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我的爱人死于2016年12月12日。
大雪,27楼垂直坠下,四分五裂,面目全非。
她是个缉毒警。
她,来接我了。」
.
世界C,倒计时,一百天。
2016年9月3日,滇南云苍。
天刚擦黑,狭窄曲折的巷道里浸满了潮气与腥腐,雨丝落在七八把刀刃上,静谧无声。
双方都很沉默。
直到野猫嘶厉的尖叫划裂了这一隅天地的时空暂停,那七八个浑身泛着杀过人血气的男人动了,刀尖在地面上摩擦出令人胆寒的刺音,为首者脸上有一道巨长的伤疤,自眉骨至人中,几乎将整张脸一分为二,他笑了一声,道:“别跑了,没路了。”
巷道尽头已是死路,只赤手空拳站了一人,在肃冷寒风中,身形萧条。
——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看起来二十多岁,面部线条清冷秀致,却生了一双极为灵动的桃花眼,如霜雪生花,眉目灼灼,是少有的精致好看。
她穿一件没有任何图案的连帽黑卫衣,胳膊上裂着长道刀口,滴答了一地鲜红。
看样子伤得不轻。
但她还是在笑,声音里有股子爱死不死的懒散:“那来吧。”
几个人跃跃欲试。
刀疤脸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伸手向后一比划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态度还算客气地劝道:“晞姐要不您再考虑考虑,钱老三那边给得起的,我们沉哥只多不少。”
“……”
一秒,两秒……
漫长的沉默后——
“那得罪了。”
边境几县向来毒品猖獗,作为其中之一的粟关更是乱,一个巴掌大点的县里几方势力狗咬狗。
林晞无意识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指腹,唇角虽还扬着,眼神却是又冷又沉。
刀刃泛着辚辚寒光,七八个人分秒之间就冲了上来。
一柄钢刀兜头而下,林晞旋身上步手臂如灵蛇般扣住持刀人的麻筋,施力一按同时一脚正蹬至其胸口,在人飞出去的片刻顺手接过落下的刀,那人当空喷出来了一道血箭。
她用刀架住又攻上来的两把砍刀,往里一带左脚蹬墙两步避过,带着惯性下落的力一套行云流水的刀花快如鬼魅,几刀背拍晕了三个人,但她自己的身上也多了好几道血口,只是堪堪避开了致命处。
在这种极其狭窄的地方巷战好处就是,任他们人再多,也没办法一起上,不枉她跑这么长路引他们来。
那把普通砍刀在林晞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速度快到几乎出了重影,除开刀长限制外,是极纯熟的苗刀使法。
很快就只剩下一个能站起来的,要跑不跑。
他们知道林晞的身手好,尤其是用刀,但没想到居然好到这个地步。
“还来吗?”
那刀使的称得上出神入化的煞星自己的血流了一地,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歪头微笑着,由于眉目深邃从而自带的看谁都深情整个人更添了几分变态的气息。
她拎刀上前了两步,剩下那人见了鬼似得倒退平地摔了,然后爬起来屁滚尿流自己跑的没影。
从这场七八个人围攻一个的械斗开始至终,林晞一共就说了六个字——“那来吧。”“还来吗?”
嚣张又疯。
她扫也没扫满地的横七竖八一眼,处理了刀柄上的指纹随手一扔,捂着肋侧冒血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
血迹在地面的积水中晕散开来。
.
同一时间,县城南畹路。
此时正是饭点,家家户户的锅铲叮当中饭香满巷,十七岁的少年程景蹬着辆比他岁数都大的横梁大二八灵巧避开几个打闹的小孩,笑骂一声:“看着点,别往道上挡,下雨了也不回家。”
“略略略”
小家伙们显然不怕他,做着鬼脸跑远,嘴里还不忘埋汰人:“小景哥哥是居头。”
这群小崽子!
程景哼了一声,倒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冒着雨往前骑,掉漆的两边把手上一边挂着肉一边挂着翠灵灵的青菜,校服外套随意披在了身后的书包上。
“孙婶出去啊,吃了没?”
“没呢,这不你叔没带伞,雨看着下大了,我得接他去。”
胖乎乎的婶子眯着眼睛一笑,像弥勒佛,拿手里买菜的绿布兜顺手轻拍了他一下:“你个皮猴子有伞不打,看淋成什么样了。”
少年人火气旺,程景嘿嘿一声,捋了一把额前垂下来的湿发光速溜了。
他又蹬了几下将自己的爱车停在三单元门口,呼出了一长口气。
他今天竞赛成绩下来了,得了奖,要告诉奶奶和他哥。
程景是英雄遗孤,父母在缉毒工作中壮烈牺牲,留下了当时不到十二岁的他和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奶奶,一门双烈士,虽有父母的同事们照拂,但一老一幼,生活难免不少艰辛不易之处。
直到两年前他们隔壁搬来了一个叫季亭桉的哥哥,也是警察,对他们这个邻居可谓是尽心尽力的帮助,甚至程景的每次家长会只要没工作都是他给开的,在程景心里,当他是亲哥。
他哥这个人,一等一的周正相貌,话极少,人却不冷,温柔细心又靠谱,多大的事从来没见发过火,一个县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愣是清贫的叮当响,拢共三双鞋换了两年,做得一手好菜家里也永远干干净净的,不少人打趣他特别贤惠,一个人顶十个家庭主妇,他也不反驳,就反复磨拭那个只要不出任务就永远在无名指上的婚戒。
婚戒……
他也小心翼翼地问过,问:“哥你已经结婚了啊。”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程景没咂摸出这个“算是”是个什么样式的婚姻状态,于是又问:“那怎么没见过嫂子。”
他哥突然就有些无奈地笑了:“因为她跟我生气,不愿意理我了。”
多的就不再说了,他哥一年到头面部表情变化基本可以等于没有,只有谈到传说中的嫂子时才会笑,才仿佛灵动而鲜活地……活过来了。
……
“哥,开门,我小景。”
程景小炮仗似地锤了两下铁皮门,弄出的动静荡满了整个楼道。
无人应答。
他又抬手更重地来了几下。
还是沉默。
倒是楼上刚得了小孙女的李姨探头出来,用方言骂了他一句,让小点声。
少年陪笑讨饶,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微微皱起了一双英气的眉毛。
按说只要里面有人加不是聋子就肯定能听见。
放学前通短信他哥还说在家。
难道又是出紧急任务去了?
