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雀刚被祁谨带回家的时候,维诺艾维兹的语言说得还不太熟练,字更是完全不认识。
祁谨在把他表妹安置妥当以后给他请了家庭教师,专门教他读书写字。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不怎么见面,偶尔祁谨工作不忙了会去检查他的功课,看看进度。
沈雀不笨,又肯用功,两个月下来,基本的字就认得不少,连话也说的很流利。家庭教师去汇报的时候,祁谨很满意。
“他是偷渡者,基纳已经被周边国家分掉了,而且那边一直打仗,世界政府是不承认的。嗯…可以当黑户处理,你看是不是只有我领养他这个办法。”
书房里,祁谨站在窗前打电话,定制的灰色西装马甲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从肋骨处自然而然延伸到胯部,没有一丝赘余。笔挺的西裤上没有褶皱,富有光泽的面料和不易察觉的暗纹默默凸显品味,就连挽起的袖口上的扣子都多了几分古朴格调。
谈话被打断的沈雀坐在软凳上两手交叠绞动,穿着皮鞋的脚努力克制内八。
紧张。
他小幅度扭动脖子观察这个并不熟悉的房间。
后一面墙几乎全放了书,吊灯很精致,桌面整洁,还放了两杯多肉装饰。窗口边一株绿萝,地毯是无音软灰色,踩上去不像在接触真实的地面。
“嗯,我知道。那你跟李律再商量一下看怎么更合适吧。好,就这样。”
祁谨把手机挂断放下,望着窗外景色发了会儿呆,才扭过头来看沈雀。
“刚才说到哪儿了?”
“检查功课。”沈雀怯怯地说。
“噢,对。那就写一遍昨天老师教过的诗吧。”祁谨说。
沈雀从放好的一摞作业中抽出抄写本开始默写,祁谨走过来查看。
一笔一划,沈雀握笔写下脑中的诗句。他记忆力很好,尤其是诗。
父母是剧场的小演员,他从小跟着他们到处跑场演出,对于舞台上极具张力的表演,直击人心的台词,他再熟悉不过了。
曾几何时,那些舞台上的叔叔阿姨们看着他写的小诗夸赞地不得了,他是幕布后的小诗人,是他们的大骄傲。
他以前也想成为一名诗人。只是现在不想了。
诗人……诗人不好,诗人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不好。
“你以前也这么握笔的吗?”
祁谨冷不丁一句话吓得他倒吸口冷气,却没发出别的声音。
他朝左边稍稍扭头,祁谨弯腰在他身侧,离得很近。他甚至能看清他耳边的发丝。
“是这样握的。”
祁谨用右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扣着的手腕调正。
粗一些手指关节顶住细一些的手指关节,虎口打开,两指握住,第三指稍用力扶上。
“这样打开手心写。”祁谨说。
沈雀看着两个人完全贴住的右手,耳根不自觉就红了。
他能感受到祁谨的前胸挨着自己的颈背,就连说话呼吸时的气流他也都能感觉到。
以前他从没跟alpha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
“记住了吗?”祁谨问。
沈雀僵硬地点了点头,祁谨把手抽走,让他自己写几个字试试。
他保持右手姿势不动,写下几个字。
但因为突然更改了习惯的姿势,他的字迹就变得歪斜了起来,看上去丑丑的。
祁谨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宽慰,“没事,多练练就好。”
沈雀看着自己的调整好的手,没有说话。
“你的功课没什么问题,下周可以跟邓秘书说想学什么,让他给你安排。”祁谨翻了翻他写过的资料,没什么问题,然后靠着桌子,双手反撑在身后说道。
“今天我不忙,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雀抿了抿嘴,眼睛向上望着他,犹豫了几秒后才开口。
“家教老师明天不来了吗?”
祁谨点头,“他该教的都已经教完了,所以不用来了。”
“那…那我明天需要做什么?”沈雀又问。
“嗯……”祁谨想了想,“你想做什么?”
沈雀摇头。
表妹被安排在医院有专门医生治疗和照顾,用不着他操心。别的,他也没有想做的了。
“祁总,我——”
又停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但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叫祁谨,你叫我祁哥就好,不用跟着他们叫。”祁谨说。
“好。祁哥。”
“祁哥,我,我能问一下,就是您带我回来还有别的事吗?
不是说我不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只是您不光给我妹妹看病,还教我读书识字,我感觉……”
他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他感觉祁哥给的有点多,或者说是对他太好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祁谨看他畏畏缩缩又想表达的样子笑了。
他是个商人,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有一定的价值,他不过是支付了他认为相应的报酬而已。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把你带回来吗?”他问。
沈雀开口,“二十一万。”
“你觉得我赚了还是亏了?”他又问。
这下沈雀回答不上来了。
沈雀感觉祁谨在给自己下套,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知道这个问题自己怎么回答都不会对。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花的每一分钱,倾注的所有资本,都是应该的。
我付出,是因为我觉得你值这个价钱,懂吗?”他说。
沈雀点点头。
“而且你当初也答应过,会跟着我五年,五年…这些投入不算多。所以不要自轻自贱,好吗?”他补充道。
他看沈雀应着,能察觉到小孩儿看向他的目光明显变了神色。
“好了,今天光顾着说事情,邓秘说给你做了几身新衣服我还没看呢,走,去衣帽间换上给我看看。”
祁谨很自然地走过去牵起沈雀的手,带他走出书房。
半大的少年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望向前方高自己一头的男人的背影,内心死灰般贫瘠的土地松软了一点点。
沈雀今年十六,正是长个子的年纪,订做衣服其实是不划算的。不过在他穿什么、怎么穿的方面,祁谨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就开始给他专门定制衣服。
秋冬季节,刚做好的衣服面料都很厚实。沈雀穿着白衬衫,搭配深蓝色羊绒马甲,咖色的裤子,踩一双小皮鞋,和他那柔顺的头发合在一起,就是学校里成绩很棒的乖宝宝。当然,他要是再笑一笑就更好了。
他的长相独特,眉眼深邃,眼角下撇,看起来很可怜。鼻梁高,不过鼻头小小一个,嘴唇也是薄薄的,而且惯性地向下撇。
其实他的五官并不出奇,但组合在一起就很协调,美丽。
是个漂亮的孩子,忧纯,像个埋着真火的深潭。
如果说他的忧,忧在他眼底化不开的苦痛和难以上扬的嘴角,那么纯就应该在他的气质上。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味道,仿佛生下来就有自己的执着一样。
这样的人,是要走单行道的。
祁谨很喜欢他,不仅是长相,也包括感觉。
第一眼看像只受伤的小雀,但第二眼、第三眼,你总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只雀,又或是别的飞禽。
“好看吗?”祁谨和沈雀一起站在镜子前,祁谨问。
沈雀脸上有难以掩盖的光芒。
他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就像是话剧里富家学生会穿的那种。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穿上这样舒服漂亮的衣服。
“好看。”
“喜不喜欢?”祁谨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问。
“喜欢。”沈雀的嘴角上扬了一点。
镜子里两个人,祁谨比沈雀高一头还多一点,穿着得体西装,沈雀穿着休闲服,站得扭捏。祁谨快四十岁,但保养得像刚三十出头,两个人站一起更像哥哥和弟弟。
“喜欢就多笑笑。”祁谨循循善诱,希望小孩儿能多展现快乐的样子,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那样不好看。
沈雀不好意思地将嘴角上扬幅度拉大,眉头也舒展开来,看起来效果确实好了不少。
“嗯,这样多棒啊。”祁谨揉了揉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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