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在疾行。
陈枢熄灭和便利店老板聊天的界面,转头看着坐在一边的谢唳。
他偏着头,与他保持着距离,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似乎很难受的样子,长发在刚刚的争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下来,混着汗水粘腻地粘在脸上。
陈枢问:“还是去我家吗?”
谢唳盯着虚空聚焦了一瞬,他挤出点声音来:“你愿意吗?”
“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哪里?”陈枢动作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小橘有来找你吗?”
谢唳被这亲密的举动弄僵了身体,他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慌乱,但还是认真撒谎:“她上学,忙。”
陈枢沉默着,然后开口:“如果我们俩现在是在谈恋爱的话,你就说实话。”
谢唳终于缓缓转头与他注视,陈枢是单眼皮,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震慑人心的信服力,谢唳薄薄的嘴唇就这么嗫嚅了几秒:“我说了点橘子不乐意听的话,也许她暂时不想理我了。“
陈枢点头:“所以你没有回过家。”
谢唳轻咳,垂着眼眸乖乖回答:“有时候看你睡着了就出去转转,有时候累了就躺在客厅上休息。
陈枢不动声色地握住他冰凉的手,听着他说:“现在的地铁四号线就修在中央医院到家的路上,我沿着这条路走走,就能看见这十年来哪栋高楼起,哪栋高楼塌了。”
“十年前?”
“十年前,我妈死了之后我就住在中央医院,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被人看管在小小的一间房间里,只要有机会,就背着谢桔逃跑。”谢唳笑了笑,“那时候最头疼就是郑姨和穆叔,每次出门总是弄丢医院的鞋子。”
“穆叔?”
“穆戈叔叔,是当时我的主治医生。”
陈枢笑:“穆医生........我还没见过。”
谢唳的眼却渐渐暗下来:“穆叔叔八年前就在一场医闹事故里去世了,留下郑姨一个人,”他嗤笑一声:“这世道真是奇怪,美好的反而易碎,脏污的东西倒是易存呢。”
陈枢无言,地铁的窗外,有五彩的碎焰腾空而起,花争相簇拥着在黑色的枝头绽放,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马上就要过年了。
雨简直是从天上泼下来,陈枢和谢唳一起挤在伞下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差点踩到街道边的一个水坑,陈枢紧紧搂着谢唳的腰,两个人的脸快贴在一起,伞下竟然也还能留出些空地,谢唳撑伞的时候往他这个方向偏了偏,于是陈枢便看见了贴着伞边的那个小洞,在保安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应该是当初用伞的人不小心,被掉落的烟灰烫出来的,陈枢想着,笑了:“你怎么也不拿把好点的?”
雨声太大,两个人靠得太近,谢唳一转头嘴就擦过了陈枢的耳廓:“本来就想着今天还你,在你家又找了半天,又怕你等不及。”
温热的气息在冬天更显暧昧,陈枢和谢唳在门口的屋檐下站定,他小心地收好那把伞,淋漓的水滴顺着伞面滴滴答答地落下,那仿佛也是陈枢此刻的心跳声:“你想走?”
谢唳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额头上,露出一双看不透的眼。
陈枢不想与他注视,他想点点头,或者其他一些什么显得很镇定的工作,可他做不到:“所以.......你刚刚没和我说实话。”
谢唳说:“我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陈枢抬手抚过谢唳脸上伤疤沾着的水滴,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是我喜欢你。”
谢唳看着他,泪水就这么慢慢地从他苍白的脸颊上缓缓地流淌下来,他微微昂起头,鼻翼翕动,水滴就在悬崖边慢慢积聚,这场雨下得把陈枢整个心都淋湿了,他丢下伞,一步步地走近把谢唳围在怀里,然后和他不受控的身体一起跪在地上,好像只是雨落下的一个瞬间。
谢唳靠着陈枢轻轻一低头,陈枢的嗓子就哽住了,因为他在问:“为什么?”
谢唳抬手抓住了陈枢的衣角,拒绝对方想看他表情的意图,于是陈枢便只是摸了摸谢唳的头,但谢唳只是瑟缩了一下,简直想把整个自己都藏进陈枢的怀里了。
“喜欢就是喜欢,我不愿做玛瑙,普通石头就好。”
陈枢红着眼眶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你愿意把我带回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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