这倒也不奇怪。
程景耸了耸肩膀,转身从兜里摸出钥匙来怼自家锁孔。
转了两下,身后方才还没个动静的铁门“嘭——”一下从里面被人暴力推开,狠掼到墙上又是”哐”的一声,簌簌落了一地墙皮。
程景愕然回头,冷不防吸了一鼻子粉尘,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
“没完了没个完了!?”
李姨提着锅铲冲出来,正准备教这屡教不改的少年做人,怒气冲冲到一半,突然瞅见301门口杵得跟木头似的青年,哑火了。
堪称和颜悦色道:“小季在家啊,帮姨管管这小子,我家娃娃刚睡着,又给闹醒了,半天哄不好。”
说着狠狠剜了程景一眼,回了。
要说她这态度大变倒不是因为别的,属实是因为季亭桉人好,邻里能搭把手就搭把手,谁的忙都帮,是个善心肠的小伙子。
受过人家的照顾,哪里还好意思红脸。
粉尘散去,程景试探地叫了声“哥”。
昏暗的感应灯下,青年白衬黑发,一副骨相极为优越,清隽如璧,脖颈修长,隐约可见得皮肉下的冷青血管。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量冷汗没入领口,部分布料被洇湿紧贴在身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勾勒出其下精悍劲瘦的身躯来。
只是左手不知为何横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没有及时得到包扎血弄得到处都是。
往常那双总是冷静淡漠的黑眼睛此时毛细血管破裂,眼白部分大片血红,瞳孔由深处至外爆裂开痛至极处的扭曲,表情看着有些神经质。
程景被他这幅样子骇得不轻,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哥你的手……”
“……现在是什么时候。”
季亭桉声音嘶哑,艰难地开口。
程景:“七……七点半。”
“我说年月日!”
他狰狞厉声道,过往温文好似全都喂了狗。
程景被吼的一哆嗦,脱口而出:“2016年9月3,哥你怎么了?”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
季亭桉掐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猛然闭上了眼。
九月三,九月三。
还来得及的……九月三。
一行热泪蜿蜒而下,滚烫炙人。
「林晞,我,回来了。」
.
“死者林晞,女,29岁,死因为全颅粉碎崩裂,硬脑膜破裂伴脑组织外溢,面骨及下颌骨粉碎性骨折,胸壁塌陷,胸骨及左侧2至5、右侧1至5根肋骨骨折,腹腔脏器多处位移,心脏、肺脏多处爆裂,另外……”
“哥,放开吧,她已经死了,哥!!!”
“季队,她希望你好好活着,她……”
“……哈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样呢警官,我罪大恶极到头也不过是一枪痛快死,该享受的我什么没享受过,这辈子我值!到了现在,你们还得保证我这个犯罪嫌疑人的人权,我要吃就得给吃,要喝得给喝。
她倒是伟大,可歌可泣,好了不起!还不是被人挖了她的丹心、碾碎她的铁骨,啧啧啧,死得多惨啊,那脑袋就跟西瓜一样,‘嘭’地炸开了,人摔得稀碎,拼都费劲吧,欸警官,你吃过豆腐脑吗……哈哈哈哈救命啦,警察杀人了哈哈哈!”
……
是谁?都是谁?
可怖而模糊的声音在脑海里轮番炸起又杳然无踪。
头快要裂了……
卫生间的水池前,季亭桉疯狂冲洗着自己的脸。
他回到了他爱人身死的一百天前,可除了2016年12月12日这个死期,他失去了这一百天的记忆,只能回想起一些模糊断续的零星片段。
他要救她!
要救她!
“林,晞……”
光是在唇齿间流转过这个名字,就足够痛得喘不过气来了。
一池鲜红。
宝宝们好久不见,舟舟俺开新文啦,有新宝贝来宠爱我吗(西子捧心),没错,我们的季甜甜他,重,生,了!木有这一百天记忆的重生,所以在这一百天内发生的案子他也是不记得的没有金手指,当然,一百天之前的记忆不影响哈(至于为什么是甜甜大家把亭桉读快点试试,当然他也很甜就是了(苍蝇搓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倒计时100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