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说谢琨人在屋中,见母亲身侧也无丫头婢使,不免怪道:“大人,天寒地冻,怎么许在外接见她,不甚妥当。”
黄念云笑道:“你闭门这么多日子,难道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说的?”
谢琨心里暗想道,素日里母亲是最厌烦府中下人多口舌的,能从她嘴里听到些市井风闻,那必是甚嚣尘上了,可是这与群玉又有什么干系。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就摇了摇头。
黄念云正要说话,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笑着微抚鬓角,语带深意地说:“琨儿,这位娘子将来必是不凡,你处事还是要谨慎些。”
谢琨听了,眉头一皱,继而一想,许群玉毕竟是待嫁之身,自己与她来往过近确实有碍名誉,母亲说得也是,这么想了,他就点了点头,诚恳道:“大人说得在理,儿晓得了。”
说罢,谢琨摄衣起身,将要离席。
黄念云忽道:“你觉得薄弊如何?”
谢琨不解问道:“表妹脾性温和,自然是好的,不过今日说起这个做什么?”
黄念云道:“她也快及笄了,无名无分,留在谢府始终不合礼数。”
谢琨道:“这是什么话,一向知道她是为治病才来的,就算在谢府办笄礼也无不可,何况是大人的血亲。”
黄念云看着谢琨,谢琨看着黄念云,两人都不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须臾,黄念云轻轻地叹了一气,然后道:“她的家人上月寄书来,称她女大难留,请我代为做主,为她择一门亲事。”
谢琨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急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黄念云不急不忙地说:“她与你也算自幼伴大的青梅,品性能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虽则家世小些,幸也算诗书传家,门风是不差的……”
谢琨越听越是皱眉,脸色愈发难看下来,而黄念云始终不觉,亦或是不去理会,只顾往下说。
“如今他们开口了,我想,与你做个妻子还差了些,不过只要你自己钟意,你父亲那里,自有我去分说。”
“母亲!”
黄念云终于住口不言,盯着谢琨,这个已有十分风骨的谢家美玉,十分肖似他爹的谢家骨肉,她的,外甥,她与他既亲厚又生疏。
谢琨道:“现下谈这个,也还太早了些吧。表妹不过十三岁,我也才只十四,这等年纪,又不知事,怎么好就订终身,将来悔之晚矣。”
“她已经十三了,在谢府业已三年,女子家的事,与你是不同的。倘若你喜欢薄弊,就不必犹犹豫豫,多作耗磨。”
“我……”谢琨站起身来,拂袖道:“我不喜欢!”
黄念云紧问道:“那你喜欢谁?许家的娘子麽?”
谢琨一时语塞,既而愠怒道:“母亲,儿对许娘子并无非分之想,对表妹亦是如此。眼下功名未成,并不想娶妻之事。这些事,请母亲以后不必再说。”
黄念云道:“好,好,你这么说,我是信了你的。既然如此,薄弊的事,就此作罢。”
谢琨见她这样轻易松口,心下更感歉仄,做了一揖,嘴上说:“多谢母亲体谅。”
礼罢,恰逢黄薄弊领着人自外进来,笑道:“才走开一会儿,怎么就唱上《三娘教子》了。”说着,她施施然走将至黄念云身侧,甜甜地说:“表姑姑,才用了这些饭食,坐下来陪薄弊再用一些何妨。”
被这么一打岔,黄念云神情和缓些了,她道:“就你能说会道,什么三娘教子,琨儿的性情,我素来是最放心的。”
谢琨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眼见黄念云被黄薄弊哄得几句眉开眼笑,才道告辞,黄念云也不拦他,由得他去。
黄薄弊见谢琨行得远了,眼珠子左右一转,便道:“方才府外,许娘子特地嘱咐我,要好生劝慰表姑姑,免得让表姑姑不高兴。如今看来,她料得正是分毫不错,真是神了。”
黄念云正为谢琨的态度心烦,听了这番话,就说:“她确实是机敏灵巧,也无怪乎声名远扬。”
黄薄弊问道:“她是什么声名,表姑姑说与我听听吧。”
黄念云这方把许群玉近日来屡进宫闱,畅行无阻之事大略一说,又提及她的家世,言说到各皇子属意于她时,黄薄弊听得连连颔首,像是敬佩又像歆羡。
“原来如此,果然不愧是名门将女。”黄薄弊感叹道。
两人又用了些茶饭,黄薄弊便扶黄念云前去小憩,入得绣房时,黄薄弊顺嘴一提道:“春花的事,不知怎么打发她呢。”
黄念云道:“这等小事,你自决即可,不必问我了。”
黄薄弊点点头,十分乖巧得样子,笑道:“但听姑姑的话。”
谢府的事,究竟如此安置了,许群玉和如意坐在回程的车厢中,正一人抱着一个炉子烘手,如意见许群玉一副无虑无愁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被时不时眺看窗外的许群玉觉察。
她问道:“如意,怎么啦?”
如意道:“没什么,小姐,今日可还去宫里吗?”
许群玉本欲点头,却想,谢琨方才说了,殿下正在吏部忙着清点造册,想必很忙,自己还是不要再去麻烦他了,再有几日,就该冬至了,届时南疆必有信来。
想到如此,她摇了摇头,说:“不去了,学士安排的课业我都落下许多了,到时候阿翁回来,一定会生我的气的。”
如意想起方才府外,那几个丫鬟挤眉弄眼的样子,想起那名叫春花的婢仆,看着眼前的许群玉,总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想,自己只要顾好小姐也就够了,至于旁人,各有各的造化。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主仆俩笑了起来,马车经行街衢,外头传来榼榼啐啐地声响,偶有些叫卖声,许群玉想起那日东州桥一行,糖葫芦、艾草香囊、泥娃娃,熙熙攘攘地人声将她带回现在。
她掀开马车布帘一瞧,偌大得青囊坊落座前方。
她又起一个人来。
不过,现在他应该正在新的州城里,过自己的生活吧。
许群玉笑着,在如意的提醒声中收回了手,马车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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