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废祠归来,谢萦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她将那本《山河志异》藏于暗格深处,日夜琢磨那个奇异的符文标记,却百思不得其解。云鬓兄长那边的矿脉打听也被她勒令暂停,一切行动转入更深的蛰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秋知意再次传来消息,府外窥视的人似乎换了班,但并未离去,而且似乎对进出谢府的陌生人格外关注。同时,市井间开始流传一些关于谢胥的微妙言论,说他能脱困乃是因为“走了大运”,甚至暗示其女“福星高照”得有些蹊跷,背后或有高人指点云云。
流言杀人,尤其是这种捕风捉影、却又隐隐指向某些禁忌的流言。谢萦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要动手了!想在父亲复起之初,就再次将他拖入舆论的泥潭!
她第一时间找到父亲,故作惊慌地提及市井流言,泪眼婆娑地表示担忧。谢胥刚经历大起大落,对此类言论极为敏感,闻言又惊又怒,当即下令府中上下谨言慎行,闭门谢客,试图淡化处理。
但谢萦知道,这远远不够。幕后之人散播流言,绝不会仅仅满足于此。
果然,两日后,一位与谢胥略有交情的御史竟在朝会上“仗义执言”,虽未直接点名,却含沙射影地批评某些官员“借助怪力乱神、闺阁之言脱罪升迁,实非朝廷之福”,请求陛下整肃官场风气。
皇帝虽未当场发作,但退朝后,谢胥却被内侍太监“无意间”提醒了一句:
“谢大人,这为官之道,终究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一句话,说得谢胥冷汗涔涔,回家后便称病告假,连日的春风满面荡然无存。
谢萦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父亲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若不能尽快化解,只怕刚有起色的局面又要毁于一旦。对方这一手,极其阴毒,利用的是人们对“非常”手段的天然忌惮和朝堂对“牝鸡司晨”的排斥。
她需要反击,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事件来转移视线,更需要将祸水东引。
而就在这时,秋知意冒死传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她无意间听到盯梢的人低声交谈,提及“码头”、“漕帮”、“新货”、“今夜子时”等零星词语!
“码头?漕帮?新货?子时?”
谢萦脑中灵光一闪!
“王诠倒台,钱旺伏诛,但漕帮的生意绝不会停止,只会换人接手!幕后之人此时对付父亲,或许正是为了搅浑水面,方便他们进行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解父亲之围,又能重创对手的机会!”
她立刻意识到,必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一个能打破局面的人——卫琮!唯有这位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才有能力和魄力去捅这个马蜂窝!
但如何传递?上次匿名投书似乎效果不佳。这一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想到了萧玦。他必有特殊渠道。
是夜,她将写有“漕帮、码头、新货、子时”的纸条,裹着一小片槃石碎屑(她小心刮下的),再次用芦管送入质子府。这是赌,赌萧玦能明白她的意图,并愿意再次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夜色浓稠如墨。谢萦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临近子时,京城东南方向的夜空,突然被一片冲天火光映亮!紧接着,隐约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兵刃相交声,以及混乱的奔跑声!
“码头的方向!”
谢萦猛地推开窗户,望着那片不祥的红光,心脏狂跳。
“成功了!萧玦出手了!而且动静闹得如此之大!”
这一夜,注定无数人无眠。
次日,惊人的消息传遍全城:大理寺少卿卫琮昨夜突袭东南码头,与一伙正在秘密装卸“私货”的漕帮分子发生激烈冲突,当场缴获大批尚未登记的珍贵皮货、药材乃至……少量违禁军械!漕帮数名头目被捕,现场还发现了一位试图趁乱逃跑的兵部官员!
虽然那官员矢口否认与漕帮有关,只说是“恰巧经过”,但其身份敏感,足以引发无限联想!兵部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所有关于谢家的流言蜚语,在这等惊天大案面前,瞬间显得无足轻重,再也无人提及。
谢胥的“嫌疑”不洗自清,甚至因其“安分守己”、“闭门思过”而显得格外“懂事”。
谢萦站在窗前,听着云鬓打听来的消息,面色平静,手心却微微出汗。
她赢了这一局。利用萧玦的刀,精准地刺中了敌人的要害。
下午,她收到了一支匿名送来的新鲜白梅,清香凛冽。花枝间,夹着一枚小小的、打磨光滑的黑色石子,触手微温——正是槃石。
随石子附带的纸条上,只有两个字:
“利刃。”
字迹狂放,一如以往。
谢萦握紧那枚微温的槃石,看着窗外灰蒙的天空。
风波暂歇,但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她这把“利刃”,已然出鞘,再也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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