧,撑着膝盖,将自己缓慢的拖到巨石旁,背影凄凉哀愁。“没想到竟然还有应厉的人,果然好计谋啊。连这都为我计算好了”,应雪扯出一抹笑,却是那样的凄惨悲凉,讥讽的说。她撑着膝盖,将自己缓慢的拖到巨石旁,蚍蜉岂能撼树。

地下暗室

空旷的内屋,照明的灯火在燃燃发光,却驱不散空中的阴冷,外面有序的巡逻与防卫,“踏踏踏”,震慑、严密,九龙盘桓的鎏金藻井和威武大气的金色交椅,与这贪婪虚伪的苟且营生既相矛盾又统一。而金色交椅下却站着一人。

黑色斗篷下带着银色面具,却挡不住年迈松弛的皮肤,沙哑黏稠的喉咙发出难听悚人的声音,“情况如何?”

“主上,任务达成”,噬金堂分队头领递上一封密信。

黑色斗篷的主人伸出手,接过密信,“……做的不错,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完成”,黑色斗篷的主人低语了几句,“这件事儿一定要做的干净”

“是,属下遵命。”

“如果迫不得已,必要时可以舍弃。”

“是!”

练剑之地

机关鸟从结界中飞进,停到木屋窗边,“咚咚”,一个卷纸被扔下。

过了会……应厉推开窗子,拾起卷纸,“任务完成”。陡然,纸自己开始燃烧,变为灰烬。

月亮躲进黑压压的云层,不愿意出来露面,徐徐的风吹来,应厉看着窗外,脸上的皱纹得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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