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乔訸刚洗漱好，莺月便进来传话。父亲唤她用过朝食后去猎场打猎。
乔訸愣了一下，问道，“西院的贵客去吗？”
“不去。只有侯爷和您去。”莺月回道。
在乔訸心里觉得奇怪的打猎，在太子的侍从郑子玉眼里一样怪异。
郑子玉在一旁研墨，赵祐亲自执笔誊抄昨晚的奏疏。奏疏誊完，赵祐却没让人立刻送往洛阳。他心里仍有很多关于秦地的疑惑，想请乔公解惑，不料却听到乔家父女趁着好天气去秋猎的消息。
郑子玉听完内侍马忠的禀报后插话说，“在洛阳的时候，我不觉得乔司空是随性的人。没想到，他在扶风家宅里这般随性。”
赵祐收笔合卷，瞥他一眼。“你在洛阳南宫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性子？”
洛阳南宫是陛下处理政事和居住的地方。南宫的前半部分是台阁，有永安殿等议事堂。南宫的后半部分是禁中，是皇后以及宫妃、幼年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宫殿和掖庭。
郑子玉作为皇子的伴读和近卫，随着赵祐时时出入台阁和禁中的南宫，所以赵祐才有此一问。
当然不一样。
郑子玉拱手行礼，“子玉惶恐。”
赵祐瞧了眼他曲着的后背，说道，“起吧。这不是南宫，也不是东宫，不用惶恐。孤给你一机会，心里还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出来。”
能做赵祐伴读的人，家世自然不凡。郑子玉的父亲高阳侯是建武帝的同乡兼昔日太学同窗，是赵汉的开国功臣，曾任太尉、征蜀大将军。高阳侯平蜀之后一再辞让朝廷授予的官职。急流勇退的高阳侯虽然没有官职，建武帝每隔一阵子宣挚友进宫下棋和小酌，君臣之间关系可见一斑。高阳侯有四子三女，大儿子随军讨蜀途中感染风寒去世，二儿子是洛阳北军的中郎将，三儿子在彭城县做县令。郑子玉是高阳侯幼子，与赵祐同岁，与皇子一起读书习骑射。
郑子玉不过十七八岁，性子并不稳重，心里藏不住话。如今得殿下一个机会，他自然是想说的。不过说之前，他要讨一份恩典。“我要是说了，殿下不准斥责小臣。”
赵祐用手指轻点桌案，送了他两个字，“啰嗦。”
郑子玉果真讲了起来。“起初我以为乔公想让乔娘子入您的眼，毕竟当日她闯入正堂太过意外。后来乔家仆从解释说人家小娘子可以自由出入乔公的正堂和书房。这般待遇，我和兄长们在我们家都没有，着实令人羡慕，也让我解开了误会。还有，乔六娘子不喜脂粉，喜欢瓜果，乔家庄园的梨树便有好几种。我觉得她以后的夫婿或许是裴元期那样的。不过可惜，乔家晚了一步，裴元期要尚七公主了。”
“放肆！”
入郑子玉耳的声音里并不似往日严厉的怒气，他并未发觉危险，画蛇添足道，“我只是觉得她跟裴元期般配而已。”
“郑子玉，出去罚站。马忠，记下他的十杖，回洛阳再打。”
声音依然没有震怒，但惩罚的结果却让郑子玉破防。“殿下，您说过不斥责小臣的。”
马忠弓腰抬手，做出了请的姿势，“小郑大人。”
郑子玉来到院中，小声追问，“马中官，为何？因为我非议未来的驸马？”
为何？
马忠哑然闭口，自然不能对外人言说。
如果小王爷或者小颜大人随行的话，肯定不会如小郑大人这般点评乔小娘子。小颜大人是太子身边的另一位伴读郎官，身体孱弱不适合来西北千里奔袭，因此留守洛阳太子宫。
殿下未被册立太子之前，因聪慧得陛下赏识，步步小心谨慎，唯恐犯了不敬。册立太子之后，陛下给殿下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秘密巡关中。
殿下个性刚强，对人严厉，对己更为严苛，素日里很少流露自己的心情和喜好。
在马忠看来，昨日的那颗柿果未必是上好佳品。乔娘子献果的一番举动，却在无意之中讨了殿下欢心，不然殿下也不会没有防备地吃完。
殿下的真实心意，不容旁人揣度。
何况，近身伺候的马忠自己也没揣度明白呢。他只能小声迂回地提醒小郑大人，“小郑大人，殿下估计是想听你在宫中拘谨和在家中松弛的这部分。不料，您……我们住乔家的庄子，肆意点评主人家未婚配的姑娘，并不君子。”
郑子玉恍然，“哦。因为这个，那处罚我认了。殿下以后罚我要说明白嘛。不然我猜来猜去，更犯忌讳。”
“小郑大人不妨再谨言慎行些。”马忠好言提醒。
马忠也猜错了。
赵祐惦记着政事。他想听郑子玉讲对乔惠的看法，而不是关于乔家小娘子的闲言碎语。
经过十日的朝夕相处，赵祐明显感觉到家宅之中的乔惠与朝堂之上的乔惠的不同。这种迥然的差异，又不会让人感到怪异，似乎乔惠天然就是这样的。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备注)人的一生真伪复杂究竟谁知？究竟怎知？
赵祐刚刚听郑子玉那么一说，便想听更对郑子玉对乔惠的看法。他甚至还隐隐期待着郑子玉能讲出高阳侯对乔惠的评价。
至于郑子玉所说乔惠想让乔六娘子入他的眼。在他看来，纯粹无稽之谈。
如果乔惠真有这份心，恐怕早命乔六娘子回洛阳了。今春，洛阳城里喧闹不已，连淡泊的高阳侯也有意将三女往他眼前带。只不过他与郑家女郎的八字并不合，连卜两卦均不吉。否则以父皇与高阳侯的交情，以郑家的家世，他的太子妃早已定下。
如果乔六娘子有这份心，便会……便会怎样。赵祐怔住了，便不会怎样，或许在乔小娘子眼里，什么都不及她的柿树重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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