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二人从釉滴跳跃到各色不相干的话题,男人似乎很关切,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韩清霜此时是戒备的,他没说实话,只说回了另一个家过生日。韩清霜说这苹果总是要取出来的,男人马上就说回去做一个瓷的替换进去。韩清霜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亲近感脱口就发起了难,胡乱点谱说要这样那样的颜色又要这样那样的花纹,瓷又不是画纸哪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可明摆着技术专业的男人一句没驳,反倒是又掏了个小笔记本逐一记下。他的字虽说不算工整,可笔锋如流水潺潺贯通一气,甚是潇洒。一来二去,回过神时天已大亮。都忘记去要上课了,二人对视一笑。
“我们,还是朋友吗?”男人问道。
看着男人一脸真诚,韩清霜被问得心里犯嘀咕,暗自思忖半晌点了点头。
男人似乎松了好一大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密封袋,里头装着两颗不规则形状的橙黄色晶体,一颗拳头大一颗核桃大,有点像水晶。
“答应你的,给。”男人的手越过栅栏递了过来。
石块不大,可接在手上异常的重。
“这是什么?”韩清霜问。
男人的脸有些泛红,目光游离着低声说道:“既然……既然还是朋友,那以后早餐就一块吃吧,我那儿有好多好玩的石头,都给你。”
韩清霜显然是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他意识到似乎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偶尔丢失片段记忆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没显露,顺着男人的话,又问了一次:“我是问,这石头是什么?”
“哦,这是白钨矿,”男人有些尴尬,他的脸更红,战术性挠了挠后脑勺继续说道,“这个做成颜料估计是没什么颜色,可是你看,”边说他边反手去掏背包旁侧的网兜,手忙脚乱地摸出来一个小手电,啪地摁开,蓝紫色的光线打在矿石表面,没发现什么异样,换几个角度也一样。男人更尴尬了,脑门也急出了汗,解释道,“我这手电是长波的,打上去荧光不明显,用短波的就明显了。”情急之下他抓着韩清霜的手拢在一块遮光,石块被盖在阴影下再一照,表面起了微妙的变化。
“你看,它会发光。”男人说。
他俯着身脑袋歪在韩清霜脸边,咫尺的距离余光一滑就能看到男人浓密的睫毛和冷峻的鼻峰,太近了,可为何一点抗拒的不悦感都没有,甚至被握住了的手也乖乖地不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这具身体的应激反应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韩清霜盯着紫光底下石面的变化,所到之处发出微弱的淡蓝或浅黄的荧光,很神奇,可他精神无法集中在石块上,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小东西咚咚咚敲个不停,他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大脑都空了。
“你看,钼含量低点的地方是淡蓝的,含量多些它就偏黄了。”男人兴奋又专心地展示着他的石头。
韩清霜半点也听不进去,余光再一侧,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光的似乎不是石头是身边这个看上去不太和善的男人。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阳光刚好打在了他的侧脸,金丝边才会镶嵌在他锋利的边缘线上,让他变得温柔,变得无法抗拒。
目光定定地挪不开,男人似乎也察觉般刻意低着头躲避,生硬地持续解释石料知识,韩清霜识趣地接了个问题:“钨,是钨丝的那个钨吗?”
“是。”男人答得迅速,下意识的一抬头视线就汇在一块,只一瞬两人就如同极相斥似的慌忙躲开,握着的手撒了,石块也掉了,男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不自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还知道钨呢?”
“我不光知道钨,我还知道它很硬,可以做钻头做大飞机的螺旋桨做□□,”韩清霜说,“我小的时候妈妈跟我讲过钨就像工业的牙齿,可我以前不知道它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还会发光。”
原来也不知道,有些人也会发光。
……
韩清霜变得很奇怪,说不出是哪里怪,少了别扭多了生分,以前的承诺和暧昧像是一笔勾销,这明明就是这份友谊该有的样子,可凌鹊羽却总是有股气堵在胸口撒不出的憋闷。
这日凌鹊羽临时有事提前离校,他没有告诉可能会去找他吃饭的韩清霜。这才该是友谊应有的距离吗?凌鹊羽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不报备是一种撒气还是对韩清霜态度的试探,他只是心安理得地回了家。
晚上十点,严澄穿着一件单衣哆哆嗦嗦进了家门。
虽说已是春天但倒春寒也不是开玩笑,白天虽说站在阳光底下穿件单衣也能凑合,可只要一入夜便是料峭。严澄在北方也生活了不不短的时间,他自是不可能还不知这地方日夜温差的巨大,他带了外套,只是外套给了别人。
严澄搓了搓冻僵的手,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凌鹊羽不明所以地回头,一副想要嘲笑他的神情。
严澄没功夫看他,边脱鞋边说:“你早走怎么不跟人说一声,小姑娘大晚上的在院门口等你等到九点多,冻得直哆嗦,幸亏是碰上了我。”
“你什么意思?”凌鹊羽没听明白。
“我说,”严澄语调多了些责怪,“我是说韩清霜。”
凌鹊羽惊愕地抬头又迅速低下,嘟囔道:“我又没约她……”
严澄冻得不轻,先进屋拿了件衣服搭上再返回到客厅,说:“你们还用约吗?”
这句也是带着明显的责备,凌鹊羽听得懂,他心里也明白清楚掌握对方时间表的两个人之间约定俗成的活动哪里还需要邀约,他自知理亏,更清楚自己阴险的本意,他本来就是试探,也是捉弄,但听到那人真的去了真的等了又真的挨了冻,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
“然后呢?她跟你说什么了?”凌鹊羽问。
严澄搓了半天手仍没缓过来,又去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没理会凌鹊羽的问题,他说:“今天下午下了场妖雨,晚上大风一吹是真冷啊,我套着一件羽绒服还冷飕飕的,你知道小姑娘穿的啥吗?她就穿个不到膝盖的小裙子,光着两条腿冻得全缩在卫衣里蹲在马路牙子上。”
凌鹊羽怔愣了数秒,不忿道:“又不是我不让她穿衣服的,大冷天的还穿裙子也能怪我吗?”
“衣服的事儿是怪不上你,”严澄说,“可是你早走了你得跟人说吧。”
“她等不到就不能问问我吗?”凌鹊羽没有认错的意思。
严澄白了凌鹊羽一眼摇摇头,说:“我也这样问她来着,她倒是跟你说了一样的话,她说你也没约她。”
凌鹊羽停止了解释,严澄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捧着水吹了吹冒上来的白烟,过了许久淡淡说道:“没约,她站在外面应该能看到楼上一盏盏灯熄灭,她却好像没怀疑过你会不吭声地走。我跟她说你早就回家了的时候,她也好像没什么不高兴起身就走,只是可能蹲太久了半天都没站起来……”
“你想说什么?”凌鹊羽打断了严澄煽情式的叙述。
严澄低笑着看他,回问:“那你是在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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