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唳提前离开学校的那天，特意绕开了守着他的颜澄，于是再次见面隔了两个月。
那时是暑假，谢唳在家里准备晚饭的食材，厨房是露天的，旁边有一块空地，谢桔就在那里跑前跑后的，小小的一团，欢腾地像电杆线上蹦蹦跳跳的麻雀，他其实不太会做这些，但是母亲一直没教他，他一个人摸索到现在，总免不了一番磕碰，有时做出来的东西卖相实在算不上好，但橘子总说好吃，他也就这么坚持下来。
谢桔乖乖地趴在桌角边，露出两颗认真看着他动作的眼睛，见他看过来，眼睛也就笑得眯起，谢唳嘴角一翘，挑了案板上切下的一个大块的番茄，他朝着谢桔示范着微微张嘴：“啊—”于是谢桔有模有样地照做：“啊—”番茄被塞进她的嘴里，谢唳特意沾了些白糖，在递进后娴熟地用被水泡得发白的指关节抹去红色的汁液，“甜吗？”
“糖果的味道！”谢桔抿了抿甜滋滋的嘴巴，仰起头来笑。
而颜澄和她妈妈就是这个时候闯进他们家门的，但准确说来，闯进来的只有叶秀，颜澄的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不情不愿地被她紧紧攥着手臂，在无法逃避的情况下对上谢唳——这个她在青春期明恋上的男孩子，可她的眼神已经完全陌生了。
叶修上来就直奔主题地甩了谢唳一巴掌，她冰冷道：“那表子呢。”
谢唳被打地脸偏向一侧，他在瞬间就感到一阵酥麻和阵痛爬上了他的脸颊，他立刻清醒，首先下意识的举动是把谢桔强力地扯到自己身后，他平静道：“我妈在睡觉。”
叶秀嗤了一声：“睡觉？她每天和这个睡，那个睡，觉还不够吗？”
谢唳抓紧了谢桔的手臂，感受到她正害怕地颤抖。
叶秀打量了几眼杂乱破旧的厨房，随便拉出一个板凳拽着颜澄一起坐下：“我说也是，贱人生出的也只能是贱人，当妈的当表子勾引我老公，当儿子在学校勾引我女儿，不做人的事，却捡些畜牲事干个起劲。”
谢唳看向颜澄，发现她没什么表情，一直低着头，谢唳以为她之前那样的行为是叫做喜欢，可是她却亲自把这喜欢典当了，也许有一天也将在桌面上看见喜欢自己的人留下和那些人别无二致的刻字，而且会刻得更深。
可他怪不了她，也不应该怪她。
“您要什么。”谢唳问。
“要什么？”叶秀好像听见什么很好笑的事，她瞪着疲惫的眼，脸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有孩子的父亲为了一个表子要和我离婚，你说我要什么？！”
“我妈……”谢唳想要说话，但叶秀立刻用另一个巴掌堵住了他的嘴，这一下有些重，谢唳一下子没站稳，他慌忙着扶住桌子，害怕压到身后的谢桔，他的脸似乎有点肿了，连带着眼眶也有些酸，有一刻他想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也有妈妈，为什么不会在这里保护他，就算没有保护他，只是陪伴也就足够了。
可是他只有这一个妈妈，他换不了妈妈，甚至狠不下心恨她。
颜澄似乎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了，但是并没有出声，她爸爸当着她的面摔门而出——明明前几月他们还围在桌子边吃饺子，罪魁祸首与他有关。
谢唳想，他们之前算朋友吗？如果不算，他是不是可以假装自己没失去过什么？
“对不起……”谢唳低下头，他轻声地说着，感受到嘴里铁锈似的气味，“叶阿姨，对不起。”
他说着，慢慢曲下膝盖，攥起拳仰着头看向叶秀：“对不起，对不起…”
躲在叶秀身后的颜澄看着他这么卑微地跪下，瞳孔微微放大，她有一瞬间不想承认这是她喜欢过的人，于是难以置信地质问：“有人来你家，你都这么挨个跪下去吗？”
谢唳只是重复那三个字，于是颜澄也就不问什么了，她们母女就任由他跪到了将近凌晨，终于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在她们离开的后一秒，谢小眉悄悄地从门露出一个头，确认没人了，就拢了拢卷曲的长发，挨到仍然跪在地上的谢唳旁边，脸贴着他的脸，很亲昵地亲了他一口：“小唳真懂事啊，膝盖疼不疼啊？妈妈去盛饭好不好？”
她又摸摸躲在一旁哭得上不接下气的谢桔的头：“饿了吗？”
没有人理她，谢唳似乎成了木雕，呆呆地盯着地面，于是谢小眉就捏捏他的脸，伸了个腰又站起来，松快道：“那妈妈先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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